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平进了门,谢朝钟和太太陶玟都坐在沙发上,自从谢家投资失败,这种场景在谢家越来越常见。
“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吗,”谢朝钟将手中的报纸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看着儿子,冷冷道:“你眼里还有长辈吗。”
陶玟在一边劝道:“你不要说了,小平才从国外回来,好多规矩不懂的。”
这句话不但没有将谢朝钟的怒火消下去,反而往上浇了一桶油。谢朝钟对这个儿子有多不喜欢,陶玟最清楚。
谢朝钟怒道:“你这么惯着他,将来去外面做事,难道人家也这么惯着他。他出国才几天,就把家里的规矩忘了,你不要替他说话。”
谢雨平在一边望着他们两个唱双簧,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把谢先生的怒火烧得更好。
“你笑什么!”谢先生冷冷望着儿子,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我没笑什么呀,”谢雨平坐在旁边沙发上,“陶先生,我不明白,”谢雨平望着陶玟,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我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进了谢家的门了,怎么还是一副外室的做派。谢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赖好也算是有钱人家,怎么你就没有学到一点……”
“啪!”
谢雨平的脸偏向了一边,他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谢先生站在儿子面前,高大的身影遮挡着玻璃吊灯的光线,在谢雨平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送你出国读书,是叫你回来对长辈大放厥词的吗!”
短暂的耳鸣让谢雨平只听到了谢朝钟后面的话,他轻轻一甩头发,仰起脸,左边脸上显出清晰的五个指头印,在白色的皮肤上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长辈?”他轻轻一笑,站起身,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家里谁配做长辈?是出轨成性气死原配的你,”谢雨平望着谢太太苍白的脸,“还是这个勾引人家老公不算,还要挑衅正室的贱人呢。”
谢朝钟扬起了手,又是一巴掌,这次他没有收力,谢雨平重重倒在了沙发上。谢朝钟不尽兴,他看了看周围,准备找一件趁手的东西,陶玟冲上前死死抱住谢朝钟的胳膊,劝道:“朝钟,你别打他了,你把他打坏了,他怎么出去见人。”
陶玟这句话提醒了谢朝钟,他后天还要带着谢雨平应酬,儿子带着一身伤,出去人家问起来,他确实无话可答。
谢朝钟喘了两口粗气,冷笑一声,“这种没有人性的东西,对着父母都敢破口大骂,我打死他是为谢家清理门户。你护着他,他非但不念着你的好,他心里不知道还转着什么鬼念头。”
“都随他去吧,谁叫我对不起他呢。”谢太太说到这里抱着谢先生的胳膊小声哭了起来。
谢朝钟听见陶玟的话,心里不是滋味儿。这个初恋,自己欠他良多,如果不是为了争家产,他说什么也不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太太死了,他终于可以和自己的初恋结合了,难得的是陶玟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他这么多年。
本以为两人结婚,自己以后可以用优渥富足的生活来弥补初恋,谁知道好日子过了没有两年,他的公司却出事了。公司账目亏空巨大,财务携款潜逃,已经大半年,案件却毫无进展。就算人追到了,钱呢,这么长时间,就算钱能剩下,还能剩多少。这笔帐要填上,非要有一个人拉一把不可。
谢朝钟早出晚归,虽然也借到一点钱,杯水车薪,哪里够呢。
谢朝钟想到这里,看了看倒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儿子,只有这个东西,还有点用处。谢雨平曾经给吴家少爷的未婚妻输过血,虽然对方支付了相应的报酬,但好歹有这个情分在,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这个关头帮他一把。若是在一年前,吴家正用着谢雨平的时候,那时什么话都好说。而今已经过去了一年,不知道吴家是什么态度。但无论如何,总要去碰碰运气。
谢朝钟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把宝都压在吴家身上是傻子的做法,广撒网才是硬道理,他还要在其他地方探探路。
谢朝钟先扶着妻子的胳膊,安慰地拍了拍。他平复平复心情,对着沙发上的谢雨平道:“后天徐家有个宴会,我带着你一起出席,你不要再和我耍什么心眼。”
谢雨平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头也不抬,起身就要出去。谢朝钟见他这幅没有教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动手,但被陶玟紧紧拽住胳膊。
“雨平,你就听你爸这一次劝吧。”陶玟哀求道:“你爸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家里遇到了困难,正是一起使劲的时候啊。”
谢雨平站在客厅中间,他的脸又涨又麻,没想到一年没回来,连挨疼的耐受力也下降了,人真是不能过好日子。他嗤笑一声,背对着两人道:“我和你们算什么一家人,我和我妈才是一家人,从她死了之后,我就没有家人了。”
谢雨平转过身,谢朝钟正愤怒不屑地看着他,陶玟站在谢朝钟身边低着头泫然欲泣,看起来又可怜又无辜。这两个人可真有意思,一个忘恩负义自私自利,一个虚荣无耻爱财如命,他们才是绝配,可惜自己的母亲识人不清嫁给了这种人。
“你还没有演够吗,我以为你当了谢太太,也能学些上得台面的东西。哦,我忘了,你就是用这种手段骗男人的,狗是改不了吃屎的。”谢雨平说着,看着陶玟的脸越来越苍白,眼中流露出忿恨。
陶玟可以任意拿捏谢朝钟,但是却不敢轻易惹谢雨平。不但因为他自己没有孩子,还因为谢雨平不管在什么场合,都可以叫他下不来台。这个疯子,非但不怕他父亲的拳头,甚至还敢和他父亲对着干。最严重的一次,谢朝钟差点把谢雨平打死,他得意非常,但事后才反应过来:后妈把亡妻的儿子逼死,以后在这个圈子里他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后来陶玟学聪明了,与其把这个便宜儿子逼死,不如叫他出力替自己干活,反正谢家的钱都是他陶玟的。
谢朝钟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了,他甩开妻子的手,大步走向儿子,他今天就要打死这个逆子。谢雨平脸上的表情和他那个死去的妈一样,高高在上轻蔑不屑,仿佛他是一只肮脏的蚂蚁,他们连和他说话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可以逼死你的母亲,谢朝钟冷酷地想,我也可以逼死你。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最后不还是全部都败在了自己的手上吗。以前的梁嘉秋是如此,现在的谢雨平也是如此。
陶玟不是谢朝钟,虽然谢朝钟已经四十多岁,但是他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三十几岁。谢朝钟以前可以凭借花言巧语和美貌勾到梁家的独子,从前的穷小子在财富和权力的熏陶下比当初更有魅力,只要他想,多的是女人给他花钱。反观自己,已经四十岁,青春没有几年了,谢朝钟一旦和他离婚,除了接着做谢朝钟的情人之外,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他享受过当谢太太的快乐,无法再忍受做谢朝钟见不得光的情人了。
陶玟拉不住谢朝钟,转身冲到谢雨平面前伸出双手拦住他。
“朝钟,你们不要再闹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当初不该和你在一起。”
陶玟的这句话像以往一样,发生了效验。谢朝钟果然站住了脚,脸上的怒气被愧疚和怜惜取代。他喃喃叫出一句“阿玟。”心酸和对爱人的内疚叫他不能说出第二句话来。
陶玟见谢朝钟冷静了下来,对他说道:“后天就要去徐家,你叫他带着伤怎么和你去,难道你忘了答应我的事了吗。”
谢朝钟长出了一口气,拉着陶玟的手将他带到自己身边,看着儿子那张脸被自己打成这样,也有点懊恼。谢雨平长得好,虽然才20岁,已经有人旁敲侧击和谢朝钟打听他了。
谢朝钟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个叛逆的儿子,但是他自己就是靠着长相才娶到梁家的独女,儿子当然可以步老子的后尘。豪门世家的alpha太多了,谁不想要一个家世和样貌都上乘的omega做太太。谢朝钟深谙其中道理,所以无论谁来问,都是含糊其辞,决不肯给人家一个实在的答复。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谢朝钟遇到了麻烦,没有人肯帮忙,不得不将主意打到儿子的身上。徐家的小儿子一直很喜欢谢雨平,他以前看不上他那副花天酒地的做派,但现在不是他挑人家的时候了。徐家的家庭太复杂,谢雨平嫁进去好处捞不到,以他那个性子,说不定还要给他惹不少麻烦。嫁虽然是不能嫁,但是总可以和姓徐的周旋一下。
谢朝钟忍下了脾气,勉强用温和的声音对儿子说道:“你这两天在家里不要出去,后天和我去梁家,给他家老太太过寿。”
谢朝钟讲和了,但谢雨平却不答应。谢朝钟的主意谢雨平再清楚不过,他以前为了巴结吴家,叫自己做人家的血袋子,现在谢家的产业需要一笔款子,他谢朝钟筹不出来,就要他出卖色相去替他挣钱。
谢雨平冷笑道:“怎么,你卖自己不够,还要卖儿子么。”
陶玟见丈夫又要动怒,抢上前说道:“雨平,你不要这么和你爸爸说话,他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谢雨平哈哈笑了两声,望着陶玟道:“为我好还是为你们好,把我卖个好价钱,他还可以当他的谢总,你呢,就可以继续做你偷来的谢太太,更可以继续把你家里的穷亲戚接来,叫他们在这个屋子里大呼小叫,出丑漏乖。其实我很想问你一句,你不要儿子隐忍数年,终于嫁进了谢家,过着富太太的生活,你觉得痛快吗。”
陶玟脸色苍白,泫然欲泣,他低声道:“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和你爸爸之间的感情,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和你爸爸无关。”
“阿玟,你不要和他说了。”谢朝钟将陶玟的眼泪擦去,转过脸对谢雨平平静道:“无论你说什么,后天你都要和我一起去梁家。”
“我不去!”
谢朝钟冷冷笑道:“你不去,可以,那就等着你母亲的骨灰永远留在英国,叫她在异国他乡做个孤魂野鬼吧。”
谢雨平不可置信,恨声道:“你这样对待你的发妻,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谢朝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生下你,不就是我的报应吗。你和你的母亲,一个一个都对我恨之入骨,难道这不是报应吗。从今天开始,你要是敢踏出这个家一步,我说到做到。”
谢朝钟说完搂着妻子上了楼,剩下谢雨平茫然而愤怒地站在客厅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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