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离,不同于寻常百姓,流程繁琐,十分耗神,早些准备好,省的夜长梦多。
温灵蕴背过身去,闷闷道:“嗯。”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暮秋道:“飘飘书肆的新话本该到货了,明日微臣去给你买一些。”
“……嗯。”
“微臣带回了一只小狗崽,怪可怜的。”
“……嗯,你要喜欢,就养着吧。”
萧暮秋正欲回答,嗓间一窒,低低咳嗽起来。
温灵蕴听闻动静,搭在她肩膀处的手移到她咽喉处,摩挲了两下。
“好些了吗?”
“好多了。”
“盛夏虽然天热,可一落雨容易着凉,御医千叮咛万嘱咐,你这咳疾要好生养着。”
“养了这么多年,没一点起色。”
温灵蕴翻身下榻,倒了杯热茶递过来:“那就少往青楼跑,庸脂俗粉呛人,不咳嗽才怪。”
嘚!又绕回来了。
萧暮秋习惯浅眠,怕睡得太熟,被人窥破了身份,也就在温灵蕴的榻上,能睡得安稳些。
夜晚睡得格外好,一觉到天亮。
她细细思量,觉得是婚约要到期了,心情好的缘故。
正巧今日休沐,准备鸟语花香好时节,出城去踏踏青,温灵蕴却让她陪着,一起进宫去探望陛下。
昨日才去,今日又去。萧暮秋不太愿意,但做驸马要有觉悟,便不反驳。
静候温灵蕴洗漱穿衣,用过早膳后,乘着八宝马车,朝宫门前进。
坐在马车里,萧暮秋浑身不得劲,总想起昨晚被公主府的一干仆役压上车的情景。
太丢面子了。
保不齐娇娇娘和黄龟公在背后看她笑话呢。
从而联想起“奇女子”风清清……
“驸马有心事?”
萧暮秋抬眉,望向对面的温灵蕴,这姑娘喜爱穿浅,一身浅绿宫裙端丽素雅,勾得身姿窈窕纤细。
只是目光清寂,在她的脸上一寸寸的探寻。
“没有。”
“在跟本宫怄气?”
“公主何出此言。”
“幽会花魁娘子不成,反遭本宫派人逮个正着。”
这事闹了一夜,依然没闹过去。
“公主莫要取笑微臣。”
“今日还咳吗?”
公主殿下惯爱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子,反反复复。
大抵女人都爱如此使性子吧。
萧暮秋早有准备。
应承道:“让公主费心了。”
又嫌车厢里闷热,掀开窗口的竹帘,请进一阵风。
风中裹挟着不少闲言碎语。
“大家伙听说了吗,昨夜二驸马逛青楼,御平公主大怒,派了好些侍卫去抓人呢。”
“不不不,御平公主亲自去了一趟。”
“哪家青楼。”
“莺花楼啊!盛京最大的青楼!”
“御平公主赶到时,驸马正和花魁风清清卿卿我我。”
“胡说,御平公主直接将这二人捉奸在床。”
“你咋知道的?”
“我三舅姥爷的干女儿的小儿子,在莺花楼当厨子。”
不堪入耳!
萧暮秋默默放下竹帘,挡住这些不实的传言。
再一看温灵蕴,脸色已经媲美包青天。
不同的是,包青天能还她清白,而温灵蕴极有可能,叫她含冤而死。
果然,温灵蕴声音蓦地冷森:“马车太挤,本宫热得心慌。”
这是赶她走呢。
辰时未过,外头多是赶早集的百姓,人来人往的,会弄脏她新买的白锻皂靴。
她很喜欢这双靴子,边缘用银线绣有翻滚的浪花,取“海水江涯”之意,图个福禄绵延的好兆头。
萧暮秋:“那公主下车走一走吧。”
“……”
温灵蕴额角青筋止不住的跳。
下一刻,她凭借权贵阶层的地位优势,将萧暮秋“请”下了马车。
萧暮秋可怜巴巴的站在十字街口,目送八宝马车加快速度,扬长而去,暗自嘀咕一句:“最毒妇人心。”
并由衷的盼望老天爷能在六月飞下一场雪。
窦娥冤呐。
“呀!这不是二驸马吗?”路边一富家夫人,与自家丫鬟悄咪咪的说。
丫鬟:“是那个逛青楼,夜会风清清,被御平公主捉奸在床的二驸马?”
萧暮秋飞去一记眼刀,你真他娘的懂。
丫鬟打个寒战,缩着脖子,拉着夫人跑开,一边跑一边道:“这种男人沾不得,晦气。”
夫人:“我回家烧个火盆熏一熏,免得老爷也学坏了。”
萧暮秋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儿,用拳头捶胸好几下,勉强咽下去。
一低头,发现新买的靴子已经脏了,边缘沾了一点点灰白的粉尘。
啊啊啊啊——
好想哭。
一想到此地离宫城还有二里地,就更想哭。
这要是走到目的地,新靴可就脏得面目全非了。
好在她运气不差,没走两步,就被瑞王叫住。
“皇叔?”萧暮秋颇为喜悦,“您回来了。”
瑞王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边捻着山羊胡,一边环顾左右,确认四下无人才道:“一收到陛下坠楼昏迷的密信,本王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这不,刚刚进城,等不及换衣服,先去探望陛下要紧。”
瑞王与陛下一母同胞,感情最要好,偏偏生性闲散,只愿在朝中谋个安逸的差事,要么闲来出门游玩几月,要么呆在王府求仙问道。
反正不干正经事。
萧暮秋在翰林院修史,也是个闲差,对他有惺惺相惜的好感,偶尔会去瑞王府下下棋。
“对了二驸马,看你走路的方向,也要进宫吧,为何不像本王一样,骑匹马?”
萧暮秋讪讪的笑,猜他是刚回京城,尚未听说她逛青楼的事。
“皇叔可否带微臣一程。”
瑞王慷慨,吩咐身后的随从让出一匹性格温良的马儿。
萧暮秋感激不尽,拱手道谢。
她在意脚下这双新皂靴,更在意它弄脏了。
抵达养心殿,她在门口顿住脚,让瑞王先行一步,再劳烦守门的小太监端一盆清水,自个儿在安静的角落,将鞋面擦拭干净。
这下舒心了,她如释重负,理理衣裳,缓步进殿。
殿内门窗紧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压抑得人呼吸不畅。
温灵蕴跪在龙榻前,低低啜泣。
她的身侧站着愁容满面的瑞王,小声说着安慰的话。
萧暮秋怕惊扰他们,仅仅往前几步,伸着脖子,尽量在昏暗的光线中去看清榻上的龙颜。
是陛下没错。
他好端端的躺在那,病容苍白中透着青色,生命的气息所剩无几。
“东宫未立,皇弟们尚且年幼,若走漏了父皇的消息,怕是会朝局不稳,天下大乱。”温灵蕴自言自语道。
“本王也忧心此事。”
萧暮秋:“国不能一日无君,父皇罢朝两日,内阁的宰辅们必定会起疑,拖延不了多久。”
瑞王的肩膀往下一塌,连续数日的奔波,令他的面容憔悴而疲倦。
“本王安逸惯了,在朝堂徒有虚名,二驸马你只是个小小翰林院修史,凭我二人的力量,怕是拦不住内阁。”
温灵蕴撑着龙榻,缓缓直起身子,定定地看向瑞王。
“皇叔,您是父皇唯一的弟弟,也是本宫最信赖的长辈,朝臣总要给您留三分薄面。”
“二公主抬举本王了。”
“若是不行,还有本宫母系白氏一族,内阁多少存有几分忌惮。”
陛下宠爱温灵蕴,与她母亲嘉琅皇贵妃脱不了关系。
十年前皇后薨逝,皇贵妃接过凤印,成了后宫的真正掌权者。
陛下爱屋及乌,白氏一族得沐皇恩。
以上种种,皆与萧暮秋无关,再过一个月,她就能恢复自由身,届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在婚约到期前,她乖乖扮演好假驸马就成。
于是乎,假意为陛下落了几滴泪。
哭得差不多了,她掏出丝帕,欲要替温灵蕴拭泪,忽然想起将才被赶下马车的悲凉一幕,直把丝帕粗暴地塞进温灵蕴手中。
自己擦吧!
经她一打岔,温灵蕴止住悲伤,手贴上她后腰下五寸的地方,使力一掐。
这滋味可比挨戒尺难受。
萧暮秋吃疼,面上装得镇定,不声不响地捉住她作怪的手。
温灵蕴朝她抛去一嗔怒的眼神,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副懒散的样子。
“帕子还你。”温灵蕴擦掉眼泪,面容干干爽爽。
萧暮秋面无表情:“弄脏了。”
温灵蕴身形一僵,从牙缝里挤出句话:“青楼里头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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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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