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喧闹起来,也在兰游春用力擦自己手上的血,宋悯庭不停亲吻他脸庞时,外面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是在叫兰游春的名字。
兰游春猜到了什么,他起身关了灯,又要去关窗拉窗帘,但宋悯庭和那晚一样,将他死死摁在窗边,兰游春挣不开,他不明白,明明宋悯庭才是娇生惯养的那一个,为什么只是比自己高那么那么一点,就能将他锁死,让他根本挣不脱。
对面楼以及楼下的人似乎都知道兰游春在这一间,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在这,兰游春没有感觉,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感觉了。气愤?暴躁?难过?这些都不能让他身后的人感受到一点,甚至变本加厉,加倍奉还。
“是姜笙。”
宋悯庭紧抱着他,从窗帘缝隙中,在人群里看见了那个捧着花的漂亮女生,他亲了亲兰游春的脖颈,舔了舔嘴唇说,“她真漂亮,跟你真配。可惜了,我不喜欢跟你很配的人,不管男女,都得出局。”
“你敢胡作非为……”兰游春只是微微侧目,月光落在他脸上,映照出他不知何时流的泪,脆弱又冷漠,“我杀了你就去死。”
他从来没想过死的,也没想过杀人。但宋悯庭已经折磨得他精神痛苦万分,如果他真的胡来,那他最后的底线也将强行被破坏,唯一的自尊和生机,只在那里。
“……”
宋悯庭咽下口水,亲了兰游春一口,“很好,你知道我舍不得你死,所以威胁我是吗?但今天多好的日子啊,你看姜笙穿那么漂亮,你看这么多人都在准备祝福你和姜笙,这样的日子,用来纪念我的第一次,棒呆了。”
这时下面传来姜笙的声音,兰游春看她抱着花,将手拢起来说话:“兰游春我喜欢你!请你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你下楼我们见一见好不好?我知道你在看,你下来跟我说话好不好?不管你答不答应,你下来跟我当面说清楚好吗?”
“答应她!答应她!”
“兰游春答应她!”
四面八方都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对面楼的男生也开始调侃:“下去啊兰游春!兰游春你不答应我们可要表白了!”
“我恨死你了……”
兰游春紧紧抓着窗帘,额头紧紧抵着冷冰冰的窗子,泪流满面,“宋悯庭,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他很喜欢姜笙。
姜笙喜欢吃什么,什么时候没课,哪一天要去表演,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姜笙总说看他总是冷冷淡淡的,以为会是个钢铁直男,但兰游春体贴入微,待人接物真诚又可靠,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喜欢姜笙,他跟上课一样认真去做功课,厚厚的笔记本写了一半,姜笙爱吃什么,喜欢看什么电影,什么时候没课,哪一天要去表演,他都记得。
明明一切都那么好,究竟哪里出了错,究竟为什么,他要失去姜笙?
他是知道答案的。
罪魁祸首亲吻他抚摸他,还妄图跟他谈爱。
春山一般的兰游春,被宋悯庭烧杀抢掠了个精光,已然枯萎荒凉。
“太好了。”
宋悯庭笑了起来,“我就是要你永远记着我,一秒都不能忘。”
兰游春近乎绝望地闭上眼,外面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在一道手电突然照向他们时,宋悯庭猛地拉上窗帘,他扳过兰游春的脸,那张脸即使在遍布泪痕,也依旧冷得吓人。
他心一颤,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胆小鬼,一边不甘心地凑上去咬兰游春的嘴唇,“今晚放过你。”
直到兰游春看到姜笙失望地拿着花往回走,他擦掉眼泪,也才反应过来推开身后的人,宋悯庭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最后靠到桌边站稳,他摸了摸自己胸口,一手的液体,没开灯,他知道那是血。
兰游春要去开灯,宋悯庭摸到自己的衣服,又将剧烈反抗的兰游春的衣服抢过来抱在怀里,他努力平复好呼吸,说:“告诉你的舍友,今晚你没有见过我,他们也没有。”
等不到兰游春的回答,宋悯庭后退到门口,拉开门就快步离开。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撑着走几步,他做了多久,血就流了多久。
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也只想跟兰游春亲热。唯有触碰他才能跟兰游春对话,这是他发现的他和兰游春能“正常”交流的唯一秘诀,也许很奇怪,但对宋悯庭来说很有用。
即使次次都要以受伤流血为代价,也没关系。或许有一天他会这样死在兰游春手里,他也无所谓,他知道的,爱上兰游春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是相互的,先爱上的必然是千疮百孔,头破血淋,才能让他回头看一眼。
只是看一眼,也好。
-
兰游春并没有照宋悯庭说的话去做。本来就不爱见他,他说的话无论对错,他也不会去听。
张森很快就带着人来了津北,他不用找,也知道是兰游春。他关上了507的门,王临泉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在看到张森从袖口滑出的长匕首时,他们立马拉着兰游春往后退,问他想干什么,怎么进来的。
学生公寓管得也挺严的,他们不知道宋悯庭是怎么混进来的,也许是像学生,趁宿管不注意翻越了门禁栏,但像张森这种带着几个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就算你们住警察局里,我们也能像今天这样轻松地进来。”张森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冰冷的目光紧盯兰游春,“我就问一遍,宋小少爷有来这里找过你吗?”
“宋小少爷是谁?”
王临泉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抢着开口,“兰游春这几天都跟我们待在一起,我们没见过谁来找他。”
宿舍长也心领神会,张口附和着。
那晚王临泉找到他们两个,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报警,王临泉让他们去带警察来,他折回去看情况随机应变。
因为姜笙来楼下表白,他花了好些力气才挤进学生公寓,迎面他撞上了一个人,他闻到了血腥味,来不及细看,他更担心兰游春出事。
等到了宿舍,兰游春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玉,他的手臂在流血,地上还有一些滴落状的血迹,王临泉想他们还是大打了一场,还好兰游春没有受很重的伤,他拍了拍兰游春的肩膀,安慰说:“别怕,有事我们找警察。”
兰游春没回答他,等警察来了,兰游春只说发生了一点争吵,没什么大事。
王临泉为此还跟兰游春闹了几天别扭,现在看来,宋悯庭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没来过吗?”
张森看着兰游春手臂上刚结痂的伤口,慢慢走向兰游春,说,“这天底下能伤害宋小少爷的,除了你这恃宠而骄不知好歹的小子,没有人敢这么做。到现在了,你还不知道宋家的势力有多大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宋小少爷,一次比一次狠,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
“是……唔!”
兰游春还在犯倔,王临泉一急就上手捂住了兰游春的嘴,他焦急地在兰游春耳边说:“你别说话了祖宗,这时候犯什么混啊你?”
“我让你想个好理由来搪塞我,我杀人前,最喜欢听各种求饶的声音了。你原本不用这样的,宋小少爷只要往这一站,挡在你面前,我屁都不敢放就回去了。”张森摇了摇头,继续说,“可惜啊,宋小少爷正躺在手术室,又发烧又昏迷的,哪还顾得了你。是你自己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置于死地,我还没见过自己把头往我刀上放的笨蛋呢,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是我自己找死吗?”
兰游春拉掉王临泉的手,神色淡然,但话语中有一股不容察觉的恼怒,“是宋悯庭要我死,是他在置我于死地。”
“是你太不识相了。宋少爷要什么,你给他就是了。他又没问你要天上的星星,你就感恩戴德吧。”
张森懒得再跟油盐不进的兰游春说话,他做出请的手势,“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
兰游春说,“我自己走。”
“兰游春!”王临泉拉住兰游春的手,大声说,“你们不能这么做!兰游春只是个学生,他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们当宝供着的强人所难的小屁孩!”
“别管我了王临泉。”兰游春反手握住王临泉的手,说,“我求你了,别把你们也卷进来,这是我的命,我认。”
王临泉死活不松手,宿舍长也鼓起勇气挡在兰游春前面,说:“我也要跟你们黑恶势力斗到底!什么年代了,还演古惑仔呢?”
张森吹了个口哨,将手握起来,从圆圈中看兰游春:“眼睛跟冰霜似的……真漂亮,难怪宋小少爷喜欢。我现在就剜下来送去给宋少爷,他肯定会开心的。动手吧。”
“张森……!”
紧闭的宿舍门外,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让里面的人都愣住了,张森以为自己幻听了,掏了掏耳朵,后退到门口打开门,门外的宋悯庭脸白得跟纸似的,病态孱弱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张森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而后伸手掺住宋悯庭,收起了匕首。
宋悯庭狠狠地打了张森几个巴掌,慢慢地再推开一点门,看着兰游春,想要骂他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话,但又知道兰游春宁愿这样,也要以此来告诉自己,他恨他,连他的话,都不乐意听。
“以后不会了。”他的目光往下滑,落到兰游春手上,问,“你的手好了么?”
兰游春背过去,没看他。
也许一直都没看他。
好久之后,那道烧人的视线从他后背上消失,他转身去关上门,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戴上耳机开始学习。
这样惊涛骇浪一般的生活,他得学着适应。等毕业,等考走,等离开这座城市,等销声匿迹,让宋悯庭找不到,他就自由了。
七月初,兰游春放暑假了。以前他总是很期待回平宗,现在也没那么期待了。平宗现在已经完全是宋家的地盘,无论兰游春去哪,宋悯庭都会知道,都会跟在他身边,像护食的动物一样。
但兰游春没想到的是,姜笙也会在。
兰游春一直躲姜笙,姜笙得不到回答也不甘心,她们学院放得早,她早早在平宗站等兰游春。
兰游春刚下车,她就跑过去帮兰游春拿行李,兰游春没法对姜笙说狠话,看着她,他的心也不免柔软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等姜笙回话,兰游春就听到一阵极其压抑又可怕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他要伸手去拉姜笙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收回身侧,没再动。
“回来了啊我的好兰兰。”宋悯庭还穿着校服,他十分娴熟地伸手抱住兰游春,若有若无的吻落在那让他朝思暮想的脸上,“我想死你了。”
周围人潮涌动,兰游春目光空洞,他无法想象姜笙用什么眼神看他,他看着慢慢启动的火车,鲜绿的车漆生机勃勃,他想再次坐上,去往未来,去到没有宋悯庭的城市;他又想跟着往回走的人流一直倒退,退到那一天,他不要道歉了,不要补偿,也不要……再遇见宋悯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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