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背过身去,对旁的狱卒摆手道:“把他栓回去,舌头割了,免得惹人心烦。”
李然依又见叶焕正听得入迷,调笑道:“处理府上的事,让叶侍郎见笑了。”
“不敢。”叶焕作揖道,心中稍有震慑。
“那你觉得本宫判得如何?”李然依领着他走到了牢门外,身后的叫骂声很快也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声。
“殿下处事公正,不徇私偏袒,是我朝之福。”
“是吗?”李然依笑意仍在,眼中却透着冰冷,“难道叶侍郎不觉得本宫越俎代庖了吗?”
叶焕虽暗自和皇帝多有联系,但他在朝中一向低调,也从不与人结党,不过却和眼前这位实际当权者少了些必要的交际。李然依也少有他的动向,因此纵然他藏得在深也免不得遭李然依猜忌。
叶焕被一时问得不知如何作答。
二人僵持片刻,直到李然依解围方才舒缓了些:“算了,叶侍郎是礼部的人,是本宫多言了。”
叶焕头埋得更深了一分。
李然依觉得有些乏了,见状也不再为难他:“时候不早了,叶侍郎鞠躬尽瘁,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过本宫说的事,叶侍郎可要放在心上才好。”
叶焕临别再作揖:“臣谨遵令旨。”
—
回到公主府,一众下人忙对李然依问候相迎,净手的温水、补气的羹汤也都备好,径直端入她书房内。
李然依将带回的画像放在一旁,先等人为她解了大氅,再净手坐下,等到试吃结束之后开始喝起了羹汤。
喝完之后,她用巾帕轻擦了擦嘴,挥了挥手,遣散众人:“你们都下去罢。”
“是。”众人纷纷行礼退下,独留李然依一人在房内。
四下无人,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阖目养神。
—
深夜,叶府内也不甚安静。
叶焕独自站在书房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眸底的清冷融入月色中。
房门被轻缓地推开,快步走进来了一个人,是叶焕贴身侍卫,也是他的心腹,许行。
“公子。”许行拱手道。
“匀深可还在京城?”
“还在,上次的事还未处理完。公子是要见他吗?”
“长公主已经知道他贿赂马辉行刺一事,还令画师根据马辉所述将他的样子画了出来。”叶焕转过身面向许行,“你明日就安排他出城,让他出去暂避风头。”
“画像?”许行不解,“匀深一向易容行事,纵然长公主拿到了画像恐怕也很难因此查到他吧。”
叶焕垂眸,表情凝然不动,待他再抬眼看许行时,眉眼之间也是多了诸多凌厉,一反平日里的温润:“不行,天衣无缝之事少之又少,行事在稳也难免会留有蛛丝马迹,你按我说的做便是。”
许行见他主意已定便不再多问,埋首道是之后便退了出去。
—
夜阑人静,李然依还在桌前仔细端详着那副画像。
浓眉宽鼻,络腮胡,伤疤……
“不对。”她骤然锁紧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来人!”
—
第二日一早,宵禁刚一解除,便是有大队禁军金吾卫的人马涌上街头,占据了各处交通要道。
他们五人一组,其中一人手持两幅画像,对来往人员逐一对照排查。一幅根据昨晚画师所画的临摹而来,另一幅则略有不同,画中的人没了胡子和疤痕,鼻头也小巧了不少,整体白净、周正了许多。
昨夜,李然依一番思考后,从画像之中发现了端倪。
贿赂马辉之人暗中行的是谋逆之事,可依马辉所述,那人有络腮胡、伤疤、黑脸等特点,然如此外放、张扬的长相并不适合做一个需要私下联络旁人的细作。
更何况还是在不知对方是否会答应他条件的情况下见面。
但昨日马辉那般反应,也不像会欺瞒画师的样子。
如此想来,马辉描述出的,只是那人想让他看到的。
也因此,李然依昨夜发觉之后立马就叫了人来修改画像,更改了许多地方的描绘,又为抢占先机,今日一大早就让金吾卫上街排查。
长公主府邸,李然依正在书房内处理政务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频繁更迭的脚步声。
金吾卫上将军薛绍勇直入房中,拱手半跪在李然依面前禀道:“启禀殿下,刚才在城中有兄弟发现了疑似了画像中的可疑人物。”
李然依一听,合起奏折,微扬起头,嫣然一笑道:“很好。”
“人抓到了吗?”
“额,还没有。”
“那薛将军还在等什么?”李然依声音柔柔的,但抬目之间却多了几分寒意。
薛绍勇忐忑起来:“那人跑向城东,往朝中那几位大人居住的坊内去了。”
“什么?”李然依微微蹙眉。
安京共分一百零八坊,城东偏北一代的几个坊多为皇亲高官家宅的所在地,若那逃窜之人真潜入了里面,便是束缚了禁军的手脚。
难不成朝中还有其它官员与此人狼狈为奸?
李然依眸底神色骤然沉了下去,然旋即脸上的笑意又重新浮现出来,不过比刚才都冷了几分。
“看来今日还有其他的收获了。”
薛绍勇调整身姿,抱拳正色道:“请公主下令,赐臣入府搜查之权。”
金吾卫分管京城治安,巡逻各条街道,确实没有入私宅查探的权力。或者说对普通百姓、商贾还有办法可循,但这针对的是朝堂各部门高官便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好——”
李然依声音悠悠然,她眼波流转,目光一定,突起狠厉:“不过,本宫要亲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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