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热闹散去，众人回家。
柳阿爷在路边等了一会儿，知道事情解决也才放心了。
他们一家三口踏进院门的时候，柳丛香脸上还有笑，冲着那爷孙两个交代道：“今日的事儿算是过去了，等他阿爹回来你们不要多嘴。”
“嗯。”柳欺霜干脆应了他娘的话。
柳家屋子落在村子南边儿的山脚下，并没有在村子里人户扎堆的地方，这里前后左右只他们一户人家，他们家和村里各家都少有来往。
今日，柳欺霜的阿爹徐仕凡背谷子回徐家了，还会留下帮着家里干活儿，怕是两三天才能回来，而村里的热闹通常也是两三天也就过去了，等到徐仕凡回来，只要他们不主动提起这事儿，这事儿也就算是真的过去了。
但柳丛香的话柳欺霜只是应了，却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不信。
柳家屋子是村里常见的农家小院样式，整间屋子统共建了三间屋，中间正屋是家里待客的堂屋和两间正房，靠左边的是灶房和柴房，右边是茅厕和牲畜房，鸡圈就在茅房屋檐下。
柳阿爷一进院子就往茅厕里去了，不多会儿里面便传出了一阵阵咳嗽声。
柳阿爷近来身体有些不太利索，白天倒是不显，只浅淡咳个几声，一到夜里便咳得厉害，尤其卯时咳得尤为厉害，像是心肝肠肺肾都要被咳出来一般，基本要连着咳嗽整一个时辰不停歇。
咳嗽不停原本就难受得很，因着时辰关系，柳阿爷还要被家里女婿谩骂，有时还会挨打，实在是苦不堪言。
柳欺霜原本在院墙旁边的水沟处，收拾鞋底的黄泥，听见他阿爷连声的咳嗽，准备去看看给人倒杯水喝，但他刚有动作就被他娘喊住了。
“霜哥儿，你这下该晓得了吧，知晓你娘我让你去讨好长青小子一家是为了你好了吧？娘和你说哦，今日那几个婆娘的话我可都听到了，那万家煞星啊，八成是因着长青那小子才放过你呢。”
柳丛香话到这里，还往村子里一林竹林那里看了看，她看过去的时候还一脸的高兴劲儿，把眼神收回来的时候却已然泄了气，有了些生气模样。
“那万家婶婶真是小性，你阿奶明明是病死的，偏生要把你阿奶的死怪到你阿爹头上，还要迁怒我和你阿爷，都这么些年了也不肯给我们好脸色看，但是不要紧，总归是有情分在，咱们脸皮厚一点，八成还是能成事的。”
柳母还在絮絮叨叨对着柳欺霜交代，柳欺霜胡乱点着头往茅房那里去了。
他今年就十五了，到了考虑亲事的年纪，可他家在村里名声不好，村里没人看得上他家，他家里又只有他一个孩子，他和他娘自然都不想他嫁到外村去。
他和他娘倒是默契得很，对于他夫婿人选盯上的都是村里大姓万家人，只不同的是，他娘看上了万长青，他自己却是看上了万冬阳。
没错，是万冬阳，就是方才那个不讲道理的讨厌鬼万冬阳。
柳家茅坑是几块木板搭的，茅坑旁边就是猪圈，只这猪圈和茅坑里头竟是还有个小房间，如今柳阿爷那震天响的咳嗽便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阿爷，陶罐里没水了，你先把这点儿喝了，我去给你烧。”柳欺霜晃荡着手里的土陶罐，提着罐子出了门便忍不住热了眼眶。
他阿爷原本是睡在灶房里头的柴房的，可他前些日子病了，咳嗽的厉害，他爹娘房间就在柴房隔壁，他爹嫌弃阿爷太吵让他睡不好，便将阿爷赶到了茅厕里间的一个小屋子。
那屋子原本是家里的牛圈，早几年家里的牛被他爹牵回徐家了，牛圈至此空了下来，没想到多年后倒是成了他阿爷的屋子。
他原本要让阿爷睡他的屋子，可他阿爷不肯，他爹也不肯，他搬阿爷床铺去他屋子的时候，只抱了被子进去就被他爹抢了被子扔到了牛圈里，还找了根同他胳膊一般粗细的棍子，追着他和他阿爷打。
他也就算了，棍子打在身上不过痛几天罢了，他老挨打都痛习惯了，棒子招呼在身上根本不在乎，可阿爷不行的，听人说年纪大了骨头就脆了，受力大了容易折。
骨折不比皮肉之苦，吓人得很，伤害也大，他不敢冒险，只能眼睁睁看着阿爷睡到那牛圈里。
柳欺霜拿着空罐子，沿着屋子墙根往灶房里去，他走到灶房门口的时候，看着他娘正在院墙的水沟边刷鞋子，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没有开口。
他不敢赌了。
他原本想和他娘商量，想让阿爷这几日睡到屋子里去，可想想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害怕他娘现在答应的好好的，等他爹回来又要告状，到时候他和阿爷又得埃顿狠揍。
他娘说出口的话从来不算数，什么话都喜欢说给他阿爹听，还最喜欢往他阿爹面前邀功，他以前吃过好几次他娘告状的苦头，如今是再也不敢相信他娘了。
他觉得，便是今日这事儿，若是哪日他惹了他娘不顺心，他娘便要说与他爹听，好让他挨上一顿打，让她顺心。
他日日盼着长大，嫁人了就不用挨打了，可他阿爷还在，所以他又盼着能有人帮他，让他阿爷也不再挨打。
柳家房间不多，院子倒是宽敞，且院墙墙根下头还有从屋子旁边的地里引来的地下水，院墙的出水口那里还有个大石缸，家里用水方便得很。
柳欺霜进了灶房，将手里的罐子放在灶头，之后拿了木桶水和葫芦水瓢出去舀水，他家大石缸里头随时都是满满当当一缸水，葫芦水瓢也大，几瓜瓢下去就有小半桶足以烧一罐子热水出来了。
回去灶房，将木桶里的水倒进了土灶中间的大铁锅里，为了省时，他还把锅盖盖上了，才去了灶下烧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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