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范景:“.......”

默了半晌,他道:“谁教你到外头洗澡的。”

“我不是怕水泡在院子里一滩稀泥嚒。”

范景道:“积水便积水,你也不怕外头有鬼。”

康和哼哼了一声:“什麽鬼?色鬼?!”

范景一时不知怎麽与他辩了。

转眼看着康和衣裳也没穿,光着个大膀子,虽是没把裤子全脱去冲澡,可也只穿了一条齐大腿的裤衩。

裤子又教水给打湿了,紧贴在了身子上……

方才外头黑黢黢也瞧不真切,这遭屋里点了烛火,灶里又燃着柴,怪是光亮。

范景耳尖微红,没眼去看,别过了头。

本是各有些气性,康和忽得察觉到范景的不自在,不由得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恍得脸上一臊,连忙钻去了自己的小床前。

擦干了身子,赶紧把把衣裤给穿上。

半晌,康和才出去。

范景坐在灶边的小杌子上,人已恢复了平素的模样。

他抬眼瞧见人发了红的骨节,问道:“你手有没有事?”

康和闻言,下意识甩了下手,除了有些发麻,倒是没什麽。

不过听得范景还知关切他,将才那点儿气又消了下去。

他在范景身旁坐下,挨着人,和缓了语气:“我没旁的意思,只是想晓得那老□□是什嚒人。我心里担心你,你却不肯多说。”

“他既起了这样的心思,没得手怕下回还想着法子来。有的男子,多不是东西,你别觉着自己不似旁的小哥儿秀弱,就不将这些当一回事。”

“那老□□欺你,我去收拾他!”

范景闻言,沉默了良久。

“他叫孙大生,是里正的表外甥。”

两年前孙大生半路出家,到山里来当猎户。

他就是个半吊子,此前本是在城里混的人,可不知在外头惹了什麽事,怕仇家找上门,便躲到了山里来讨日子。

谁都晓得山里头凶险,里正为着这表外甥,还带了东西到范家,托范景看顾一二。

且不说范爹好脸面,里正就是乡里的青天大老爷,他带礼登门求事,哪有敢不卖人情的道理。

范景起初确也依言关照,可谁知这孙大生手脚不干净也便罢了,却还生些龌龊心思。

他自没给好脸色,老□□吃不得好,便去他表舅那处歪言,说是范景欺他一个生手。

这里正也不是个多中正的,在村子里头就给范家小鞋穿。

老□□有里正撑腰多得意,时不时的就要来骚情人一番,还言要教里正上范家去说亲。

范景只觉浑身恶心,像是一只蛆虫趴在身上。

可他属实又不会对付这样的小人。

这些事情,他本不欲于说,只康和想晓得,问得紧,便捡着与他说了些。

罢了,又道:“他怕我,轻易不敢来,你不必担心。”

范景的语气很淡,好似说来哄自己听的一般。

康和得知这孙大生的来历,只气得不行,可心中又多不是滋味。

他没想过范景一个哥儿会这么难。

“他怕你,今儿如何来了?”

说罢,康和看到范景的胳膊,想起那老□□的话,忽又明白了为什麽。

愧疚的滋味再次袭来。

“怪我。”

康和摇了摇头,他实在是给范景增添了太多的麻烦。

他当然有错,可倘若范景不是因他受伤,因猎捕而受伤呢,那孙大生逮着范景不好的时候,还是敢来。

究根结底,孙大生那坏种是源头,他仗着势欺负范景没有太多心眼儿。

思及这些,康和只十分痛惜范景的遭遇,他认真同范景道:“你别怕,我定然护着你,那老□□再是敢来,绝计不会教他像今儿这样好走。”

范景闻言,眉头发紧,别怕?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这样的话了,这些年,大抵上都是别人在怕他。

市井三百六十行,钻营猎户这一行的,其实并不多,做这一行的小哥儿更是千百人中难寻一个。

普罗大众少不得拿别样的目光去看待这般极少数的存在。

就好似是做媒人的多是妇人夫郎,却不如何见有男子做这一营生的。

当初老猎户死了,范景作为唯一的徒弟继承了在这片山林地中打猎。

可附近的猎手轻视他是个小哥儿,见老猎户死了,便挤占到这片山林来下陷阱射猎,想把他排斥出去。

彼时范景不过十几岁,如何又争抢得过来那些猎手。

回到家中,范爹只一故沉声不语,陈氏则唉声叹气,家里也没法子去要个公道。

穷家薄业,一没钱财,二没靠山,吃人的世道上,谁人肯卖你两分脸面,谁又愿意礼让你三分。

那时候世道不平,外头在打仗,苛捐杂税一年重过一年。

老百姓日子水深火热,锅里有米下锅的人家不多。

在山里弄得猎物便是卖不出手,也能教一家子吃顿肉,饱个腹。

范景自知就算是不为老猎户,为着范家一家子,也丢不得这片林子。

家里人帮不上忙,他便只能靠自己。

昔时少年狠下了心,寻着了那只秋时下山吃过几个人的独眼儿黑熊,九死一生将其射杀,又将黑熊拖至自己这片山的边界处,剥下了黑熊皮。

意图占下山林的猎手见识了范景的厉害,俱受了震慑,一时谁也不敢再越到这头来。

范景那回险些丢了性命,私下修养了大半年的光景才缓过来。

不过经此一事,猎手们没再为难过他,大家也都相安无事。

至此,范景便觉着再没有什嚒怕的事。

以至于他从未去细想过,自己惧不惧孙大生。

许他心中也是惧这般人的,只是这些年在山里讨日子,遇到了太多足够教人心惧的事。

这一桩放进来,也便并不显眼了,心中早有些麻木。

他并不想去细想,倘若康和今日不在,他挂着只胳膊,孙大生闯了进来,会如何。

许也是不敢去想,就似他去追野猪野鹿时,若野猪发了狂,返来撞他,或是他追鹿途中不甚跌到山崖下,又会如何......

怕......怕是解决不了任何事的,也没有人会替他解决……

范景不是个爱去多想往事的人,就像他不爱与人多说话一般。

可一旦去想了,便有些深陷其中,难以自洽。

他没有搭康和的腔,只忽然站了起来。

“康和,我要睡了。”

言罢,便朝自己的小床走去。

康和见状,他知晓范景是在逃避这个话题,不由得眉头紧皱。

正欲唤住他,可见着那人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好似灌了铅一般,教他说不出话来。

帘子里的人因火光透出了一道身体的轮廓线,康和就站在帘子外头。

他看着背对他静静躺着的那道瘦削身影,好似从未有过的脆弱,胸口没来由的堵得慌。

这种感觉,更胜于那日范景为了救他时弄伤了胳膊。

半夜里,下了场毛毛雨。

雨声并不激烈,可晚秋的冷意,却更深了。

康和挺在小床上,一直未曾睡着,他想着帘子里那个人,觉着他就像一只闷口葫芦。

小小的嘴,难吐露出一星半点的物,可肚子却大,能藏下好些东西。

他心里藏了太多的事,不屑于谈,可随意一件提出来,又都教人心头不好受。

夜尽天明,康和浑噩一夜,得出个结论来。

他从未那么想去了解一个人的过去,也从未那么想的去护着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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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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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不语
连载中岛里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