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分明言说五夫郎服下解药半柱香便能清醒,可是直至车马抵达府邸,这人却连眼皮都没掀过一下。
孟初夏将温顺夫郎打横抱好,脚步沉稳的前往对方居住的凭澜苑,她强烈怀疑此人早已清醒,不过装睡而已。
为何装睡?
害羞?或者尴尬?
孟初夏也觉与陌生男子这般搂抱亲密,确实尴尬,于是没有揭穿。
将夫郎放入床榻安顿好,她本想返回自己的芳华苑休息,刚抬脚要离开,一旁的大管事秋姨好似肺痨病发作似的咳嗽不停,眼神闪烁,很是怪异。
“我不能走?”孟初夏满脸疑惑。
秋姨露出恭敬的淡淡笑意,语重心长道:“夫人,昨日是您与宋小郎的新婚夜,你却胡闹宿在韶郎君房中,这般羞辱难堪,您让宋小郎君如何是好。”
韶郎君?
孟初夏脑中随即闪现一袭飘逸红衣以及一张含情脉脉的面容。
韶衾,原主的三夫郎,也是她最为宠爱的夫郎之一。
孟初夏瞅瞅屋外黑沉沉的夜幕,至少下半夜了,疲累交加导致对帅哥美男提不起兴趣,管他三夫郎、五夫郎的。
“行吧,睡哪儿不是睡,那就睡这儿吧。”
孟初夏简单沐浴更衣后,打着哈欠径直返回喜房,床上仍旧铺着红色喜被,还有一个躺得板正的夫郎。
夫郎眼睛紧闭,呼吸均匀,似乎已入梦乡。
这人虽是她名义上的夫郎,但孟初夏头一次与男人同床共枕,难免有点忐忑。
不过实在太困,也顾不得尴尬了。
倒是她刚钻进喜被,胳膊腿触碰被窝里温热身体的一瞬,就明显感受到对方骤然紧绷的身躯。
果真是装睡。
孟初夏无心多想,倒头阖眼分秒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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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拿绑匪的事由云朵负责,孟初夏被清早前来汇报进展的云朵吵醒,懒觉就没睡成。
再看床侧,竟有比她起得更早的,整间卧房早没了新婚夫郎的影子。
看来这位五夫郎倒是有些脾气,睡在一起却见不着人说不上话,估计还在为新婚夜被冷落的事儿置气。
孟初夏任由手脚麻利的小厮为自己梳洗,她心里头则细致梳理着穿越这件事。
依稀记得,昨日自己本来身在本命爱豆的演唱会,正随着歌声陶醉不已,忽然舞台中央处传来一道爆裂声响,接着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之后便是从破庙醒来,听到绑匪准备撕票的恐怖谈话,又趁绑匪熟睡,她用瓦片割断麻绳,从而得以逃生。
为什么会穿到女尊世界?
孟初夏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就因为她喜欢追星?
但是她追星仅限于欣赏,从未幻想变成现实。
正所谓远距离带来想象与美感,近距离带来遗憾和麻烦。
当下就挺麻烦的,五个夫郎,她能招架过来?
手指犯愁地绞着头发,孟初夏来到梳妆台前。
属于原主的记忆再度浮现……
原主与自己恰好同名,昨日与她同床共枕的五夫郎,姓宋,名含璋,是原主曾居县城时定下婚约的青梅竹马。
两家原定女方年满二十时便完婚,不成想,原主的二哥得承官家盛宠,册封为兰君侍,孟家也跟着一道鸡犬升了天。
同年,原主大姐孟知春进士及第入朝为官,母亲孟静之也从一个小小的县官提拔为庆州城的刺史大人。
自打孟家搬到繁华的庆州城,原主彻底放飞自我,结交一帮纨绔子弟,整日提笼架鸟、喝酒赌博,流连于各式秦楼楚馆。
其中又以风月之事最为钟爱,刚及桃李年华,家中已有五位明媒正娶抬进府中的夫郎,更不消说,养在庄子和别院的莺莺燕燕,以及一些不可说的露水情缘。
孟初夏越想越咋舌,玩这么频繁,身体受得住嘛。
她揉揉幻痛的腰腿,下意识往镜中望去,这一瞧,惊若木鸡。
镜子里发髻高束如弯钩,斜插一朵大牡丹金簪,两条粗浓的眉毛下,晕染着两团不对称的深紫色眼影。
妖怪,你谁!
孟初夏僵硬地转头打量一旁为她梳妆的小厮,淡声道:“谁让你这么化妆的?”
许是她身份自带的威仪,加之表情冷淡,小厮顿时吓得发抖下跪:“夫…夫人,是您,您素来吩咐这样……”
见小厮说不清话,云珍主动道:“城中贵女都这般描眉画眼,能够增加夫人您的女子气概!”
孟初夏:“……”
大凤国的女子描眉添妆不奇怪,就是这审美太难评,又许是孟初夏水土不服配不上如此妆容。
昨晚沐浴更衣时,她粗略瞥过自己的素颜,尽管眉间脸颊上留有青肿痕迹,却绝对不难看。
脸型略有棱角,不是标准的鹅蛋脸,鼻梁挺直,鼻头圆润,微微上翘的杏眼,搭配着两弯眉峰锐利、清晰流畅的平眉。
既有少女的天真,亦有几分英气。
原主面容与她的本来相貌有七八分相似,孟初夏一向认为自己面相不赖,她从不追求白幼瘦的美感,故而十分满意自己这张方圆得配的英气面容。
然而在这个女子以高大英武为美的女尊世界,这点儿英气压根不够看,加之原主身高目测一米七五不到,与一众一米八为基础的大块头女人相比起来,逊色不少。
可以说,她在这个世界属于小白脸。
所以原主一直气势不够,妆容来凑?
孟初夏撑住下巴,紧盯镜中一言难尽的自己,琢磨片刻后,她扫扫面前颜色厚重的胭脂、唇脂,再低头瞅瞅自己身上深褐色的,老气横秋仿如七十岁老太才会穿着的团纹锦衣。
“把这些、这些都扔了。”她对云珍吩咐:“去买些颜色娇嫩清新的脂粉来,再准备三套浅粉、鹅黄、水蓝的衣裳,款式就按着近来最时兴的青葱少女款来,对了,珠钗首饰要和衣裳搭配好。”
云珍张着嘴,下巴险些惊掉地上。
“快去,给你半个时辰,完不成任务扣月钱。”孟初夏已然没空顾虑改变穿着打扮是否会引人怀疑。
实在是这副尊荣、这些衣服丑得出奇,忍不了一点。
云珍办事利索,不足半个时辰已将一应物件准备齐全,孟初夏选择鹅黄色的那套衣裙,头发一半挽起一半披肩,配以蓝黄色相间的点翠花簪。
妆容方面,先遮青肿痕迹,再以素雅大气的淡妆为主,唇色也偏向春日的橘调。
“怎么样?”
孟初夏穿戴整齐,向云珍询问意见,只见云珍脸色怪异,舌头打结,嘴里漏不出半个响儿。
孟初夏不以为意,猜想这番打扮不大符合大凤国的通俗审美。
不符就不符,她自个喜欢就行。
这时候,管事秋姨差来的小厮急匆匆进屋,慌张目光在孟初夏不同以往的衣裙上流连两秒,顾不得惊讶,连忙道:“夫人,二郎君和三郎君在花厅快要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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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凤国官宦人家的内宅有条极不合理的规矩:妻主在家时,各位郎君必须齐聚一堂给妻主问安。
这条规矩的初衷是,让男子时刻谨记以妻为尊,不可懈怠身为夫侍的责任,还可借由这个阖家欢乐的场合,培养夫郎间和睦的兄弟情。
制定规矩的人,肯定不懂人心,也不懂爱情。
自古以来,人们总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况感情与宠爱,从来就无法平均。
孟初夏风风火火迈入花厅前院,还未进门,就被茶碗坠地的声响吓了一跳,随之传来一个稍显尖锐的明亮男声。
“方慕羽,你少跟我装清高。当初也不知是谁不要脸的爬床,简直狗皮膏药怎么都撵不走,哭着、求着妻主带上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只做贴身小厮便心满意足?呵呵,那怎不见做半日小厮,反倒是郎君的作派十足,装腔作势!”
一袭亮眼红衣随声闯入孟初夏视野,红衣男子风度翩翩的旋身,往太师椅一坐,翘着二郎腿,含怒带怨的眸子落到对面从头到尾沉默不语的青衫男子身上,“大哥,我知道你一贯不爱争,也不管他人争不争,可是你想啊,每月拢共就这么点日子,妻主贪玩又整日不着家,若是不上心不去争,又能有多少见面相处的时日。”
青衫男子抬眸,薄唇微抿,清俊的眉目间显出些许的疏离与漠然。
他不欲言语,先前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方慕羽压下的怒火蹭蹭上涌,“韶衾,你也少避重就轻,向妻主争宠没问题,这偌大的大凤国有几个不费心思讨妻主欢心的男子,可是得讲规矩,小五的新婚夜你装病把妻主骗去你屋里就罢了,你还……下药,下作!”
宋含璋也在?
掩藏于花木丛后的孟初夏歪了歪脑袋,这才发现靠门的地方端坐着一个低眸垂眼的男子,正是她昨日见到的第一个夫郎。
此时清醒的宋含璋,如一株安静幽兰,浓长眼睫时不时轻轻颤动。
很是养眼。
不等孟初夏细细欣赏,韶衾这边受不住屈辱,眼泪珠子啪嗒嗒落下,“下药……下药怎么了,我对自己下药,又没有对妻主,妻主前日若是不愿意大可离开,我又没……绑着她。”
期期艾艾的哭声回荡在花厅,令人心烦,方慕羽没有继续发难,撇开脸轻声嘀咕:“劲会装可怜,又是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新意。”
韶衾哭诉抱怨不停,耳朵却敏锐得紧,听见方暮雨的讥讽,带泪的脸猛地抬起,两片嘴唇一碰就要回击。
突然,一片清新淡雅的鹅黄色衣裙占据他的整个视线,惊出个哭嗝,成线的泪水也转眼缩了回去。
“妻主!”
随着韶衾一声惊呼,其余三人或回身,或转头,或抬眸,目光纷纷投向脚步轻快而潇洒迈入花厅的妙龄女子。
孟初夏何时受过如此多位俊男炽热的瞩目,竟有几分难为情,脸颊不自觉地泛起桃花般的粉黛颜色,秀雅的眉眼含水般温柔,笑容也甜得不像话。
试问面对四个各有千秋的帅哥,谁能不甜,都快甜坏了。
孟初夏没有色令智昏,自知不能过多脱离人设,强压住嘴角,落座于为首的太师椅,故作严肃的视线轻掠过众人,沉声道:“老远便听见你们吵闹的声音,没规矩。”
自我感觉一家之主的作派端得不错,却不想,众人瞧她的眼神各有各的古怪。
韶衾口没遮拦,第一个哀伤发言:
“妻主,云朵说你伤了脑袋,衾儿还不相信,原来竟是真的……我的妻主怎么,怎么变得郎郎的啦!”
孟初夏:“……”
孟初夏:当真不好看?
宋含璋: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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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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