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伊格雷治(1)

夏洛蒂是杜普雷斯的女儿,金棕色的头发微微卷翘,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十分温柔水润,眼尾还有些许下垂,完美地遗传了其母亲的外貌,整个人气质难掩。

“那就是莱文家的女儿吗?”夏洛蒂显然对刚才那位小姐有些好奇。

听到女儿这样问,杜普雷斯立刻“哼”了一声,随后说道:“那态度简直和她母亲一模一样,不是才怪呢。”

夏洛蒂知道父亲对莱文家的态度,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多问。

“那明天……是否按原计划会面呢?”

杜普雷斯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撑着扶手站了起来。他摸着夏洛蒂的肩膀,用力地叹了口气,说道:“是的,我的孩子。明天是个大日子,你最好上楼睡会儿,如果你睡得着的话。”

夏洛蒂知道父亲不愿多说,也看得出他实在是累了,只说了句“晚安,父亲。”就转身离开了。

随着夏洛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硕大的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杜普雷斯一个人。他走到窗边,瞥见墙上那幅《燃烧的女骑士》,想起昨日觐见国王时被逼着喝进肚里的十杯烈酒,想起回到家后吐得不省人事的自己,又想起满脸担心哭着问自己会不会死掉的妻子。

随着教会的崛起,他的权柄下移得很快。虽然贵为公爵,但如今的他在庭会中早已说不上话,连见到那几位枢机主教,都要被逼着行大礼了。而国王却对这一切不闻不问,甚至还要求他替王室还债,帮自己寻找更年轻貌美的情人。

“这一切都是谁的错呢?陛下。”他自言自语道,一边摩挲着食指上的家纹戒指,一边想着明晚的月亮将与今晚的大有不同。

“明天是个大日子……明天。”

杜普雷斯的声音有些颤抖,在四下无人之时,他才敢把恐惧和担忧都写在脸上。

他三年来的准备都是为了明天,而明天正是他承诺帮助国王的长女,被驱逐的格洛丽亚公主弑父夺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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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丝布尔这边的情况也不可谓不紧张。

在结束了与杜普雷斯的谈话后,艾丝布尔回到了赤湖酒馆,而那里,就是格洛丽亚公主的叛军驻地。

显然,塔拉国的夜晚并不漫长,早秋的风也不够凛冽,但就是让人睡不着。

酒馆里坐着不少人,有真正来买醉的壮汉,但大部分是摩拳擦掌的雇佣兵。

艾丝布尔环顾四周,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位穿着一件棕色斗篷的女士。这位女士的发髻梳得并不整齐,金黄的发丝间还夹杂着几片枯树叶,她眼神明亮,又极尽魅惑,即使是在乱糟糟的酒馆,也一眼能看出是个活脱脱的美人。

面前的桌上放两个空酒杯,而她则漫不经心地倒着酒,泛红的液体恰好满杯而一滴未洒。

“我回来了,殿下。”艾丝布尔随即坐到她的对面,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说道。

“辛苦了,我的朋友。”格洛丽亚用相同的音量回应着她,“那个老家伙可有为难你?”

“没有。那个老头看起来有些紧张,但不知怎么又摆出一副一定会赢的样子。连我父亲的画都敢挂出来了,看来国王陛下没少给他吃苦头。”艾丝布尔将另一个酒杯推远了些,酒对她来说不过是种难喝又刺鼻的毒药。

“哈哈哈哈,”格洛丽亚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她非常了解艾丝布尔和杜普雷斯,她知道此二人见面的场景一定十分滑稽,“我那不要脸的父亲,最喜欢教会那几头猪了,哪里还瞧得上他。”

“弗米亚神竟有这样一帮信徒,吃了不知多少人的血肉。”艾丝布尔一听到教会就恨得咬牙切齿。

正是因为教会的污蔑与构陷,艾丝布尔的母亲才会被派往北方边陲完成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任务。

这次任务也让她以及她带领的整个第十一骑士团都被埋没在凛冬的大雪之中。尸骨不能归家,连莱文家也因造成王国重大损失的罪名被削去了爵位,赶出了伊格雷治城。

而如今的教会正勾结着这个王国权力最大的人到处敛财,十二位枢机主教个个脑满肠肥,现在又忙着开办下一届选举会,要将胆小年迈,不敢向他们承诺更大利益的现任教宗彻底赶走,以便他们掌控整个塔拉王国。

“菲利公爵应该已经告知了教宗,虽然不能太信任那个人,但至少在换届前能好好利用下他。”艾丝布尔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眼神也变得更加凶恶起来。

“艾丝。”格洛丽亚见状赶紧握住了艾丝布尔的手,“弗米亚神仁德,必会将圣光照耀于我,而你也一定能回家,替你母亲正名。”

艾丝布尔叹了口气,情绪逐渐舒缓下来。她不再说话,只将格洛丽亚的手拉得更紧,此时她似乎从这位公主身上看到了故王后的影子。

格洛丽亚公主的母亲原本是胡尼图王国的公主,在嫁给格洛丽亚的父亲贝后一直恭敬有加,对外雷厉风行,对内善待仆从,完全尽到了一个王后的本分。甚至在国王出兵东部时,靠着自己的聪慧,抵御了趁机来犯的德比利斯王国。

也是在这场战役中,艾丝布尔的母亲被任命为了第十一骑士团——王国唯一一个女骑士团的团长。

从此之后王后名声大噪,颇受国民爱戴。但国王并非一个平和谦逊的君主,王后也因为她的好名声被国王猜忌怀疑,再加上久未诞下国王渴求的男性继承人,最后被以异教徒的名义公开处决。

这也导致格洛丽亚十四岁时就因为父母破碎的婚姻和母亲的离世被贬为了平民并被赶出了王宫,与艾丝布尔一起进入了修道院。

继承了母亲的坚强与能力,她在修道院从只能捡剩饭和发霉的面包过活的小女孩成长为人人都害怕的霸道疯女。她装作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每日在修道院和小镇集市间穿梭,实则背地里苦练剑术,联络官员,希望有朝一日能重返王庭,亲手砍下自己父亲的头颅。

所以自十四年前被驱逐出城,无论是在修道院装疯卖傻,还是在湖边偷偷学习剑术,格洛丽亚与艾丝布尔一直形影不离。

从接到杜普雷斯的第一封回信开始,她们便开始四处走访,招兵买马。格洛丽亚要夺回自己失去的所有权力,而艾丝布尔除了要为自己的家族正名,还要让伤害她母亲的教会付出代价。

格洛丽亚和艾丝布尔就这样生生在酒馆坐了一夜,终于起身去了酒馆后院的马房,准备在那里磨一磨必将大派用场的长剑。

她们早早就将雇佣兵们布置在城周,伪装成商贩和旅客,藏在民众之中。不过他们并不是叛军的主力,真正的主力恰恰是包括菲利公爵在内的好几个大贵族家的护卫骑士、第十一骑士团团员的后代,以及国王住所——欧普多宫的支持者们。

一切是如此平静,没有人会在意早市屠户的案板下藏着几把刀,也没有人会问起游访者的马匹今日可喂足了草料。

“自我离去,他就没有再问起我。自从他有了两个王子,甚至撤掉了被派来修道院监视我的卫兵。现在就算我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我。”格洛丽亚提来一桶水,首先开了口。

“最好认不出来,这样殿下就能大摇大摆地走进欧普多宫,把剑架到他的脖子上。”艾丝布尔从来不喜欢这个国王,即使他是她最好的朋友的父亲。

格洛丽亚对她的看法表示赞同。她从没有感受过任何程度的父爱,抛开三岁前那些模糊的记忆不提,她只觉得国王那副尖酸刻薄、阴险暴戾的嘴脸异常清晰。

在她被赶出城那天,国王还说过一句令她永生难忘的话:“如果你是男孩,你母亲或许不会死,我们的痛苦都是你造成的,去修道院里赎清你的罪孽吧。”那也是她第一次了解到,原来不是男孩,也是一种罪。

“杜普雷斯现在应该已经在欧普多宫了。黄昏时玫瑰园的小门会打开,到时候你找到他的女儿夏洛蒂,随我一起去见父亲。”随着时间流逝,格洛丽亚脸上的表情愈发平静坚定。

“弗米亚神仁德,我会陪您到最后一刻。”艾丝布尔毫不含糊地答道。

她们已经期待这一时刻太久了。

欧普多宫王室护卫骑士换班时的三声号角,就是给全城叛军起兵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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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米亚的微光
连载中红烧盲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