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复沦陷

沉默良久,他还是说出了一个欠打的理由:“我认识一个在华县的医生。”

言下之意就是要把她打发走。

余湘念想起他手臂上缠绕着的那个黑色的女士包,以及鞋柜上陌生的女士拖鞋,心情莫名烦躁。

她控制着呼吸,尽量挑着好话说:"不用。"

江别抿着唇,没说话。

余湘念挑眉。

手机刚好打进来一通电话。

余湘念看了眼备注,又看了眼站在跟前的那人,果断地接了起来。

“嗯,我明天去找你。”

里面的人像是不满这样的安排,又拖着说了一会儿,就听见余湘念安抚他,“你不是挺想见见我哥的,到时候你们刚好见一面,等都安排好了,我再搬去你那边住。”

十一月初,东临已经用不上空调,房间里寂静无声,余湘念跟那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进了江别的耳朵里。

他能很清晰地听到电话里的男人喊她“念念”。

电话挂断,余湘念神色松动:“我没打算常住,过两天就走。”

太久没回东临,她在这里又举目无亲,所以余湘念起初选择回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看看江悦,顺便在这个间隙安置好自己的住处问题。

江别抬腿跨到她跟前的空地,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他忽略掉余湘念那句话,径自开口:“男朋友?”

刚通完电话,手机屏幕并没有完全暗下来,还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备注。

江别弓着身子,手撑在床边,跟她平视,“要见家长了?”

余湘念弯唇:“你猜。”

“......”

江别盯着她的视线下移,不自觉地放到波光潋滟的唇色上。

风从窗户里溜进来,带着股陌生的女士香水味。

他烦躁地把那串钥匙扣扔回到她手里:“收着。”

声音不容置喙:“不准扔。”

*

余湘念回来的这一趟带的东西不多,房间不过四五十平,里面安置着一个小小的内置衣柜,偏复古的红木雕刻过的样式,最上面还有三四个同色系的储物柜。

她没有把衣服全都拿出来,只收拾了简单的日用品出来。

电脑包被放到床一旁的书桌上。

门外,江别正在给人通电话:“今晚不去了,我妹回来了,改天再给你补上。”

天渐渐暗下来,风吹过树梢,甚至还能听到扑扑窣的林叶声。

桌子上那串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的钥匙扣就放在桌角。

他的声音由远及近,“你上次忘在我家的东西,我找时间给你送过去。”

他声音淡淡的,随着他离开的动静又慢慢变小。

余湘念听见他的声音,像是带着闷重的笑:“你越界了。”

外面又劈下一道雷,将开着灯的房间照的一瞬煞白。

余湘念不受控制地缩了下。

总觉得那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

“东临市气象局今日晚十八时发布暴雨强降雨预警.....”

余湘念踩着天气预报播报的声音出了房门。

晚上下了场雨,地势比较平的地方基本上都淹了水,江悦也因此没能过来。

客厅里面的灯被全部开了起来。

厨房里的油气声滋滋作响,余湘念靠着厨房外面的屏风,一时间走了神。

江别黑色的T恤外面罩着件同色系的围裙,抽绳是暗红色,紧紧地系在腰间。

他应该还没去洗澡,身上还穿着白天见到的那条黑色长裤,整个人比油烟机高出不少。

半张脸遮在油烟机的阴影下,侧影打在鼻梁上,愈发衬得整个人狂妄不羁。

他捏着铲子的手臂上青筋明显,一下一下暴露在白皙的皮肤下,跟隐匿在皮肤下的血管碰撞,激发出一种荷尔蒙的味道。

她一时间僵在原地,回忆如潮水涌入。

自从高二那年江悦把她接来东临照顾之后,她那个钓了富二代的妈妈就再也没有跟她打过电话,甚至为了掩盖她这个女儿的存在,断了跟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住进来的那一年,江别刚上高三。

所属年级不同,两个人的见面不多。

每次交谈都以余湘念剑拔弩张的自我防卫告终。

余湘念一开始很讨厌这种感觉。

这种寄人篱下畏畏缩缩的,接受别人同情的目光的感觉。

她认为江别一切的好都是装的,可是真的要看到江别谈恋爱,她又会染上一种 “嫉妒”的心病。

在成年礼的那一天,她知道这种心病是一个名叫“喜欢”的伪装。

...

头顶忽地一暗,思绪才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江别倚着门,睨她一眼,“去拿饭。”

余湘念稍顿片刻,才应了好。

坐到饭桌上的时候,她才发现江别做了好几样菜。

她从小就挑食,爸爸还没去世之前,她也算是家里的小公主,没吃过什么苦,口味自然刁钻了不少。

她喜欢吃辣,刚好江别今天炒的几个菜里面也都有点辣。

江别坐在她对面,筷子不时磕上碗沿,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还不吃?”

他停下手,扬眉看向她,“还想像以前一样等着我把菜挑好,放到你碗里?”

余湘念听着熟悉的音调,没由来地眼眶一热,但是又被她忍了下去。

江别见人没反应,先一步把娃娃菜夹到她碗里,“快点吃,我还有事。”

她呼出口气,抬手,慢吞吞地把那片菜叶子放到嘴里咀嚼,“进步了。”

江别被气笑了,“用得着你说。”

室内忽地闪过一阵白光,雷声接踵而至,余湘念被吓了一跳,夹在筷子上的米粒又重新掉回了碗里。

江别抬眼看她一眼,起身去阳台前把床边的帘子拉上。

坐下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她吃饭安静,之前跟他相处的两年,也基本上都是江别在找话题,她没事回呛一句。

“...那个谁...你,”江别放下筷子,从旁边拿出手机开始看,“你刚刚说要什么时候搬出去?”

余湘念顿住,扒拉着刚刚拿来的饭:“下周一。”

江别抬眼看她,“住哪?”

“不清楚,”余湘念不咸不淡地应着:“过两天去看看。”

江别看着已经被自己划拉了三四遍的锁屏,舔了下后槽牙,最终还是把溜到嘴边的话咽了进去。

他放下筷子:“行。”

“要我送?”江别看她。

余湘念也放下筷子,看着他:“哥哥方便就行。”

她咬着字眼,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楚,甚至还把“方便”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江别盯着她看了几秒,舌尖顶着腮帮子不咸不淡地笑了下。

叩在餐桌上的手机从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就没完没了地震动着。

江别忍无可忍,拿起来回复信息。

骨节分明的手指映照着手机屏幕的光,在悬浮键盘上快速敲击着,脸色算不上多好看,但总归是正向的。

两个人隔着张桌子陷入沉默,只有电视机里的播报声还在持续。

片刻后,江别抬眼,嘴角扯着笑,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专门说给她的:“这下,哥哥是真没空了。”

*

大雨下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就出了太阳。

职业原因,余湘念的生物钟早上六点半就响了。

她其实比较认床,五年前刚住进江家的时候就是这样,当时,江别还拉着脸陪着她睡了好几晚的沙发。

冬天天亮得晚,这处小区也比较偏,周遭僻静无声,床尾的墙连接着次卧,余湘念卷着被子靠过去。

那边的动静声不小,听上去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讲电话的声音被尽量压得很低,他应该是在阳台。

“又来闹事?你先应付会儿。”

“不去你那儿住,别老把老子当gay,滚边儿去。”

“行了,今晚家里住了人,走不开。”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听见江别一个劲儿地骂人,“妹妹,真...妹妹。”

老式的小区套房多数都会偷工减料,就像江别家的这套房子,次卧和主卧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墙体,甚至于两间房间还是公用的一层墙。

余湘念把腿放好重新退回自己睡觉的那头。

她盯着外面已经升起来的太阳,默默地抿了抿唇。

阳光随着风动慢慢移到书桌上,卷着活页本的边角,逐渐明晰地展开上面的内容。

边角已经泛黄,最外面的透明壳上还贴着几年前时兴的贴纸,末尾写着稚嫩的字迹。

——兜兜日记。

*

余湘念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才起床的,隔壁的电话声停了又响,最后江别没忍住冲电话里吼了一嗓子,“你有事儿不能自己解决?老子是真是你老子?什么事儿都要我来解决。”

隔壁终于安静了一阵子,接下来就是更吵的声音。

他貌似在洗漱,洗澡的时间很长,穿衣服窸窸窣窣的,最后出了房间。

余湘念开门出去的时候,江别已经不在家了。

次卧的门锁着,门口贴着张便签:“中午回,有事电话联系。”

底色是粉色的,黑色的签字笔碳迹明显,末尾还有个署名,余湘念把那张纸撕下来,放在手心里,最后整整齐齐地叠放好——

扔进垃圾桶:“既然都知道有手机....”

还搞什么便签?!

天气好,太阳升的也快,这会儿客厅里已经完全被照亮了。

视线逐渐在光亮中明晰,她这才注意到餐桌上放着几个牛皮纸袋,油渍已经渗过纸层,斑驳地把油纸浸透。

里面是一份吐司和玻璃罐装的牛奶。

这个点还剩下点余温。

...

最终,还是余湘念的手机先收到了江别的信息。

除了这条信息之外,再往上就是空窗了五年的历史记录。

江别:【忘带钥匙,密码锁坏了,在家呆着。】

余湘念盯着那些文字出神,像是要把那几个文字盯出个所以然来。

对面似乎等不及了,最上面的文字框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余湘念敛了敛心神,在键盘上敲着:【OK】

那头没回复,余湘念也不急,对着早餐拍了张照片:【我不喜欢喝牛奶,下次可以换一个。】

江别这回倒是回了:【哦。】

江别:【忘吃了。】

余湘念盯着手机屏幕:【谢谢哥哥。】

江别:【用不着】

这条信息后面,江别发了个表情包。

是系统自带的小黄豆——而且还是那个有点鬼畜的微笑脸。

余湘念越看越诡异。

他的头像是一只带着银色边框墨镜的黑色小猫。

周遭的背景色是灰色,整个氛围给的很足,总感觉拽拽的。

余湘念盯着那个对话框出神,指尖在键盘上滑动,搜索了更大一号的微笑脸。

余兜兜:【微笑\jpg.】

江别:亖亡微笑/jpg.[墨镜]

辞某人(大喇叭:随机掉落小红包~[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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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复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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