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山头吹来一阵风,扬起零星的砂砾。

裴煊身后那朵玫瑰愈烧愈炙烈,细碎的火花纷纷坠落,让她想起与他相撞那天,骄阳把风都染得滚烫。

“明白了吗?”裴煊轻声问她,在等一个回答。

二人目光相触,他眸中似有浪潮翻涌。灼热的潮水一下又一下闯入她心底,泛起她冰冷的小舟。

林以澄轻轻点头。

她后来回想起来,果断给自己下了一个结论——

原来,直到十七岁那年,她才算真正见过火焰。

-

过了许久,玫瑰燃烧殆尽,原本有模有样的花瓣化为木炭零落于沙地。

空中黑灰的烟雾被风吹散,这件艺术品用它自身完成了一场梦幻而狂热的表演。

喧哗声逐渐歇落,人们意犹未尽,散场前谁也不跟谁抢,先后跟长发青年合影留念。

“走了。”裴煊拉着她转身,穿过稀稀落落的人群。

想起一开始青年递给裴煊的火把,林以澄好奇地问:“你和那个男生认识吗?”

“发小的朋友,搞艺术的,关系还行。”裴煊拉着她走的时候似乎考虑了她的速度,跟以前不一样,他开始刻意放慢脚步,“发小过段时间会回国,到时候带你见见他,一起吃顿饭。”

林以澄愣了会儿,不置可否。

她知道,裴煊想把她带进他的世界。他拥有的所有热闹和快乐,他都想给她。

手腕被他温暖的掌心覆着,力道很轻,但不知怎么的,腕间总会擦过几丝粗粝的触感,几不可察,好像来源于他的指腹。

林以澄不由自主地顿足。

裴煊见她突然间不走了,还以为她觉得累,平静道:“只有一小段路,车就停在前面。”

林以澄默默看了他许久,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转而落在他的手上。

她动了一下手腕,轻轻挣开他,随即将他的手翻过一面,借着月光仔仔细细地看。

她终于看清,他指腹上印刻着一条又一条浅而细的疤痕,有些还没愈合,连掌心上都有,明显是被刀划伤的。

林以澄抬眼,语气里藏不住担忧:“怎么弄的?”

裴煊懒笑一声,把手轻轻拽回去,重新扣上她的手腕,继续拉着她走。

他无所谓地解释道:“那朵玫瑰,有一大半的木条是我削的。”

林以澄一时哑语,像有一根羽毛在轻拂她的心脏,有点痒。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还是只问了一句:“疼不疼?”

“不疼。”裴煊散漫地回应,好像被刀划伤的那个人不是他,“受伤是家常便饭,早习惯了。”

林以澄垂眸,心想怎么可能不疼。

帆布鞋踩过粗糙的砂砾,陷下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脚印,不一会儿又被风抚平。

走到机车旁,裴煊插上车钥匙,给她戴上头盔,顺便敲了一下:“后天我放暑假了。傍晚有一场比赛,在矩阵,你要不要来看?”

林以澄在心里翻了一下日历,委婉道:“我后天开始兼职了,下班时间不一定对得上,如果来得及我就去。”

“兼职?”裴煊跨上车座,很自然地将她扶上来,“在哪兼职?”

林以澄整理了一下裙摆,一五一十地回答:“在银颐商城,一家画材店。老板人很好,同意让我一边收银一边写卷子。”

“哦。”裴煊拧上油门。

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林以澄又将南城的夜景看了一遍。

原来南城这么大,如果要找一个人,一定得找好久。

她忽然想到,裴煊以后会到另一个国家上大学。

那里,又该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地方。

到楼下时,她将头盔还给裴煊。

犹豫了一会儿,对他说了一句“注意安全”便转身上楼,脚步放得很慢。

“林以澄。”他叫住她。

一楼的壁灯很暗,她站在台阶上转身,看向他:“怎么了?”

裴煊取下头盔,眉眼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月光落在他肩上。

“晚安。”他说。

-

回到家,林以澄一时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久的呆。

她从前一直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她不想停留在当下,更不想被困在过去。

但现在不一样,她想让时间过得慢一些,如果能把一些事物留住,就再好不过了。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以为是裴煊发来的消息,但拿起来看时却发现不是。

一个陌生号码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声称要购买她的画作,不论是正经的作品还是习作,对方都要,并让她后天傍晚把它们打包好,亲自送到一个名为“百林汇”的私人会所。

林以澄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总觉得是恶作剧。她只是一个高中生,连美院都还没考上,怎么会有人有意购买她的作品。

抱着谨慎的心态,她决定不搭理对方。

但是下一秒,银行卡就收到一条汇款信息,金额不小。

与此同时,那个陌生号码又发来一条短信:[没骗你,那是定金。]

“......”

-

隔天,重机比赛如期在矩阵俱乐部举行。

这是一场友谊赛,南城一个很有名的车队队长主动要和裴煊比,声称输赢无所谓。

裴煊看得出来,对方的主要目的是套近乎,想拉他进车队。

休息厅里,裴煊已经换好了赛车服,腮帮子鼓鼓的,含着一颗糖。

林以澄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有人要买她的作品,待会儿得去一趟百林汇,如果时间来得及就到矩阵看他比赛。

裴煊摩挲着手机屏幕,没什么感情地回复一个“行”。

他看过她的画,天赋加持,水平够得上美院的纯艺毕业生,有人买她的画并不奇怪。

只是地点让他起了疑心,他不太想得通,对方为什么要让她去百林汇。

“阿煊!”门被推开,一道响亮的声音传进休息厅。

裴煊懒懒地掀起眼皮,循声看去。

来人是车队队长沈凡,一会儿要和他比赛的人就是这家伙。

裴煊懒得搭茬,翘着二郎腿,坐姿散漫。

他收回目光,继续滑手机,可滑来滑去还是停留在聊天框里。

“给。”沈凡一点都不客气地坐他旁边,递给他一根烟,“薄荷的,你绝对喜欢。”

裴煊头也不抬,把含了半天的糖嚼碎:“戒烟。”

沈凡挑眉,把烟塞回烟盒,觉得真新鲜:“哟,我瞧着今天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儿出来啊。”

裴煊睨他:“你废话挺多。”

“是多了点儿。”沈凡爽朗地笑,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我想了又想啊,觉得吧,咱们要是不论输赢,那这比赛就没意思了。”

烟味浓得要命,裴煊又从桌边拿了一颗糖,撕开包装袋塞嘴里。

他不耐烦:“所以呢?”

沈凡在烟雾里眯起眼睛,表情挺志在必得:“你那辆车不错,要是你输了,那家伙就归我。顺便,你考虑一下车队的事儿。”

他说的是那辆银灰色川崎H2R,裴煊最爱的一辆赛级车。

“我会输?”裴煊轻扯嘴角,讶异于对方的自信,“你做哪门子梦。”

“话别说早了。”沈凡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这小子劲劲儿的性格,还真适合他的车队,“要是你赢了,我就送你一辆新的,顶配。”

比赛快开始了,裴煊没搭理他,起身走出休息室。

夕阳沉落,余晖洒满整个赛道。

俱乐部的旗帜被风拂动,看台上吵吵闹闹,程谚在前排举着个“裴煊万年第一”的灯牌蹦来蹦去,像个二傻子。

起点线上,裴煊扶着车把手。

人在赛道上,心却不在。

他想,就算是同城买家,买画也可以用邮寄的方式,为什么非得当面交易,还要去百林汇。

林以澄从没去过那样的场合,她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

“砰!”

气.枪的声音在赛道上炸起,与此同时,看台上的人突然静了,程谚僵着两只手臂,像只呆鹅一样举着灯牌。

“裴煊你聋了?!”他吼道。

沈凡早已冲出起点,引擎声响彻赛道,飞驰的重机车如离弦之箭。

而裴煊那辆H2R居然还没起步,车轮子连半圈都没转。

过了将近半分钟,他似乎是反应过来了,迅速拧上油门追赶沈凡,两道引擎声相互混杂。

大家都满头问号,实在难以置信,甚至怀疑有人顶替裴煊参赛。

众所周知,裴煊在赛场上从来没有失误过,更没输过。

因为起步晚,裴煊再怎么加速,也总是落后沈凡半圈。

不出所料,终点线最先迎接的人不是裴煊,而是沈凡。

裴煊输了。

看台上一片哗然。

有人私底下用这场比赛开了个小赌局,给裴煊下注的人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翻车翻了个大的,输了个精光。而庄家却笑得合不拢嘴,心道瞎猫撞上死耗子,老天终于让他发了一回。

沈凡等在终点线前端,片刻后终于听见身后的引擎声靠近。

他取下头盔,表情像是见了鬼,说不清是惊讶还是疑惑。

裴煊跨下车座,烦躁地取下头盔,闷了一额头的汗。

“我操,你不会是故意让我的吧?”沈凡真觉得自己在做梦。

裴煊看了一眼自己的川崎,把头盔扔给沈凡,即使输了比赛也一脸倨傲:“不是想要?归你了。”

沈凡手忙脚乱地接住头盔,呆愣愣地看着裴煊离开赛道,没敢相信自己真的赢了,还白赚一辆赛车。

程谚在更衣室外踱来踱去,气闷地冲里面喊话:“你今天吃错药了?老子举个牌子容易吗,你整得我像个傻逼!”

更衣室里那人没搭理他,他还想再骂,兜里的手机响了。

程谚纳闷儿,隔壁班班花给他打微信电话干什么?

他带着疑惑接通,那头听着还挺吵的。

“姓程的,你跟裴煊在一块儿吗?”班花气势汹汹地问。

“靠。”程谚真烦,“你找他,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我没他联系方式!”班花懒得跟程谚扯皮,“他那个朋友被人欺负了,在百林汇,你让他赶紧滚过来!”

朋友?哪个朋友?程谚一头雾水,奈何班花已经掐断了电话。

更衣室的门打开,裴煊黑发半湿,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谚转身问他:“班花说你朋友在百林汇被人欺负了。”

“你哪个朋友?”

话音落下的瞬间,裴煊神情一凛,疯了似的冲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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