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亲王招呼众人道：“诸位大人，咱们且入席。”
众人依言坐下，便见康亲王端起酒杯，对卫肖道：“今日是卫兄弟大喜之日，小王先敬你一杯，贺你升官之喜。”
众人纷纷称是，向卫肖敬酒。
卫肖自知今日风头太过，若是不喝，恐被人说是居功自矜。她站起来，先向康亲王、索额图、明珠、多隆四人回敬一杯，接下来凡是来敬酒的臣工也都一一回敬。没一会儿，便喝了一肚子酒水。
卫肖艰难的坐下，吐出一口浊气。方才喝得有些急了，脑袋开始发晕。
康亲王见她呆愣愣的坐着，忙递了杯茶，“卫兄弟，你还有一份大礼未收，可不能醉了。”
卫肖接过茶盏，灌下一大口，稍缓了缓，问道：“王爷，你说今日府上有一位我的故人，怎的现在还未见？”
康亲王四下望望，“这……方才还在的，怎么这会儿找不见人了？”
卫肖歪了歪身子，“怎么？是瑜洪贝勒不在？还是曹大人不在？”
“卫兄弟，你真是慧眼如炬。”康亲王赞道，“原该早告诉你，可贝勒与曹大人都说许久未见你，想给你一个意外之喜。”
卫肖一笑，“王爷与两位大人都是好心思，只是两位怎的一同不见了？”
康亲王也是奇怪，“是啊，瑜洪贝勒与曹大人今日早早来了，小王还当他二人欲见卫兄弟心切，你这正主都到场了，他二人怎的不见踪影。”说完便召王府管事去寻。
卫肖不甚在意，瑜洪想见她不过是求她办事，至于曹申吉，即使有话，康亲王府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王爷，今日曹大人来了，怎么王大人也愿意来？您请这二位，就不怕他二人打起来拆了您的王府。”卫肖揶揄道。
“卫兄弟，这都是因你的缘故。”
卫肖指指自己，“我？王爷，这是怎么话说的？我可是才回京，况且西南之事也与我无干呐。”
“卫兄弟，谁不知你与曹大人有旧，上次你虽出言保下了王大人。可如今曹大人也在京中，这王大人难免怕你会念及旧情，有所偏私。”
卫肖大呼冤枉，“王爷，我不过回京一两日，连家人都只匆匆见过一面，如何偏私！”
“谁不知卫兄弟最是公正，不过曹大人毕竟与你有旧，王大人此虑也无可厚非。”康亲王凑近卫肖，悄声道：“曹大人与你有旧，哥哥多嘴说一句，此事涉及西南，在皇上圣意未明之前，还是不要贸然行事。”
卫肖笑道：“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二位大人的礼照收，至于事办不办，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康亲王笑道：“卫兄弟聪慧，左右今日是贺你升官之喜，众位同僚送的礼自然也只是贺礼而已。”说着侧头看了看王之鼎所在的方位，“王大人，今日是卫大人大喜，王大人不再来向卫大人贺喜吗？”
王之鼎因卫肖之前的态度不明，是以在众人敬酒时未曾一同上前。见康亲王招呼他，立时便走到到卫肖面前，拜道：“卫大人国之柱石，卑职拜服。”
卫肖此前与王之鼎素无往来，若是热情以待反倒引人怀疑，只道：“王大人何必客气。论起来，王大人是三等伯爵，卫肖只是一等子爵，且王大人为朝廷效力多年，劳苦功高，卫肖资历尚浅，岂敢在王大人面前称功。”
王之鼎见卫肖如此冷淡，苦笑道：“曹大人误会卑职，以为卑职对皇上不忠，卑职有口难辩，幸得卫大人仗义执言。大人之恩德，卑职万死难报。”
卫肖这才淡笑道：“王大人方才已经谢过了。此刻再谢，便是不把卫肖当朋友了。”
康亲王亦道：“王大人，本王早就与你说过，咱们卫大人最是义气。他既为你向皇上进言，便是相信你的为人。你若有心，好好地备上一份厚礼，也不要让卫大人白白出力。”
王之鼎原以为卫肖是要保曹申吉才对自己不冷不热，不料竟有此意外之喜。“王爷说的极是，卫大人天高地厚之恩，卑职不知该如何报答。若大人不弃，卑职想改日登门拜谢。”
康亲王也劝道：“卫兄弟，王大人一片诚心，我看你就不要推辞了。”
卫肖叹道：“王大人，我不过是说了句话，真正英明的还是皇上，若皇上不信你，卫肖便是说上千句万句也无济于事。”
王之鼎忙道：“圣明无过于皇上，卑职铭感于心。可大人一片公心，可昭日月。卑职受此大恩，若不思还报，岂非忘恩负义之徒。”
见王之鼎态度殷切，卫肖这才应道：“既如此，本官就在府中静候王大人的大驾。”
见卫肖答应，王之鼎大喜，又朝康亲王拜了一拜，谢他引荐之功。
康亲王三言两语打发了王之鼎，刚要与卫肖说话。正这时，便见瑜洪与曹申吉一同从游廊进来。卫肖挑眉，这二人怎么凑到一块了。
康亲王也看到了，只他从不多问各官员之间的事。待二人走到近前，对瑜洪道：“贝勒可来迟了，我对卫兄弟讲了你许多好处。”又对曹申吉道：“曹大人，你今日早早来了王府，说要向卫大人贺喜，怎么开席后又与贝勒姗姗来迟，该罚酒三杯。”
瑜洪向康亲王与卫肖赔罪，“还请王爷与卫大人恕罪，瑜洪与曹大人一见如故，方才在王府花园中贪看景致，一时忘了时辰。”
卫肖看看曹申吉，见他神色便知此事有异。当下也不多问，只与康亲王一道起哄，要他二人罚酒。
瑜洪二人也不推辞，连饮三杯，而后又一同奉上给卫肖的贺礼。
卫肖很是好奇，这二人今日该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关系就好到这种地步。不过人多眼杂，卫肖也不好多问，只向曹申吉问了一些贵州的风土人情，便让曹申吉自行喝酒看戏去了。
瑜洪似是与曹申吉极为投缘，见曹申吉走开也告罪一声，坐到曹申吉身边去了。
酒宴过了一半，外间人声嘈杂竟盖过了酒乐之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施琅闯了进来，身后跟着衣衫凌乱的王府管家，康亲王脸色难看，喝道：“施琅，你要在我康亲王府动武吗？”
施琅先向康亲王赔罪，“王爷见谅，卑职听闻卫大人回京，心中欣喜，一时乱了方寸，请王爷见谅。王爷在府上设宴，卑职自知官卑职小，不敢奢求王爷能想到卑职，只求能当面向卫大人道喜。”
康亲王被他一噎，气恼道：“卫大人对你恩深义重，你却不思还报。在天津时与水师官兵不睦，顶撞上官，殴打下属，不仅枉顾天恩，更令卫大人一片苦心付之东流。如今强闯王府，说什么向卫大人道喜，有你这样两手空空来道喜的吗？”
卫肖这些日子倒没有怎么关心过施琅的事，她原以为施琅坐了多年冷板凳，有机会能训练水师，定是十分用心。不曾想施琅还是如此刚硬，将天津水师得罪了个遍。天津水师由上到下无论官职大小皆参了他一本，如今也只能灰溜溜待在家中。
施琅听康亲王如此说，辩驳道：“卑职蒙卫大人举荐，得以训练天津水师，自是忠于王事。今日听闻卫大人大喜，卑职虽官卑职贱，不得王爷及众位大人青眼，却也想当面向卫大人贺喜。只是一时匆忙，没来得及带上贺礼。”说着又朝卫肖一拜，“卫大人，卑职贺您今日升官加爵之喜。”
卫肖道：“施大人既来贺我，卫肖心中欣喜，只是此处乃康亲王府，咱们还是听主人的安排。”
康亲王见此，对着施琅冷哼一声，令人领了施琅入座。施琅也不再纠缠，众人便知闹剧已经落幕，虽不知施琅所做为何，但见卫肖对施琅言辞亲切，也不敢冷落了他。丝竹声再起，施琅坐在一群武官中倒也左右逢源，丝毫不见方才莽撞之意。
酒宴过后，康亲王请卫肖到了外书房。瑜洪早早等着了，三人一番见礼后落座。
卫肖端起王府下人早备好的醒酒茶，喝了一口，倚在椅背上。“贝勒今日好兴致，这么晚了还留在王爷府中，看来这王府中有珍奇之物，使得贝勒流连忘返了。王爷，你说是不是？”
康亲王见卫肖对他调笑，也乐呵呵的。“卫兄弟，你离京之后，瑜洪贝勒虽也被皇上派了些差事，但到底还有太宗朝旧事，都察院的御史有些顾虑，便向皇上上奏，言说不可对贝勒加以重用。”
卫肖坐直了身子，“哦？竟有这事！若我没记错，太宗朝旧事已经过去几十年，怎么还有人因此事对贝勒妄加猜测？何况贝勒在刑部办事勤勉也是有目共睹的。”
“卫大人，瑜洪祖上虽做了错事，可太宗皇帝已经惩戒过，何况先帝也已经赦免先祖之罪。如今瑜洪一心为皇上分忧，绝无半点逾矩之处。只是我也不知何时得罪了都察院的御史们，竟引来御史弹劾。”
见瑜洪言辞恳切，卫肖面露安慰之色，道：“皇上圣明烛照，贝勒忠直之心，他老人家自然知晓。”
瑜洪闻言苦笑一声，“皇上自然圣明无比，只是古来言官风闻言事，坊间才有一二传言，御史们便如同闻着了腥味的猫。卫大人，实不相瞒，我已经具折上奏请罪，却不见皇上批复。”说着撩起袍子就朝卫肖跪下。“瑜洪无一日不担忧，恐皇上听信御史之言，疑我忠心。但请卫大人能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瑜洪感激不尽。”
卫肖赶紧去扶，“贝勒爷这是做什么！折煞卫肖了，快快起来。”
瑜洪顺势起身，“卫大人深受皇上倚重，若卫大人能为瑜洪美言几句，瑜洪感激不尽。”
“贝勒既然已经上奏请罪，且此事实属无稽之谈，皇上必不会怪罪贝勒。何况明珠大人乃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贝勒若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去求明珠大人岂不是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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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第二百六十三章 闻山迤逦长 涣如冰始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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