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放着水，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好粉。
好粉？
路羲不解而震惊地皱眉瞪眼，低头看了看，缓了几秒才僵硬地提好裤子。
一个人会突然觉得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小鸟好粉吗？
明明是自己脑子里出来的想法，但为什么好奇怪，好突兀，好变态。
路希感觉自己脑子好像出问题了，他眉头皱得死紧，按下冲水键，走到镜子前洗手。
【路希。】
路希再也忍受不了了，他冲出卫生间，朝周明逸问道：“你刚才喊我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周明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刚才听到有人喊我。”路希有些不安地走到病床旁坐下。
“幻听吧你？”
“我感觉自己脑子好像出问题了。”路希揉了揉额头。
周明逸打完一局游戏，放下手机，二了吧唧道，“不是吧？”
“嗯。”路希心情有些沉重，他不希望自己的身体出问题。
“要不要我找医生来看看？”周明逸起身，朝路希额头探了一下。
路希有点烦，把周明逸的手挡开了，“又不是发烧，摸什么头。”
“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周明逸关心道。
“不用，明天再看看吧。”路希双手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讳疾忌医可不行啊。”
“我知道。”
周明逸打了两局游戏也去卫生间洗漱了，医院的床只有一米宽，两人睡觉只能挤在一起。
半夜，路希一翻身，直接从床沿掉下床，周明逸惊醒，捞了他一把，两人及时换位，一起掉了下去，发出砰地一声，以及周明逸的闷叫。
路希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你没事吧？摔哪儿了？”
“没事。”周明逸捂着胸口，坐在地上，一副受了内伤的样子。
路希把他拽了起来，“我就知道有个人要掉下床。”
“还好我调了下位置，不然压到你这脆弱的小身板，你不得再住几天？”
“小身板？咱俩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好吗？好意思说我。”
“我稍微比你壮一点好吧？”
“你那叫壮？人家石青那种肌肉男才叫壮吧？”
两个少年重新回到床上，聊了会天，很快又睡着了。
隔天上午，两个警察过来找路希记笔录，没问出什么结果，很快就走了。
“我当时人都神智不清了，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不过他们说调监控没看到有车辆出入那条路，我感觉有点奇怪。”路希盘腿坐在床上。
“是有点奇怪，正常都能拍到的，除非有人对监控录像做了手脚。青竹园住的都是有钱人，撞你的肯定也是有钱人。”周明逸坐在窗台上，冬日的阳光从他身后撒进来。
“既然有钱赔干嘛当时不救我？”路希不解。
“有的人很坏的，他可能判断你活不过那天，就干脆不管了。”周明逸抓了抓头发。
“问题是我当时没死啊。”路希看着他。
“那天那么冷，你冻一晚绝对要嘎。”
路希叹了口气，“看来这事我只能自认倒霉。”
“反正跟有钱人有关，调查起来肯定难。”周明逸说。“那个青竹园，如果不是你去兼职，一般人进都进不去。”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前几天找的那个酒店兼职，兼职一天就被开除，这次这个，兼职一天出车祸，一整天钱没赚到，还得倒贴。”路希无语道。
“哎，说起你那个酒店的兼职，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拿着你手机的时候，有个李大哥打电话给你，我接了，他说那个刁难你的经理辞职了，说报应好轮回，他也被客户点名服务不到位什么的。”
正说着，路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是李鸿辉打来的。路希赶紧接了起来。
“李大哥。”
“路希，听说你出车祸了，身体怎么样啊？在哪家医院？我下班去看看你。”
路希简单地把自己被车撞的事情说了一下。
“这种事是挺难办的。”李鸿辉说。“不过也有个大快人心的事，那个侮辱你的值班经理辞职了，听说也是被vip客户投诉了，就在你走的第二天。他那个人平时做人就不行，对上司，对有钱人和对普通人完全是两张不同的嘴脸，这次他被投诉，酒店同事里没一个为他说话的，都说那个客户干的好。”
路希还有些沮丧，听了后也没觉得多高兴。
他对酒店发生的事，其实不怎么记恨，因为虽然被开除，但是好歹拿到钱了。但这次他差点丧命，还要倒贴医药费，是真的亏。
“明明他也是普通人。”路希说。
“是啊，明明自己也是普通人。对于客户的一些无理要求，我们做服务行业的有时候确实不好拒绝，特别是管理阶层，他们会要求我们绝对满足客户要求。”
“但是他这个人，当时知道你也是无辜的，是故意被客户为难的，还那样侮辱你，拿你发气，实在是可恶。我只能说，毫无同理心，只会欺凌弱小，没人想跟这种人共事。”
两人又聊了会，李鸿辉执意要来医院看望，路希说自己马上就出院，这才打住。挂了电话后，他给路希发了个六百块钱的看病红包，路希也没有收。
下午王秀秀来接路希出院，还帮路希结了医药费，一共两千七。
本来路希还想再问一下医生自己头有没有问题，看到医药费后也打住了，加上今天他也没有再幻听，实在不想花这个钱。
微信里只有两百多块钱，转了周明逸的钱后只剩一百二，加上酒店兼职的两百块钱现金，只剩三百二。
还好奶奶给他留了那么多钱，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拿什么还给王老师。
棉袄摔坏了，裤子也摔坏了，那身衣服鞋子都被王老师丢掉了，给他重新买了身衣服。
这个买衣服的钱，也得还给王老师。
周明逸说王老师买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标价，给路希说了价格，买的都是好衣服，羽绒服都将近一千块了。
王秀秀开车把两人送回了周明逸的家。
“王老师谢谢你，那个，我奶奶给我留了钱，医药费和衣服的钱我一会儿转给你。”路希站路牙子上弯腰对车里的王秀秀说，少年的声音里还带着这么大孩子惯有的羞于接受别人好意的腼腆。
“不用转了，医药费我会找陈丽报销，你是去给她兼职的路上受伤的，算工伤，至于衣服，你就当是老师送你的新年礼物吧！”王秀秀笑着发动了车子。“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走了。”
“王老师人真好。”周明逸说。
两人站在路边，看着王秀秀的车开走了，才往店里走去。
周明逸爸妈都在水果店里，正好有人来买水果，都在招呼顾客。
“爸妈！我带路希回来了！”周明逸大声道，进门就去冰柜旁拿矿泉水喝。
周爸爸正在给客人称水果，笑着朝路希道：“路希回来了？身体没事吧？”
“没事的，叔叔。”路希站在一旁。
又有客人进店，询问水果价格，周妈妈在给客人拿袋子，路希连忙过去帮忙。
“你奶奶昨天晚上给你拿了衣服过来，还给了张卡让我给你，说让你在我们家过年。”周妈妈也笑道，她眼睛看不见，瞳孔是带着灰白色的病翳，声音充满了母亲的温柔。“还好你没事，不然老人家不知道会有多担心。”
“这个撞你的人也真是缺德，太丧良心了。”周爸爸骂道。“警察那边怎么说？能找到人吗？”。
“希望不大。”路希说。
“人没事就是万幸。”周妈妈安慰道。
夕阳照在水果摊的红色旧棚子里，路希蹲在装着砂糖橘的塑料筐子旁，帮提着东西的客人拿着袋子，方便客人挑选。
周明逸靠在门沿上一边喝水一边大声聊天，周爸周妈笑意盈盈。
几道高大的黑影突然笼罩了过来。
路希侧头，迎着橙红的夕阳朝街口望去。
石青穿着灰色皮夹克，双手吊儿郎当地插在牛仔裤口袋，身后跟着三个跟他同样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小青年，嘴里叼着烟，大摇大摆地朝着水果店走来。
四人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看来周爸周妈也一直知道儿子惹上了这个恶霸的事，却一直拿他没有办法。
这种人，正常做生意的都怕，更何况周爸周妈还都是残疾人。
“买点儿水果，哥儿几个，想吃什么随便拿吧。”石青在水果摊前站定，脸上都是猖狂，对他身后的三个小青年说道。
老街区这边很乱，开拳击馆的老板有后台，石青他们在拳击馆做事，在这边街区也就横着走了。
那三个小青年就跟强盗一样，拿了塑料袋就开始捡贵的水果往里拿，车厘子，草莓，提子，山竹……
冬天的水果本来就贵，他们一捡就是几袋子，起码几百块打底，看这架势，几人也都知道，他们根本不打算给钱。
客人都走光了，周爸周妈敢怒不敢表，周明逸也一脸怒容，却低着头。
路希还蹲在水果筐旁，手指用力地捏着塑料袋子。
石青抽着烟，看了他一眼，突然抬脚踹了他一下，“上次他把钱放你身上了吧？放了多少？”
“没有。”路希顿时蹲不稳，朝路边摔去，用手撑了一下地。
周爸连忙伸出双手制止，“石青，你们想吃什么东西就拿，算我请你的。别，别打人。”
“请？你算老几？我石青需要你请？这本来就是你儿子欠我的！”石青轻蔑地睨了周爸一眼，又看向路希，“瞧你那弱鸡样，老子看着就来火，既然你上次帮他了，那这次就由你来兜底。把身上的钱拿出来。”
路希不想多生事端，赶紧把带在身上的钱拿了出来，正是那天在酒店兼职拿到的两百块钱现金。
双手递过去时，一道冷感而不悦的男生声音同时响起，低沉地就像是在他耳边。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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