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衣噗嗤笑起来,脸上开花儿似的。萧则见他那脸明朗模样,嘴角缓缓掀起,视线瞥到别处,喃喃询道:“哪处好笑?”宋徽衣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老树的尖细绿叶寻落在他手边,宋徽衣拾起来蹭蹭叶上灰泥后抵在嘴边轻轻吹奏两声,被萧则“很难听”这句话半途停了,坐在廊道的宋徽衣两脚踏在石阶上单手支颐,半会儿喃喃吐出句:“你就不能夸夸我?”
萧则道:“我不说违心话。”
宋徽衣嘟囔道:“您说的违心话还少吗。”
萧则瞥他眼。
宋徽衣清咳两声,心虚道:“南衡仙官,若有朝一日您能在这种小事儿上撒撒谎夸夸我,宋某就算是死了也会笑活了。”
萧则道:“我没那么厉害。”
“什么?”
“把死人说活。”
宋徽衣沉默良久:“我就举个例子。”缓缓起身,靠近小池子青石旁,伸手拂拂凉水,那边儿的锦鲤河鱼便悄悄游过来轻轻抵住他指尖,有些痒,弯眼笑起来,“南衡仙官想来试试喂鱼儿吗?”
依靠在茶案眯眼半寐的萧则见了不远处池里七八只鱼儿纷纷张圆嘴巴舔着他手指:“嗯。”
宋徽衣正欲将食盆递给他,萧则再道出一句:“等鱼吃饱便炖了吧。”
宋徽衣的脚步戛然而止:“南衡仙官真是有趣。”
萧则道:“我没开玩笑。”
宋徽衣转身投放鱼食。
萧则饶有兴致着瞧他半晌:“宋仙官可是生气了?”
宋徽衣闷闷憋出两字:“没有。”
萧则坐端正了理理褶皱衣裳,闻言微微挑眉:“我以为宋仙官一向为人坦坦荡荡绝不会说半句违心话,这遭形象算是破灭了。”
宋徽衣侧目瞧他眼,后又继续埋头喂鱼:“破灭就破灭吧。”像是打定主意不准备在萧则面前文言文语,深藏的倔脾气逐渐冒出来,倒让萧则尝了次新鲜。
萧则低低笑两声,把眼瞧望青空,半会儿,漫不经心道:“宋仙官,萧某准备回去了,若您再这般倔脾气,日后重逢可免不了尴尬。”
可惜宋徽衣只听进了前半句,他侧目望过去,温声询道:“真的要走了?”故作满脸惆怅不舍,可惜根本隐藏不住眼底那丢儿欣喜。萧则眨眼显在他眼前,伸手扣住宋徽衣下颚,双方上下面面对视后,忍俊不禁道:“宋仙官似乎很高兴我离开?”
宋徽衣摇头,温声道:“我只是在想,南衡仙官在我这里待了这么久时间,钰青应该很念你。”
“话儿这不是又扯偏了。”萧则单手捧住宋徽衣半边侧脸,眼眸隐约亮着与池里反射水光融合一点形成某种独特金晕,宋徽衣瞧得有些痴,殊不知腰板被对方轻轻搂住,萧则又一句话问出来,“你与慕糸仙是什么关系?”
宋徽衣顿了顿:“我与慕糸仙官不大熟。”
“慕糸的仙牌在我这里留了许多年头,你既与他。”萧则停了停,松开他,继而缓声回答,“不大熟。”将兜内某枚玉质仙牌坠儿递到宋徽衣手里,“劳烦以后遇见那位老人家,将此物还回去。”
说了不大熟,萧则明摆着在难为他。“既与慕糸仙官相熟,南衡仙官何不亲自还给人家。”宋徽衣攥着仙牌,“我拿着着实不大合适。说来也巧,昨日庆姮仙官下界游玩,偶然瞧见慕糸仙官出入南帘。萧则兄,慕糸仙官兴许还在呢,您莫不然攥着这枚仙牌。”慢慢还递到他手心里,“亲自找到人交还吧。”
萧则道:“我不。”
宋徽衣露出一抹笑:“南衡仙官还真是——”
萧则接他话:“有趣。”
此番苏长运捧着卷宗风风火火地赶到宋徽衣府邸,萧则已原地遁形没了影。宋徽衣端来热茶,坐在旁边耳听着苏长运解释这些卷宗其实都是百年来无缘无故消失的天柱石档案,也不知被谁窃走了,根本查不到半点动静。苏长运事无巨细将事儿陈述出来,坐在对案的宋徽衣总算有了举手言论的时间:“长运仙官,拂沅仙官,此等要事为何选择来我这里探讨?”
拂沅道:“因为李烛德忙,将此事交给了我。”
苏长运道:“因为我此番协助拂沅仙官,只是担心曹寄芳那厮半途搅局,便来宋仙官这里躲着。”
宋徽衣道:“曹仙官深知长运仙官嫌弃宋某的啰嗦话,故绝不会踏进我府半步,他便直接省去了来此地寻人的时间。”
苏长运竖起大拇指。
宋徽衣讪讪道:“看来长运仙官是真心嫌我啰嗦。”
拂沅仙官搁下茶盏,将膝上几轮卷宗呼啦声翻开来,卷宗便好似无穷水流般越滚越长越滚越密,宋徽衣瞧着密密麻麻的白底黑字儿,颇为迟疑:“难道上回在死城那遭,玉楼也是被同一个人偷窃了去?”
苏长运道:“肯定是那厮。”
拂沅道:“在场人镜明、沈苜云、南衡、宋仙官、平松、苏长运加上我,都有嫌疑,窃贼极擅伪装,许是早伪装成了谁半路挤进咱们中间演戏。”
宋徽衣道:“拂沅仙官,九福镜也查不到吗?”
苏长运哼声:“连天帝他们都查不到。”
宋徽衣奇道:“这么厉害?”
拂沅道:“我与少司命当时便猜测,盗柱贼脱离了六界以外。”
宋徽衣道:“那是什么东西?”
苏长运耸肩:“鬼晓得,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徽衣哈哈两声,晃了晃扇。
天界之内,直东浮岛,乃红门关。
偌大岛屿,红门如山鼎立苍穹,两侧龙虎石柱阔似殿堂。踏进红门,百级玉墀直通中央宴席台,千鸟朝日鸣声满耳,淡花味儿肆意,席台里里外外已坐满不少仙官,祥云飘渺缭绕,颇是番仙境。李烛德最早发表感言,讲述近百年哪位哪位哪位仙官辛勤劳累,为天界为凡界稳固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为着美满未来请他们多加努力。座下一干仙官感慨万千议论纷纭,只有苏长运满身起疙瘩冷汗:“李烛德那厮平日里那嘴儿最刀子了,今日算是看全了,他还有这样温和一面。”
拂沅仙官道:“若长运仙官平日旁听不偷懒睡觉,烛德仙官可不会那般严肃对你。”
苏长运眼睛瞪过去:“我那不是偷懒。”
宋徽衣回答:“长运仙官那是真困。”
苏长运忍道:“你也给我闭嘴。”
可惜话到一半,李烛德急匆匆赶去礼台后方。事出突然,大部分神仙等得那是焦头烂额嘟嘟囔囔,谁都想不到生了何事,少司命临危受命,上台演讲,畅言《白夜行》实乃六界著作,不仅天界凡界的人儿爱看,就连鬼界魔界的人儿也爱看。苏长运全然没搞清楚状况,只见少司命从兜里掏出那本小说:“诸位仙官,此书内容诙谐紧凑不拖拉,人物丰富饱满有层次,绝世好书,来来来,五银钱一本,十两全套,多买多送,少买走好不送。”
苏长运死鱼眼儿地沉默半晌:“今儿少司命脑袋撞坏了不成?”
拂沅道:“他一直这样。”
天界原存有四块天柱石,四分后,其中两块被分别用以镇守南北天门,加持结界稳固地基。剩余两块,天帝将其缩成巴掌大小,封印于红门关后赫摩池里。
宋徽衣绕过礼台,赶去后方瞧个究竟,只见三四个负责后勤的仙官围着一块,李烛德与曹寄芳二位亦在场。小仙官们躲在曹寄芳身后,担惊受怕瞧着赫摩池,嘴里互相嘀嘀咕咕:“曹仙官,那是谁干的?还能是谁,铁定是那个觊觎了好几百年的盗柱贼。别担心,今儿烛德仙官也在场,绝不会叫那厮偷了去。索性咱天帝没来,要不然瞧见这般场面,定气得吐血。”
靠近后才看得清楚,赫摩池内污泥翻滚,水植枯竭全然没了生气,也探不到半点儿灵力波动,难不成是被甚人拿走了。他斟酌半晌,眼眸微亮,借此捕到池内微妙灵迹,微微蹙眉:“面江。”顿半晌,喃喃,“镜明。”
两种灵迹各源于面江与镜明,宋徽衣猜测无错,他们此行目的皆是为了玉楼。赫摩池原身乃天外陨铁,后由完樾城工程师打磨锻造,搬入红门关借此封印玉楼石,百年一度自主开封,如今倒被他们提前钻了空隙。
宋徽衣平静道:“烛德仙官,盗柱贼应还在赫摩里。”
李烛德面色严肃道:“嗯,事到如今不能让他们跑了。”
话音刚落,赫摩池内突生巨大水柱,两道黑影奋然飞出后闪离高空,李烛德大喝声,当即号召周围千位仙兵围堵,苏长运与杨敬二位武将真君首当其冲,追击而上。
区区仙兵自是不在面江与镜明眼里,麻烦的是苏长运,苏长运成仙前乃完樾城武将,半生镇守城池守卫百姓,手中银剑不知沾了多少人血,愈战愈勇的型,若没了那修为,认真起来,面江也怕是难以抵挡其浑身杀气。
宋徽衣草草赶到现场,杨敬真君正与镜明打得难舍难分,面江先前重伤,全然被苏长运压制。观察战局,确实倒在天界这方,可是镜明没那么蠢,怎么可能单单两人奔赴红门关,还有暗手。
宋徽衣微微眯眼儿,在苏长运就要落刀斩断面江头颅的时候,甩出骨扇打断落剑,苏长运怒然望来:“你做什么!”
“长运仙官稍安勿躁。”宋徽衣收回骨扇,摇晃两下,温声道,“你若下手,面江定然自爆。”
来啦,走剧情了开始,么么哒,欢迎留言_(:D)∠)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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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淤泥地一苇渡关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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