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铃最终还是让小厨房准备了饭食。
她多做一层准备,也是防着反常必有妖,至少回来能有口饭吃的意思。
“父亲,大姐姐,小爹,四妹妹。”主院里,闻铃先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周,才按着顺序喊了人。老太爷没来,听底下人说是不满庶女在嫡女之前出生。而闻尚书还没有到,这种场合那人总是最后一个来的。
抱着小娃娃的是个闻家长女给孩子选的养父,正欢喜地把孩子抱给赵正夫看,至于孩子真正的生父叶氏,是不被允许来参加的。
屋子里,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坐在赵正夫身边。
“这是林知府的儿子,”赵正夫向她和闻四姑娘介绍道,“小名远宣。林知府是你母亲的旧友,你们小时侯还和他在一起玩过。这次特意接来小住几天,你们可不许欺负他。”
几人刚见过礼,闻铃就被时虞拉到一旁。
“你以前抓到的是什么?”时虞指着桌案上的那堆物件,满脸好奇。
闻铃没抓过周,也没人会给她举办这个礼,于是她不过笑笑:“我哪记得?”她怕时虞找别人打听,又补上一句,“听说,当时因为某些事,没能办成。”
“没事儿,那也不准。”时虞信以为真,反而安慰起闻铃来。
他偷偷撇撇嘴,暗道也不知是什么事,连这种一生只一次的事都能少了闻姑娘的,嘴上却道:“我之前抓到一颗芹菜,别人都说我以后稳扎稳打,必定是个勤劳肯干的贤惠夫郎,可见是不准的。”
闻铃听罢,憋不住笑,又不好太放肆,只能往时虞身后一躲,无声地笑了个够。
偏这时,赵正夫突然喊了她,又道:“三丫头,你在做什么?怎么能将林公子一人撂在这边?”
“不是一群人陪着他吗?”时虞不满地将目光别开,“怎么还要你去?”
闻铃冲他摇摇头,心中已有了预感,这位林公子多半就是闻尚书之前暗示的夫郎人选,就不知道是在打她的主意,还是闻四姑娘的主意。
不过,闻四姑娘显然已经是看直了眼。
闻铃轻轻拱了下手,笑道:“父亲和四妹妹都陪着林公子,祖父和大姐姐又牵挂着小侄女,我再过来,怕是母亲回来,都没人去迎了。何况,我还好奇抓周礼都要备什么东西呢。”
她说着,顺势牵着时虞坐下。
时虞坐在一旁的那刻,赵正夫的脸色微怔,张张口还是没说什么。而坐在不远处的宋氏,几乎要将手里的帕子都拧烂了。
赵正夫重新将笑挂上,喊自己身边的下人:“你也坐下,陪我们都说说话。”就差对着闻铃直说,别让时虞这般突兀了。
在座的都能听明白,但有些为了体面没接话,有些则装听不懂。
林远宣有意缓和气氛,便岔开话道:“赵姨夫,闻大姐姐的女儿生得可真好看。从小看到老,一瞧就是个有福气的。”赵正夫被夸了孙女,心中高兴,立刻就接上话,方才的事也就算被带过了。
时虞在这里没事做,便借着袖子遮挡,轻轻捏了下闻铃的手指关节。
闻铃也不惯着他,趁着人的手还没收回去,直接反手逮住,好生揉搓了一番。
就这样,一群人直等到户部尚书进来,才算到了办正事的时候。
孩子的养父将小娃娃抱上抓周的红布,一群人不是指着孩子说抓这个,就是说抓那个。
闻家长女闻铮轻声向闻铃道:“我只盼能是个读书的,别抓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好。”
上次文会宴虽是中间出了不少事情,但闻铮也知道妹妹是把该自己应酬的事揽了过去,虽然她的性子热络不到哪去,但在闻铃面前多了些话,闻铃便借这个机会找闻铮问过书斋之类的事情,一来二去,两人虽称不上友人,倒也是熟了几分。
言谈之间,小孩子已经将选中的东西抱在了怀里。
“是个印章,”林远宣最先说出吉利话,“闻姨,赵姨夫,我就说这孩子好,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
旁边的人也纷纷送上祝贺,闻铃也将早就准备好的贺礼交给了闻铮。
一众人重新落座,闻铃照样像不懂规矩一样,拉着时虞就坐下来。
闻尚书表情僵硬一瞬,眉头也不由得皱在一起,咳嗽一声,却见闻铃好似没懂她的意思一般,于是开口道:“你们也别只顾着小娃娃,林家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也该拿些东西出来。”
她话仍不停:“下人有时疏忽也就罢了,难道你们这些当主子也不懂规矩?”
“林公子,这是我随身之物,给你了。”
闻尚书话音落下,还没见闻铃动弹,就瞧见自家小女儿已经解下身上的东西捧到林远宣面前。经闻四姑娘这一打岔,再添上孙女刚添了福运,她反而不好再苛责人。
偏生时虞是个不省心的。
时虞把话听得明白,再添上一进主院,除了闻铃,其余人不是当他是透明的,就是有意无意讽他两句。他因为顾忌闻铃,都忍了下来,早憋上一肚子火,这会儿看到闻尚书自己搬起石头砸脚,差点笑出声。
他还知道应该忍着,低下头装作去看地上的东西,只是腮帮子鼓起来,便又被赵正夫点了名字。
“怎么像个青蛙一样?”赵正夫观察着闻尚书的脸色,冲着时虞说了一句。
闻铃紧接着就把话接过去,装傻道:“父亲方才吃的哪道菜,怎么有了蛙肉的味道?别是时间久,放坏了。”
真累。
时虞眼里闪过些许烦躁,也没了方才忍笑的兴致。他在这里,真是如坐针毡,虽然每次刁难总有闻铃搁中间化解,但一次又一次的,十足烦人。何况,这不也是为难闻姑娘吗?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端端正正地坐着,勉强装成一言不发,一个表情不做的样子。
这个时候,已经就差闻铃没有送出礼物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会多备几份礼,看抓周的物件再送,但闻铃没从赵正夫和时虞的交锋中收回视线,林远宣就以为是闻铃没有多备一份礼。他又不能坏了闻尚书为他撑场子的一片好意,于是打圆场,主动讨要礼物道:“三姑娘的这个腰饰不错,能否送给我?”
“不能!”时虞当即就急了,一时忘记自己刚装出的样子,就伸手往闻铃身边一挡。
林远宣愣在那里,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闻铃安抚地拍拍时虞的手臂,让人坐下来,又取出一块翠玉:“这腰饰是我心爱之物,倒是翠玉有富贵平安之意,赠给林公子。”
林远宣也长松一口气,顺势接过,坐了下来。
闻尚书的怒气已经带到了脸上,直接将话摊明了:“三丫头,你也该管管自己院里的下人。”
闻铃院里的下人多了,尚书不指名道姓,她就当还没挑明。
户部尚书没听到接话,又安排道,“林家侄女也不是外人,我与她母亲是旧友,你们也别姑娘公子的疏远,还是姊妹相称吧。”
“是,林弟弟。”闻四姑娘很快就称呼了一声。
“这哪是去吃饭?”时虞回去的路上,忿忿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分明是想要拉我作陪,想让我出丑。嘴上说着要论规矩,不知道按长幼,要等你大姐成亲再相看嘛。”
他后面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倒像是这件事比他出丑还紧要。
他说着又回过身:“本来钱就不多,这下好了,又出去两份礼。”
“都是几两银子的东西,不过图个寓意,”闻铃总算从一通话的缝隙里接了上去,又点上时虞在意的东西,“至于林公子,多半是我四妹妹相看上的。你没注意,两个人今天目光都没离开彼此嘛。”
事实上,除了闻四姑娘表现得太过明显,闻铃还真没太注意那两个人,毕竟今天太多人针对时虞,她没有分出多余的心力。
纵然主院的人认为时虞没有规矩,还没从国姑府公子到奴籍的转变中接受,也可以私下找闻铃说,何必众目睽睽给人难堪。还有一件,连孩子的亲生父亲都没来,便要时虞来,何尝不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存了给时虞树敌的心思。闻铃心中不满,却也清楚,别管私下还是今天,左右她不会听,只是愈发坚定离开的心思。
小院里很快将饭食端了上来,总算闻铃早做准备,两人今天还吃上一口热乎饭。
时虞还是气恼给闻铃相亲的事,用完了饭,就赶忙开口:“你今天就在这歇了呗,最后传到林公子耳朵里,省得有人惦记你。”
然而,没过几天,林公子的事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虽说公子和林公子五官不像,”大清早,不秋给时虞梳妆时,说到府里的事,“整体看上去,却都是明眸皓齿那类的。我听人说,林公子也是张扬性子,和公子的行事风格倒是接近,在那边伺候的人都有些怕他。我还听说,林公子因为喜欢竹子,还特意从四姑娘的院里移了几株竹子过去。”
闻铃正借着晨起的朝阳看书,听到这话,打了个哈欠:“要这么说,天底下不像的人可没几个了。”
闻铃:我怀疑这世界是个巨大的仿造品加工厂。
时虞:那你说,正品是哪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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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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