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焕回家的路上去毓秀亭附近买了份糕点。
她原说要早点回去陪着沈哥儿，然而史灿这一走，落在她身上的担子又更重了几分。顾焕纵是将修实录的差事分了出去，但一来正经按照皇女教导的，也就她和史灿两个，许多治国的本章过来，也独她能按着旧例回之；二来她和史灿是跟一个老师学的临池之技，字迹相似，鲜少有人认出。
更有史灿嘱托字样，也不算她有背君之事，却是实打实违背了与沈哥儿萝松共倚的初衷。
是故，顾焕特意买了糕点回去陪罪。
她走到顾府门前，却见门前小童像是担心一般，偷摸着往门口翘首而望，着实有些稀罕。顾焕心下起疑，便放松脚步，拿钥匙开了侧边角门，绕将过去，一下子拍在这小童身上。
顾府的下人多是沈哥儿来后添的，来此便有两个主子，一应称呼俱跟着前面的人学，虽好奇两人既未成亲何以住在一处，却也没处寻个答案。直到前两日下聘，才算恍然大悟，只当是郎君家中再没有什么人了，这才住进妻家。
不想今日又有家主之亲议亲的对象上门，又听说是郎君本家，一个个又是纳罕，又是犯愁。自古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两个主子间有了龌龊，自然是做下人的为难，故而都等着顾焕回来。
小童也是自觉，被唬得一颤，不等顾焕多问，就竹筒倒豆子地全说了，拼着命说句良心话：“姑娘，咱薅羊毛不能单指着一家啊！”
“去！你只清楚里面那位是顾府的郎君便可，管那外来的做什么？”顾焕顺腿一踢桌脚，好气道，“待客就是待客，一般官绅家的夫郎来怎样，待贾同年的夫郎便怎样。”
小童得了准话，心也便踏实下来，知道还是府里的那位主子重要，又听顾焕所言，暗暗揣测，只怕这议亲之事也没猜测的那般旧情，不然何至于如此无情之言。
顾焕也不管她又想什么，转身便往院子里走。
府里的门童都有猜想，也不知沈二公子又说了些什么，沈哥儿心里这股子气定然是没有发出来的。
沈湘坐在中门处，气鼓鼓的，任谁劝也没挪动下位置。
被扣在中门的衡儿暗暗着急，尽管她面前摆着瓜果，但她一口也不敢吃这鸿门宴，再拖下去她家主子都回来了，到时连个报信儿的都没有。
顾焕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她的沈哥儿坐在中门处的亭子内，一口半个枣，看到她来，还故意指着枣子，恶狠狠地咬一口，不知是想咬枣还是想咬她。沈哥儿对面坐着衡儿，一脸恐惧，手指颤巍巍地伸出来，看眼沈哥儿，又缩回去。溪梅溪藤分立左右，一个满脸同情，一个满脸愤慨。
这阵仗，不太妙啊！
“沈哥儿。”顾焕往前跨了一步，持起沈湘没拿枣子的手，把糕点放进去：“这是……”
她一语未完，就听见“哐当”一声，中门被关上了。
沈湘翻身站起，反手就要将她推到自己原先坐的位置上，然后……很尴尬地没推动。沈湘不屈不挠，也不知是急是气，脸都红了。
顾焕第一下没反应过来要干什么，转过身来便顺势坐倒，还故意撤了撤身子，装作自己是被推倒的。
她抬眼，看向沈湘，耳边响起这样一句话：“我跟你说，你以后要是跟沈二见面，我就这样囚禁你。”
沈湘双手抱在胸前，鼓起脸颊，奶凶奶凶的。
顾焕觉得可爱可笑可疼，就是没觉得可怕，尤其是沈哥儿说得很凶，但声音都带着哽咽。
她没说自己一跃就能跳出去，而是伸出双手，怀抱住面前站立的人。沈哥儿的腰很细，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肉，听说有些人是不怎么长肉的，不知沈哥儿是不是也这样。
沈湘猜过很多顾姐姐的反应……但无论怎样想，被抱住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呜”得一下没忍住，直接顺势坐在了顾焕怀里。
顾姐姐没生他的气，沈湘心神一松，委屈也就出来了。
他眼眶泛着红，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顾焕，伸出手指一点一点地点在顾焕心口：“顾姐姐，你不喜欢我的话，我会醋死的，所以你要心疼我。”
他连故意讨人心疼都不会说些好听的，就像怕自己露怯。
殊不知，顾焕的整颗心随着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在慢慢收紧，最后缩成一团。
她轻轻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一朵野花，被人践踏鄙夷，却再次绽出春意。这朵花在她路过的时候，仍然拼尽全力绽放春意，理所当然地说：你要带我走！
她自然是愿意带走的。
顾焕俯下身子，嘴唇点在他的额头，一触及分：“我说过以前是议亲，自然是只有议亲，再无私情的，在先帝和太君后的要求下，由宁援侯的世女正夫沈大公子主持见过一两面，话不投机，还没我和你的跟班小乞丐们说的话多。”
沈湘最是好哄。她又话说至此，沈哥儿再没有不信的，就这样静静地认真听她言语。
顾焕接着问：“所以啊，我怀里这位普天下最好的男子为什么要吃醋呢？”
沈湘被夸得直缩，恨不得变成小小一团，跳到顾姐姐衣服里藏起来，他抓着顾焕的衣襟，把红透了的脸埋起来：“因为这位普天下最好的男子有喜欢的女子啊。”
这小团子，都羞得没脸见人了，还不忘撩拨人。
顾焕被撩拨得也有点难受，咳嗽两下，凑到沈湘耳边：“其实成亲之后，偶尔的囚禁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人上赶着提这要求，沈湘大为震惊。
他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
顾焕有种带坏人的罪恶感，但想起沐浴后沈哥儿的逃跑，这种罪恶感瞬间消失不见，沈哥儿已经到嫁娶之年了啊：“这事儿，你成亲时压箱底的小册子上有。”
沈湘懵了。
沈湘从顾焕的腿上跳下来。
沈湘打开中门跑了出去。
沈湘指着顾焕控诉道：“你无耻！”
不是他要囚禁顾姐姐吗？为什么最后想逃的反而是他？沈湘想半天也想不明白，就像顾焕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无耻了！
沈湘：不是我囚禁顾姐姐吗？
顾焕：我不反对，都可以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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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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