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流火九重天,自混沌开元之初,仙魔混战,妖魔攻上天庭,激战中打碎天界的结界,天庭便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为迎接天帝出世,天尊在地府彼岸收下一众小河妖,将它们化作灯灵,用以点亮整个天界。
天帝肃长琴即位后,率领天兵天将攻打魔界,又耗费近千年的修为修补结界,自此之后,天庭恢复了明亮,亮如清泓、又似初雪、更像肃长琴泠泠淡漠的眼眸。
天庭复原后,仙妖殊途,小灯灵们就要重回地府,肃长琴却不顾天尊反对,留下了一盏最弱小的灯灵,陪在身边,同他说话、用膳、睡觉。
此时朝露凝结,紫微宫里烧着袅袅温香,肃长琴正坐在龙椅上,用手支撑着额侧假寐。
他闭着眼,墨色的眼睫像把小扇子,一抖一抖的,晕染出仙宫内的流光变幻。
忽的,肃长琴像梦到了什么喜事,微微勾起了唇角。
见他睡颜带笑,长得像四角盒子的小灯灵飘在半空,用自己的红穗子在天帝耳边扫了扫。
“你这小妖怪,又扰朕的清梦。”感受到痒意,肃长琴睁开双目,用微哑的声音道。
看他醒了,小灯灵也不怕,反而“呼咻——”的一下飞到他眼前。
“陛下又梦见那只小狼了吗?”它兴冲冲的问。
肃长琴用手勾住它的穗子,狭长的眼眸窝着笑意:“嗯,朕明明没想他,但还是能梦到,烦人。”
说这话时,他语气有嗔怪,但更多的是欣喜愉悦。
“陛下都梦到什么啦?快和我讲讲.....!”小灯灵闻言,立刻甩动尾巴(穗子),一下跳到他身上,急切的问道。
天帝肃长琴是仙界千年难得的战神,据说仙魔混战时,他连原形都未现,便活生生斩杀了三千魔兵的魂魄。
继位之后,一把灿若星月的斩魔剑在侧,他的手段更是雷霆悍雨,让人不敢有丝毫冲撞冒犯,而这小小灯灵却敢在肃长琴面前如此“放肆”,可见它备受男人的宠爱。
看它在眼前乱飞,肃长琴稍稍眯起金色双瞳,就是不答它,只反问:“你怎么就知道朕梦见的是他?”
小灯灵笑的更开心了:“每次陛下嘴角上扬,就是在想小狼!”
肃长琴在九重天出世,原形是集日月光辉所生的金色蛟龙,因而他生的面如冠玉、容貌绝尘,静坐在宝座上时,好似将世间万物的明媚都纳入眼底,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冷傲,可此刻说起话,却含了旁人意想不到的温柔。
“想有什么用?他早就把朕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出世后会忘却前尘是.....”
“陛下——!报!陛下,魔界有异动——!”
听着肃长琴伤怨的叹息,小灯灵正想说出世后就失忆是妖族的宿命,此刻,紫微宫外突然传来天兵焦急的喊声,紧接着,银光乍现,便看天兵抱拳跪倒在地:“陛下,妖界忽起异动,整座魁斗山上红光弥漫,似是有大事发生.....!”
听得此言,肃长琴从宝座上站起身,负手而立,鸦色长发流泻下来,带着迤逦的光辉,贵气凌人。
“可知晓是什么事?”他缓缓踱步,问道。
仙界的人皆知,天帝是个泰山崩于眼前而岿然不动的脾性,因此天兵也不敢再慌,只回禀道:
“听说.....是,妖王诸骁要迎娶西海三公主.....所以,妖界才会突生异象。”
听得此言,肃长琴的金曈一震,寒声道:“你说、什么?”
他的语调忽然变得极重,仿佛夹杂了冰刃,带着咯咯作响的冷意。
天兵被吓得咽了口唾沫:“诸骁和西海三.....啊呃!陛下饶命!”
“给朕滚——!”
他的话还没说完,肃长琴就淡淡拂动衣袖,隔空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把他半边脸都打出了血水。
与此同时,龙椅旁边的斩魔剑锵的一声,发出狂怒的嘶鸣,天兵还未反应过来逃命,就见肃长琴腾空化作赤金色蛟龙,掀起万丈云海,长啸三声,往魁斗山的方向飞了过去。
龙腾四海,鳞身金光熠熠,搅动着如渊般的海水,哗的一下冲上高耸的山脉,降临了倾盆大雨。
魁斗山是妖族的巢穴,此地常年阴湿、雾霭弥漫,自从仙魔两界战役结束,妖王诸骁便在此地养精蓄锐,而此刻,这个邪恶鬼魅的地方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看到魔宫上下布置的彩结,肃长琴怒不可遏,他翻腾着变回人身,站在云端厉声道:“诸骁,是谁给你胆子,让你胆敢擅自娶妻?!”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对璧人站在魔宫上,正在众妖的起哄下眉目传情、互换交杯酒。
男子的五官硬朗俊美,眉峰漆黑如墨,衬的那双黑蓝色的瞳孔幽深如海,英气又不失野性,正是统率九万妖族的妖王,诸骁。
女子生的花容月貌,满脸喜悦美满,但落在肃长琴眼中,却刺眼的不行。
“陛下.....?”
看到肃长琴突然出现,妖王诸骁停下了喝交杯酒的动作,面容渐渐变得严肃。
自妖族大败于天帝后,妖界损伤惨重,只有被迫接受了仙界的管辖,虽然他仍是妖族的王,却要听从天帝的调令。
不过肃长琴虽对妖界厌恶,但对他还算“优待”,特许他还能留在魁斗山,不必每日到天宫述职,而眼下,见对方突然出现在婚宴上,诸骁难免感到意外。
“陛下,今日是我们狼王大喜的日子,小的们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瞥见狼王严峻的神色,他身边的喜丧鬼站出来,向天帝躬身道。
“大喜?呵.....”听闻他的话,肃长琴负手纵身一跃,转瞬站在了诸骁面前,冷声道:“狼王诸骁,你是朕的手下败将,自当听令于朕,朕没有准许.....你岂敢娶妻?!”
说着,他冷冷睨了诸骁身边的女子一眼,忍住满腔怒火,又斥问:“你穿这件衣裳,娶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你是在羞辱朕吗?”
今日大婚,诸骁并未像西海三公主一样身穿喜袍,而是穿了件沾满血迹,有些破旧的灰蓝色大氅。
妖群皆知,这件衣袍,是狼王和天帝大战时所穿的战袍,眼下这战袍“伤痕累累”,仍能阐述当日的战斗有多么激烈。
他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挑衅天帝的尊严和忍耐力,难怪肃长琴会气的面目扭曲、脸色铁青!
但妖族众生只猜对了一分,而剩下的九分,便是诸骁此举,真的伤了肃长琴的心。
看着肃长琴阴沉的脸色,诸骁站出一步,不慌不忙道:“陛下误会了,妖界的动乱才平息不久,妖族三千生灵亦是尸骨未寒,因此,即便今日是大婚之际,我也不愿铺张浪费,只想穿这身衣裳,来祭奠我妖族众兄弟。”
诸骁是狼妖所幻化,相貌却并不过于凶恶粗犷,只有一对墨蓝色的瞳,使他看上去有股狼族的血性和悍野,若单看他那张斯文清朗的脸,并不会想到,此人就是统领一方妖邪的霸主。
虽说他仅出世五百年,但此刻与肃长琴对起阵来,俨然是一副不卑不亢,淡漠又疏远的样子。
他所说是实情,但听在肃长琴耳里,便是在仇恨他痛杀三千妖魔,让这魁斗山变得生灵涂炭,让他狼王诸骁即便在大婚之日,都不敢穿红色的喜袍!生怕冲撞了死去的三千同类......
换个说法,不就是在怨他肃长琴,害他落得如此下场吗?
盯着诸骁俊雅的脸,肃长琴气的快要发疯,连声音都变得颤抖。
他忍不住讽刺道:“好啊....诸骁,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那三千生灵悼念,才穿不得喜袍,可你在他们尸骨未寒之际,将这魁斗山变作喜堂,就是对他们的追思吗?”
“早知如此,朕该多杀几个妖魔,让你好生、如此这般‘悼念’!”
听闻此话,诸骁的脸色有些青白,他握了握隐在衣袖里的双拳,又看向身边的未婚妻,继而道:“陛下有所不知,迎娶鸢沅,是我和妖族一直以来的心愿,我想,死去的兄弟手下,也会在冥河之畔、黄泉尽头,看着我和她成婚......”
把他的话听在耳里,肃长琴一双美艳清冷的金瞳陡然迸发出狂怒的火焰,他忍住像要从喉咙里涌出的杀意,沉声道:“你说,什么,是你的,心愿?”
如果说诸骁方才的话只是几根不痛不痒的刺扎在他身上,那么此刻,诸骁柔情似水注视着鸢沅的画面,就犹如万箭穿心,把肃长琴撕的连骨头都不剩。
为什么小狼会这样对他?
诸骁没有看他,只放缓声线回答道:“鸢沅与我相识已久,她性情温柔、善解人意,迎娶她做妖界的夫人,自然是我的心愿。”
“不.....”
望着眼前的金童玉女,肃长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是,他肃长琴生于九天,天性冷血雷厉,生来便背负着三界的孽债和血,他早就清楚,自己会成为诸骁最憎恶的人,可那又怎样?
就算你恨朕,也好过朕在你心中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不.....诸骁,朕命令你,不准,娶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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