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云乃是前朝遗孤,说法冠冕堂皇一点,是如今正统的天子殿下,无权无势也没多少银子,在居心叵测的人眼中,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块肥肉。
通文馆的李思源,岐王李茂贞一同前来拜见,三人会晤在茶楼的房间内,白芷等人则在一旁的小院内闲聊喝茶。
刚偷摸听了墙根的上官云阙回来显摆:
“如今连通文馆和岐国都归顺我们星云了~”
妖娆得瑟的模样像只摇曳的牡丹花,摇晃着浑身枝叶来体现自己的风光无限。
白芷笑着抿了口茶,搭了句话:
“还有一群不良人”
上官云阙应声点头:
“对对对,我们不良人可是誓死效忠天子的,星云肯定前途无量!”
白芷笑了笑以作回应,心里所想却截然相反。
他不知李星云会如何选择,幻音坊送的两位美女倒是很合他心意,温香软玉美女相候,不就是他想过的闲云野鹤吗?
但他若是应了这次前来的两位,他到底又能闲云野鹤多久?等利用这前朝遗孤的名义号召天下,推翻朱温后。
李思源能容忍这傀儡皇帝多久?岐王屯兵策谋造反会多久?
白芷的手指一下下轻敲在桌上,相较于此,不良帅居然才是李星云最好的归处,他是大唐的肱骨之臣,执念于复兴大唐盛世,至少,他不会谋反,哪怕坐在龙椅上是个废物,只要跟随不良帅的想法去做,他便可永远臣服于金銮宝座之下。
但不良帅于李星云……
白芷又觉得,不像是想培养个傀儡皇帝那么简单。
李星云的华阳针是他亲手所传,在李星云面前,他不像是不良帅,更像是一位陪伴在侧的长辈,沉静的站在他身后,看他喜怒哀乐,见他悲欢离合。
可哪有长辈将自己亲手呵护长大的孩子推向风口浪尖的?
白芷猜不透不良帅的真实想法,但从他这一路走来得到的信息里,他更加肯定了那位算出的卦象。
想杀死这位存活世间三百余年的不良帅,非李星云不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岐王和李思源已经走出了房间,看李思源不悦的神色,谈崩了?
白芷嘴角勾起一抹不经察觉的笑意,看来,他小瞧这位殿下了。
岐王和通文馆拜访后不过数日,白芷等到了来淌这趟浑水的冥帝朱友珪。
冥帝挟持了姬如雪,要挟他们赶往洛阳,那里是不良人的总督。
李星云一行人应约踏入焦兰殿内,却只看到朱温那具凉透了六七个时辰的尸体,这才惊觉,自己落入圈套成了替罪羊。
众人冲出殿外,便遇见了了守株待兔的朱友珪。
白芷抬头,站在那漫漫长阶之上的,便是自己昼夜噩梦中的仇敌,他还是当年那样狂妄自大,视众生为蝼蚁,这世间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的性命都毫无价值,可以凭他欢喜生杀予夺。
当年滔天的大火似乎又燃烧在眼前,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回荡进耳中,白芷握着折扇的手紧了几分,快要遏制不住心中汹涌的杀意。
若想安然无恙的带大家离开,李星云不能这么任人宰割,拿起华阳针便冲了上去,可小星位与大天位之间的差距隔着一道天堑,冥帝对付他游刃有余,李星云却靠近不了分毫。
被打得败退回来,催促着白芷:
“你别光……”
看着,这两个字还未出口,李星云见他紧握住折扇的手攥得发白,眼中分明是滔天的杀意,他在克制??
李星云知道白芷同玄冥教有仇,却不知究竟是多大的仇恨,仇人近在眼前,他为何不动手??
半响,白芷森然吐出四个字:
“胜算多少?”
李星云这才明白,他是九重圣殿师尊弟子,他输了,怕被玄冥教惦记,给九重圣殿带了灾祸。
李星云心一横,赌一把!:
“我是太宗皇帝李世民嫡派子孙!昭宗皇帝李晔之子,李星云.....”
不料下一刻,呼声四起,玄冥教骤然哗变:
“万岁!!万岁!!臣等不良人参见殿下!”
李星云多了几分底气,回过头来冲白芷一笑:
“你看现在有几分……”
胜算两字还未落地,李星云只觉身边擦过一阵疾风,待他定睛细看时,白芷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利剑,已然同冥帝缠斗一起。
那剑铸得极其华美,金色条纹点缀,一缕艳红从剑身围绕至剑尾,剑柄成花冠状,犹如一簇绽放在手中的烈焰花蕊。
化物师以器物为辅助,白芷催动手中的翠色玉珠,飞速穿梭在冥帝周身,像是盯住猎物便撕咬住不肯松口的鹰犬。
冥帝认出这是翠珠是器物,诧异道:
“你是九重圣殿的人?!”
白芷并没有搭理他的话,只是剑风一剑比一剑狠戾,要将冥帝碎尸万段。
李星云见两人打斗竟不分秋毫,愤慨道:
“我靠!你这么厉害不早出手!非得等我被揍一顿吗!”
冥帝被这翠珠缠得恼怒,稍有分神,硕大如蛛网的头冠被削去大半,冥帝朝孟婆大喊一声:
“孟婆!还不快拿下他!”
孟婆微微欠身:
“请恕老身不能从命”
冥帝这才惊觉:
“连你也是不良人?!”
这次换作李星云嘲讽他了:
“你现在倒成孤家寡人了”
现下的冥帝没空理睬李星云的冷嘲热讽,因为白芷的剑已经从他的脖子擦了过去,但凡方才冥帝后退的距离再少一寸,那尖利的剑锋便会抹了他的脖子。
“原来是虞美人啊”
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殿檐传来,白芷手中的剑一顿。
如罂粟般美艳夺目,虞美人,是这把剑的名字,而知道剑名的人并不多,因为这是他母亲生前的佩剑。
察觉到白芷的犹豫,那人已经闪现至白芷身旁,悠悠撇了他一眼:
“你长得更像你父亲”
白芷惶恐侧目,不良帅那张面具展现眼前,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周身强大的压迫感震撼得白芷不敢动弹。
不良帅竟然认出了这把剑,就等于认出了她是白若水,白芷这层皮囊逃不过他洞悉万物的眼,他察觉到自己靠近李星云真实的目的了吗?白芷的后脊已被冷汗浸了一片。
只听不良帅继续道:
“九重圣殿也想要龙泉宝藏?”
白芷强迫着自己压住内心恐惧,将三魂七魄生拉硬拽回来,对不良帅恭敬揖手:
“殿主深知不良帅道法通天,无人企及,想要归顺大帅,不敢冒然揣测大帅心意,这才派遣在下跟在殿下身边护他周全,等待大帅号令”
不良帅冷哼一声:
“他比那位老殿主聪明,不过,人不能自作聪明,他以为我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吗”
白芷不敢抬头,紧张得肠子都快拧成麻绳,强行压下恐惧,大脑飞速运转,细细琢磨着不良帅的话,方才他还说自己模样长得像父亲,但这一次他称呼的是‘老殿主’而非‘你父亲’,不良帅现在不想暴露她的身份。
听不良帅的语气,似乎没有愤怒,他或许没有猜到白雨尘的真实想法,白芷心里有了底,没有冒然回答,等待着不良帅的下一句话:
“你气血亏损严重,龙泉宝藏里那味气血丹可助你恢复,这算不得什么,你好好辅佐殿下,将来,自有你们一番天地”
原来不良帅以为他是为了龙泉宝藏的气血丹,以及李星云称帝后可助九重圣殿开疆扩土。
白芷低声应到:
“多谢大帅”
不良帅抬头看向不远处有些狼狈的朱友珪:
“你们和玄冥教的仇,得了殿下允许,就去做个了断吧”
白芷转身对李星云恭敬一拜:
“求殿下让我得尝夙愿”
李星云看着面前的温润如玉的小公子,他果然是别有所图才跟着自己,质问道:
“你到底是听他不良帅的,还是听我李星云的”
白芷抬头,那双如月辉般透亮的双眼中有些许无奈,目光却十分坚定。
前不久李星云也问过他,跟着自己究竟是何意图,那时的他也是这般决然的眼神,他回答:
“在下是同李公子站在同一方的,公子若是肯信我,你得你所求,我愿我所偿”
李星云看着他坚决的眼神,心下了然:
“好,不过你跟玄冥教究竟是什么恩怨?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们”
白芷不知从何说起,不良帅便替他回答:
“当年朱友珪为了一己私念,杀上九重山,连烧三座大殿....”
当年不知是何人透露给朱友珪消息,传言九重圣殿有一曲谱名曰‘清心音’,若用化物师骨血造成一把骨笛,吹奏出的清心音便可缓解九幽玄天神功的副作用,老殿主之女白若水在老殿主去世那年生了场大病,为了保命,正巧取了一节脊骨,靠着兄长白雨尘造的一根义骨替换在取骨处。
冥帝听了这谣言,也无暇判断此事是真是假,带上大批人马杀上九重圣殿,那年是老殿主逝去的第二年,九重圣殿内部已起了叛乱之声,这把火将延绵的温柔乡一夜间骤然沦落为人间地狱,玄冥教连烧三座大殿,眼看主殿近在咫尺,白雨尘拼了半条命才终于守住了这最后的一道关卡,那年的白雨尘不过13岁。
身后是幼小无知的弟弟妹妹,没有父母的庇护,他连退路都没有,虽守住了九重圣殿,却没能守住白若水。
那场大火让白若水大病三年,大病初愈后,白若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练就了鬼器‘天戢’的雏形,据说天戢可活死人肉白骨,摄魂略魄,再加上白若水对血魄珠更进一步的掌控,这才让白雨尘终于站稳脚,九重圣殿也逐渐恢复正轨。
那场大火吞噬了太多人的性命,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生死相隔。
如此一来,九重圣殿的人怎能不对玄冥教恨之入骨?
冥帝却没等白芷出手,他说他是皇帝,他说皇帝有皇帝的尊严。
所以这不过当了半柱香的皇帝便自戕于此。
白芷平静的看着,他那双眼满是笑意时,如春风拂露,荣华千里,可当他神色冷淡时,那双眼眸又显露出几分让人望而止步的寒意。
他最开始的复仇计划,就是让朱友珪众叛亲离,留他一人苟延残喘,如今愿望实现了。
却是不良帅实现的,好像全天下都是他的旗子,父亲虽未归于不良人,但不良帅托付的事情他大多都会去完成,直到后来父亲同不良帅的观念背道而驰。
九重圣殿是把利刃,可这样好的武器没有把握在自己手中,那不如折了他。
所以老殿主自娆疆一趟回来便一病不起,去世不到一年又遭遇玄冥教掠夺血洗,似乎在是警告。
所以白雨尘不得不洋装臣服于不良帅,才能残喘至今。
玄冥教的仇告于段落。
龙泉剑被温韬悄然盗走,李星云摆明了自己没有龙泉剑,便可以卸下这一身包袱闲云野鹤去,不良帅并未阻止,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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