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云用那六个铜板换了三个猪肉包子,原本村里是没有小贩挑担买吃食的,村民没那个闲功夫消遣不说,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谁还愿意花那个冤枉钱。
不过卖包子的王二就是本村的人,赶早到镇上去卖了一回,剩下几个卖不出去,就想着拿回来碰碰运气,要实在没人买就自个儿当午饭吃算了。
没想才吆喝两声就被宋楚云一耳朵给抓住了,按现在的市价猪肉包怎么也得三文钱一个。因是剩下的包子卖相不好看,加上早起做的到这会儿口感变得有些差了,就一应六个铜板卖掉算完。
宋楚云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三个包子,两个小些的,一个大些的。
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三个半大包子刚刚只够五分饱,但看着唐恬一张小脸皱巴,也很是忍饿的模样,宋楚云便把装包子的油纸袋全递给了他。
“你先吃吧,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能拿去换钱的东西,不然咱俩晚饭该没着落了。”
说完也不等唐恬动作,放下油纸袋就先去了屋后的茅草棚下翻找家伙什。
他之前扫了两眼,那里堆放有一些农具,像锄头、铁锹、木镐之类的。村里的农户大多都以种地为生,少有的条件比较好的才会养些鸡鸭鹅等家畜,因此就算原身不在家务农,身为农家人,该有的工具多少还是有几样。
也没出乎他意料,工具是有,但基本上都坏的不成样子了。木质的握柄长时间被风吹日晒,外表看上去还行,可里头早朽成了渣。
宋楚云挑挑拣拣,索性直接掰断朽木,只留下有铁的那部分。这些铁拿到铁匠铺子里能换点钱,他才将出去买包子的时候看到村子紧挨着山,要是运气好,说不准山上能有野货可以打。
这个朝代不比二十一世纪,受环境污染严重,纵然不提倡吃野味,在这个家境艰难的时刻打点野货拿去卖,也算能勉强维持下生计。
想到这里,宋楚云又找了两圈麻绳,把断掉的铁锹头子绑结实,另外拎了个铁铲,往肩上一搭就准备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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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唐恬正对着包子咽口水,他赶早儿被麻媒婆从家里送来,连口水都没喝。
家里的阿爹一向不管事,自己亲娘死的早,现如今后娘当家,下头还有两个同胞的弟弟妹妹。后娘嫌他招惹了村子里的恶霸,巴不得赶紧把这晦气哥儿给送出门,哪里还能容他在家吃顿米粮。
早上起的早,匆匆套了喜服就来了宋家,整个上午都没进半点食水可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只是宋楚云一来就把三个包子全给了他,人在屋里敲敲打打好一会儿,兜着东西出门也不知是干嘛去了。
他们这样的哥儿是没什么地位的,当家的没回来哪敢先吃饭,要搁那些脾气不好的汉子,少不得要挨顿骂,甚者直接动手的也有。
虽是饿的胃里抽抽,那也只有忍着。幸好宋楚云出去不多时就回来了,除了拿出去的铁锹和铁铲,手里还多了几样东西。
两只野鹌鹑,一只野兔。
“这里山道分布稀松,却也还算好走,今儿天气有些热没什么大家伙出来觅食,两只野鹌鹑是在山溪边逮的。运气不错,逮完鹌鹑转头一锹下去就拍晕了一只野兔子。”
宋楚云挺高兴,一进门就把打来的野货扬给唐恬看。
大概在之前的家里没人对他这样热络,尤其姓宋的还是个风评极不好的恶霸,唐恬听他话里带笑,不觉稍稍放缓了点绷直的后背。
“咦,给你的包子怎么没吃?”宋楚云瞧见油纸袋丝毫未动,疑惑道:“我都听见你肚子叫唤了,难道不饿?”
唐恬被他一语戳穿,脸上浮了点红晕,摇摇头,把包子往他手边推了推。
意思是让他先吃,自己再吃剩下的。当然,如果还有剩下的话。
宋楚云自然捕捉到了他悄么咽口水的小动作,又想起书里说的哥儿不受待见,就知晓他端坐不动是为什么。
“那行,这个大的给我,俩小的你吃,好歹垫垫肚子。”
的确久不进食,这会儿上山跑了一遭饿得难受,宋楚云便没客气,叼起大些的那个包子就是两口,顺带把剩下两个塞到了小夫郎手里。
唐恬直等他把包子囫囵吃得差不多,才拿起自己的开始啃起来。他五官生的秀气,哪怕是饿的狠了,一口一口吃的也很斯文。
拢共包子就没多大,吃的再斯文很快油纸袋就见了空。宋楚云意犹未尽,舔舔沾油腥的嘴唇道:“晚点我去趟集市,把这几样野货拿去卖了,要是顺利,晚上我们能一人多吃几个包子。”
闻言唐恬微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原身在村子里的风评可谓差到极致,惯爱仗势欺人就罢,整天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家里的田荒废到长满杂草,一混二十好几了也没个正经活干。
不是仗着蛮横敲诈老实农户,就是和一帮子混混走街窜巷偷鸡摸狗。
像这般打野货上集市叫卖,便是他诚心做生意,未必也有人肯买他的账。
显然见过大风大浪的宋哥对自己的处境还不是很了解,光想着怎么解决晚饭问题了,倒没多注意唐恬欲言又止的表情。
宋楚云自顾自畅想了下吃饱饭的滋味后,目光落在了那只野兔子身上。
他原本打算把鹌鹑和兔子一并给卖掉,但刚吃完猪肉包子开了胃口,这会儿就有点惦记碳烤野兔肉了。
以前因为工作性质常年在野外,有时没吃的也会捉点雀儿、捞两条鱼或者打点野兔、野獐子,那一手烤肉本领就是这样练出来的,该说不说,吃过的都夸好。
反正是要去趟集市,单卖两只鹌鹑没几个钱,不如把不要的烂铁具也一起带过去,能换多少算多少,省的今日没过完就又要开始愁明日吃什么。
他这边一阵盘算,等想起问问唐恬集市怎么走的时候,蓦然发现小夫郎人不见了。
宋楚云抬眼找了一圈,窗口外闪过抹红,黄铜的大盆却比人先进屋。
原来是给他打水去了。
唐恬把盆放在桌上,喜服垂出一大截只好多挽几次卷到手肘处,那块半新不旧的帕子湿哒哒的,拿进来前应当用水洗过好几遍。
“我自己来就好。”
衣袖卷起来宋楚云才发觉他比看上去还要瘦,那骨架子本就不大,没二两肉,仿佛用力一折就能断了似的。
而且经常干活,皮肤算不得白皙细嫩,反而有不少颜色浅淡的疤痕。唐恬今年将满十七岁,这个年龄在宋楚云眼里就是个没成年的高中生,他不过是打野货打的身上沾了些灰尘而已,哪好意思让人这样伺候着擦洗。
唐恬听他这样说以为是哪里惹人不痛快了,眼眸眨巴眨巴,神情里蕴了些慌张。
“方才太饿没顾得上洗手,这会吃完了简单洗洗就好,等下还要继续拆农具的,总不又是一手的灰。”
宋楚云用清水搓了几下手掌,犹嫌不足,又把脸也给抹了几把。
“多谢了。”
唐恬没以为他会为这点小事道谢,局促的想要拽衣袖,指尖却拽了个空。
宋楚云望他半晌,是觉着哪里不大对劲,瞧见两只袖子鼓在手肘处活像个大护臂才反应过来:“你这喜服也太大了,一点儿不合身,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旧衣裳,换下来你穿着也自在些。”
可不是么,那喜服不论样式料子都早过了时的,整个大了一号垮在身上。被恶霸强娶不是什么光荣事,家里哪还舍得掏钱给做身合适的衣裳送到夫家。
这是后娘当年嫁人时的旧嫁衣,原也是不想给的,还是麻媒婆好劝歹说劝,宋恶霸不好惹,既看上了唐恬要娶进门当夫郎,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否则恶霸犯起浑来指不定又要闹成什么样子。
后娘这才不情不愿把衣裳给了唐恬,至于像‘晦气东西’、‘丧门星’一类不好听的骂咧词自是没少说。
宋楚云把水浇在院子里后就一头扎进了侧屋,东翻西找,倒还真找到了几套原身穿过的旧衣裳。因是放在床底的大木箱子里,有厚厚的铁盖给掩着,里面的衣物没怎么被虫咬。
那些衣物比照唐恬的小身板还是大了一号,但比起宽一截喜服是合适多了,普通的粗布麻衣,摸上去手感不算差。
宋楚云把找到的三套衣物递给唐恬,让他自己选,转而到矮凳上坐下,一门心思想看看小哥儿换身衣裳后是不是能舒坦些。
等了片刻,见人仍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唐恬瞬间红了耳朵尖,抱着衣裳恨不得连脸都给埋进去。
宋楚云见状不由恍惚一瞬,陡然想起来他在军中任职多年,接触的都是大老爷们儿,洗个澡换个衣服什么的都是在一块,横竖你有的我也有,没甚好避讳的。
可眼前的是个小哥儿啊,跟那些大老爷们怎么能一样。
“抱歉抱歉,我这就出去。”
他忙不迭起身,大步向外走的同时没忘记朝满面羞红的小夫郎多瞄两眼。
有一说一,长的好看的人害羞起来比平常要更好看,那红扑扑的脸蛋让瘦弱的身子骨都有了点色泽。
宋楚云不禁玩心大起,体贴的给唐恬掩好门,嘴上却故意逗他。
“别着急,慢慢换,我不会偷看的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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