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又在旁边凄切哀求，“公主殿下，奴婢并没有出去传流言蜚语啊！外面的人如何知道公主府的事情，奴婢不知，奴婢和小姐真的不知啊！”
周远宁更加理直气壮，“司岚，流言蜚语能传得满城风雨，岂能靠彩霞一人办到？所谓无风不起浪，你没做过，又怎么传流言？如今我亲耳听到你威胁，亲眼目睹你欺负如茵，事实如此，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所作所为，自然会被人瞧了去，传得满城皆是！”
周远宁句句有理，总之空穴不来风，为什么别人传你的流言不传别人的？分明是你自个儿做错了事！
他越说越气，看柳如茵的目光充满了疼惜，看司岚的眼神充满仇恨。
如今他亲眼见证“司岚欺负如茵”，以前的流言蜚语便统统成了事实，司岚成了欺负柳如茵的大恶人。
司岚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心里翻滚的暴躁，和他辩护的冲动。
“很好，既然你们都认为我在欺负她，那我就按照你们以为的来吧。”司岚雪白的小脸一片冰冷，不再辩解，也不再反驳。
清醒过后，她跳出了怪圈。
以前的她，遇到被冤枉的事情，第一反应是为自己辩解。
辩解不过，就用行动抬举柳如茵和周远宁，试图挽回声誉。
可现在她突然醒悟，为什么要辩解呢？
周远宁认定了她欺负柳如茵的事实，辩解毫无意义，不过白费唇舌。
何况，只要从源头堵住，所谓的流言蜚语自然会消失！
她当初的方法错了，对付贱人，根本就不该辩解。
“外面的人都说我天天殴打你，从今儿开始，我就天天打。外面如何说欺负你的，我就按照外面说的欺负你。”司岚红润的嘴角勾起笑，冷冷地盯着柳如茵，“一切，都按外面的传言来。”
柳如茵捂着脸，眨了眨眼，眸子里划过一抹不安和迷惑。
司岚扭头问琉璃，“刚才在酒楼，别人说我如何欺负柳姨娘的？”
琉璃立即道：“那些人说，柳姨娘伺候公主，公主泼姨娘汤药，还打了她好几巴掌。”
“好几巴掌。”司岚道，“以前也传过很多回我打你，今儿就把以前的加上，一并打。”
她站起身，走到浑身颤抖的柳如茵跟前，左右开弓，扬手啪啪啪扇了她好几个耳光，打得柳如茵嗷嗷叫。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柳如茵脸被打肿，一直哭。
司岚可没留力，几巴掌过后，掌心隐隐发麻。
听到响亮的耳光声，她胸口积压的恨意倾泻而出，十分爽快！
原来打人这么令人心情舒畅！难怪那些个兄弟姊妹，不高兴了就喜欢责罚下人。
“如茵！”周远宁惊恐大叫，“司岚，你不能打她！司岚！”
在司岚抽柳如茵耳光时，周远宁自然目眦欲裂，恨不得冲上前阻拦，却被婆子们拦住。
司岚充耳不闻，手打累了，心情舒畅了，才坐回椅子，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吩咐：“张嬷嬷，先给她一百个巴掌，一定要好好招待她。等明天出去听听酒楼那帮人如何传的，看看是打十个百个还是千个，少了回来补上。”
“是。”张嬷嬷早就看柳如茵不顺眼，一个小小的驸马和贱妾，居然爬到公主头上作威作福。然而以前司岚百般纵容二人，只要说一句周远宁的不是就翻脸，她劝过两回就不敢再说了。
今儿司岚忽然吃错了药找柳如茵的麻烦，张嬷嬷乐见其成。
当下响亮应了一声，上前撸起袖子，左右开弓，对着跪在地上的柳如茵啪啪啪扇了下去。
司岚特意让张嬷嬷动手，是因为张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力气也大，懂得如何打人，打起人来可疼。
暖房里的人全都看着柳如茵挨打。
柳如茵口鼻流出血，她不断惨叫，一会儿说“公主妾身知错了，饶了妾身吧”，一会儿大喊周远宁的名字，声音凄厉。
周远宁目眦欲裂，在一边儿狗急跳墙，却又跳不过来，“司岚，有种冲我来，别欺负她！司岚！”
司岚慢悠悠地望向他，红润的唇微微勾起，“放心，待会儿就轮到你，别急。”
迎着她充满恨意的目光，周远宁愣住，浑身打了个激灵，脑里划过一个想法：司岚会收拾他！
意识到这一点儿，他心头一凉，义愤填膺的感情忽然中断，隐隐浮出一点惧怕，也忘了呼喊。
于是屋子里只剩下柳如茵啪啪啪的耳光声，以及她的惨叫。
打了一会儿，柳如茵忽然歪到在地，不再动弹。
“如茵！！！”周远宁见到这一幕，撕心裂肺地大叫，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柳如茵已经被打死了。
司岚皱皱眉，这么不经打？
又觉得无趣，想让张嬷嬷停手。
张嬷嬷却出声道：“装什么装？老奴在宫里见过娘娘宫女们装晕，没有百回也有十回了，你这样儿装晕的，别说老婆子我，连宫女都瞒不过去！”
说罢粗暴地扯过柳如茵，继续往她脸上招呼。
“她已经晕了，为何还要打她？”周远宁眼睛血红，“司岚，你疯了吗？难道你要活活把如茵打死？”
彩霞也哭着在旁边拼命磕头，“求求你们饶了小姐吧，小姐从小体弱多病，挨不得打的！她已经晕了，再打下去就醒不来了！”
柳如茵“晕倒”，一动不动，任由张嬷嬷抽她耳光。
司岚原以为柳如茵已经晕了，想让人住手，经过张嬷嬷提醒，才反应过来柳如茵在装晕，不由冷笑。
“行啊，晕了是吧？”她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提桶冰水来，继续打，打到醒了为止。”
“是。”琉璃嘴角含笑，吩咐身边的丫头，“去，打一桶水来，给柳姨娘醒醒神儿。”
大冷天的，若是被泼上冰水，肯定会被冻病的。
晕了也得挨打，还得泼水。
两权相较取其轻，原本躺在地上的柳如茵只好嘤咛一声，缓缓“醒来”，柔柔弱弱地继续跪在地上挨揍。
“怎么一听说要泼水，就不晕了啊？”司岚笑着询问。
柳如茵低着头，整张脸肿胀青紫，讷讷不言。
司岚转头问周远宁，“可瞧见了？你这位纯洁无瑕的小妾，可是会装晕的。”
周远宁虽然也惊讶于柳如茵及时醒来，但柳如茵是弱者，是他的爱人，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计较，恶狠狠地盯着司岚，欲择人而噬。
司岚迎着他的眼神，心底微痛。
如果今日被打的是自己，周远宁绝不会如此关心。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么？
她突然不想给他痛快了。
一刀杀了他，他依旧认为自己没错，他认为娶了自己，享受自己带给他的尊荣和好处，是被迫的，是为了救柳如茵。
他没意识到，他的“被迫”对她司岚多不公平，多狠！
就这样让他死，很不痛快。
她要把给的东西，一样样收回，一点点地捏碎，要让这个男人明白，他是多么的虚伪丑陋，他和柳如茵之间的爱情，多么可笑！
“怎么，不服气？”司岚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指用力到发白，面上的表情却很平静。
“你草菅人命，暴戾恣睢！”周远宁红着眼睛，浑身颤抖，“我要告诉陛下，告诉皇后！”
“告诉他们又如何？”司岚轻笑，“你算什么东西？”
你算什么东西？
一句话让周远宁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司岚。
司岚缓缓起身，走到他跟前，忽然扬手给他一巴掌，把他打得偏过头去。
“你算什么东西啊周远宁？”她再度问道，声音很轻，手掌却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颤抖。
她……打了周远宁。
打了她曾经的爱情打了，十几年来对话本里才子佳人爱情的幻想。
可是，很爽快。
前所未有地爽快！
周远宁呆呆的没反应。
琉璃和张嬷嬷对视一眼，顾不上柳如茵，全都住了手站在一边，眼里充满惊疑不定。
她们认为司岚打打柳如茵很正常，本就是贱妾，仗着驸马爷的宠爱表面规矩暗地里耍手段恶心公主，欠收拾！
可她们从没想过，司岚会打驸马爷！
在公主身边伺候的她们，更能深刻地感受到公主多爱驸马，多喜欢他！可以说，爱他爱到放弃自我。
别说打周远宁，下人们说一句周远宁的不是，公主都会发怒。
可今天，公主不仅收拾了柳如茵，还收拾了周远宁！
“你疯了？”周远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司岚，哑声道，“还是中了邪没醒？”
似乎想到什么，他霍然抬头，大喊：“你不是司岚！你是恶鬼！你中了邪，你被恶鬼附身了！你不是司岚！”
他叫得歇斯底里，有不可置信，更有恐惧，宁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因为即便司岚打了他，他也毫无办法。
司岚收回手，红润的唇勾了勾，“我是中了邪。”
周远宁霍然抬头。
司岚声音颤抖地继续道：“是中了你的邪！莫名其妙地爱上你，为你不顾一切！你这般冷待我，刚成亲就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我却能忍，真真中了邪！”
她吸了口气，又笑起来，“不过，还好我现在醒悟了。”
说罢，又伸手啪地一声扇了周远宁一耳光。
“张嬷嬷，柳姨娘那边儿，还有多少巴掌啊？”司岚问。
张嬷嬷道：“回公主，剩十个巴掌。”
跪在地上的柳如茵吓得眼泪直流，赶紧磕头求饶，“公主殿下，饶了我吧！”
彩霞也拼命磕头求饶。
凄厉的哭声令周远宁下意识地又朝司岚吼道：“司岚，你不能再打了！”
司岚回望他，“好啊，你说不打就不打好了。”
彩霞一喜，周远宁和柳如茵松了口气。
司岚又继续道：“你和她如此相爱，想必应该不介意替她受过，剩下的十巴掌，就由你来替她受吧。”
司岚小脸蓦然一沉，笑意全失，转头走到圈椅上坐下，白狐披风在空中掀起凌厉的弧度。
周远宁和柳如茵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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