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轩到检察院报到时正赶上同事们在背后说闲话。
“母亲刚下葬就来上班了,她也是不容易,家里就她一个人撑着了。”
“是啊,你说星际大楼案到底是不是韦媚干的?现在视频影像经过合成都可以以假乱真。”
“这谁说得准,之前那个局长在海外被逮捕了,也是咬死不承认,现在警方严加看管他,生怕他也畏罪自杀了。”
“......”
杨轩绕过他们,师姐现在一定非常难过,他又帮不了她,上前安慰反而刺激她想起痛苦的事。
一个名叫王婉玲,年纪22岁,刚从警校毕业的女学生到市公安报道。凭借学校的推荐信,王婉玲可以不经过考试,仅需通过审核就能参加实习工作。
局长约莫四十多岁,戴一副黑框眼镜,身形微胖,手指上夹着一支烟,微眯的眼上下打量着王婉玲。
王婉玲皮肤黝黑,眉目刚烈,眼神坚毅,一看就很能吃苦。
“局长,我第一次参加工作,可能有很多地方需要你们的帮助,但我会好好努力,不负众望!”
局长微笑,这年头空有抱负没有能力的人他见多了。
王婉玲刚到自己的工位坐下,就有个年轻警察叫她,“王婉玲,收拾收拾下跟我们出警!”
没有说是什么事,王婉玲毫不犹豫跟着出去了。
在公安局工作大约一个月,一会儿是女孩子被猥亵,一会儿是老人摔倒了碰瓷,一会儿两口子打架动刀子,一会儿小偷偷东西反倒摔断了腿......
王婉玲安慰自己,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五月,梧彤市的空气仿佛在高压锅里压过半小时,变得又热又闷,蝉鸣让人更加躁动不安。
王婉玲和其他两个小警员穿着厚厚的警服,巨大的汗珠湿透衣衫,却一动不敢动。
他们全神贯注,等待着嫌疑人经过。
突然,两个大约五十多岁、形容枯萎、满头银发的中年人冲上去一把抱住王婉玲,大哭着叫:“孩子,我的孩子!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两个人过于激动,警员正蓄势待发扑上去缉拿嫌疑人,嫌疑人被这动静吓得一惊,正好看到了匍匐着的警察,猛地跳上摩托车跑了。
王婉玲挣脱不开,十分无奈,“你们先去追人......”
下班后,局长坐在办公室,王婉玲和她的“父母”依次站在他面前,一个面色从容,两个泪眼涟涟。
局长饶是见过不少离奇的案子,但,“大变活人”?
他颤颤巍巍指着王婉玲,“你......你真的是王婉玲?”
王婉玲说:“局长,你看过我的资料,我是辽阳人,不是梧桐人,我来这里读了大学,打算以后都在梧彤市发展,并不是他们的女儿。”
男人擦擦眼泪,悲痛地说:“对不起,闺女,你跟我们的女儿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我们才会认错人。”
女人走上去仔仔细细端详着王婉玲,似乎要把她的点点滴滴刻在心里,不禁流下两行清泪。
王婉玲只是冷淡地无视,局长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
女人最后拉着男人走出去,王婉玲也走出办公室,局长目光闪烁着。
夜深,慕灵悄悄溜了出去,到了幽深的树林里,钻出这个名叫“王婉玲”的殷栗枝的身体,扒开衣服仔仔细细查看,身上有各式各样可怖的伤口,可见她身前遭遇了多大的痛苦。
用了你的身体,我一定会还你公道!
回到寝室,放置了一颗生机丸,看到王婉玲一呼一吸,面色平常,慕灵循着白天的留下的线索飞出去,到了殷栗枝家中。
家在郊区,低矮的二层自建房,附近只有寥寥几户人家,四周种了一些稀稀落落的蔬菜水果。
殷父和殷母围坐在餐桌前,昏黄的灯光下,桌上倒着几个酒瓶,殷父一脸鼻涕眼泪,呜呜咽咽哭着,殷母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痛哭声甚至引来了几个鬼魂的观看。
慕灵悲戚地转过身,她死之后,她的家人是不是也是这般悲痛?她的死相如此凄惨,她的家人怎么受得了?甚至她不知道他们如今是人是鬼,是否早入轮回?是否张晟屠杀她全家?
殷父眼神飘出门外,怔怔地说:“那个姑娘就是栗枝,栗枝小时候爬树摔下来,眼角有个浅浅的伤疤,就算她语气神态都跟栗枝不一样,但那也是她。”
慕灵正挂在树上。
糟糕,他认出来了,可她好不容易打通一些关系,而且要是突然消失,殷栗枝全家肯定要被怀疑,说不定会引起杀身之祸。
慕灵惴惴不安。
殷母想到什么可怖的事,竟浑身颤抖着说:“可是,我们看到栗枝下葬的啊,小宇亲自看到栗枝的尸体,法医连验尸报告都给我们了,她怎么会是栗枝?”
殷父猛地灌了一口酒,眼神竟从悲痛变得振作起来。
第二天下班后,王婉玲在公安局后面咬着吸管等公交,殷父鬼鬼祟祟地眼神左右瞟,看到王婉玲时一把将一张小小的纸片塞到她手里,若无其事转身走了。
王婉玲看到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住址,就是她昨晚去的那里。
王婉玲深叹一口气。
周末,她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拿着一叠资料打车去殷栗枝家中。
到家后,王婉玲在殷母殷父灼灼的眼神注视下脱下外套,光洁细腻的肌肤虽然黝黑,但是是一个年轻健康的女孩子的身体。
王婉玲将资料递给他们,严肃开口说:“我不是你们的女儿,这个世界上看似异常实则合理的事情太多了,请你们用平常心对待,这是你们女儿的卷宗、验尸报告和现场勘验分析报告。如果你们认为有遗漏的地方或者错误的信息,可以告诉我。”
殷母颤抖地翻开现场图片,殷栗枝被砍得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甚至一个□□被挖走了,一个啤酒瓶直愣愣立在下面。
殷母再看不下去,扑在殷父怀里大哭起来。
王婉玲一阵内疚,但她强装镇定,为了真相,不得不牺牲个人情感。
殷父点烟一支烟舒缓情绪,颤颤巍巍开口道:“一个多月前吧,我女儿也是刚刚大学毕业,她找不到工作,说梧彤市有个什么直播带货方案,要培养一批年轻有潜力主播,帮助卖滞销的农产品和土特产的,待遇还不错,一个月起码4000还包吃住,我和她妈妈不懂,但还是希望女孩子有个稳定的职业,她以为我们不理解不支持她就没回家,我跟她妈妈担心她是不是进传销了,她不回消息不回电话,再就是出事了......”
说到悲痛的地方,殷父深深喘气,烟头烫到手指也没反应。
殷母接着说:“那段时间我们跟她没什么联系,也不知道她的同事和领导是谁,她就突然出现在城郊路上,现场没什么痕迹,连监控也没有,小宇早上准备去上班时看到的,把他吓晕倒了......我们去找到她的同事和领导,全部都不知情,只说那天她准备回家看望父母,没想到会出事,栗枝跟他们都相处得挺好的,没有矛盾,她一直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不会跟谁有矛盾。”
王婉玲陷入沉默,怎么会跟怀柔、王小薇一样,没有任何线索呢?
“这个直播带货是怎么回事?”
“我们都是农民,不懂这些东西。”
“殷栗枝去了多久?”
“培训了两个月吧,半年的实习期过了就能转正。”
殷母掏出手机,是殷栗枝生前的视频,她显得有些生涩,但目光炯炯,对着镜头介绍产品。
“这是我们梧彤市的特色霉豆腐,超级下饭的,先发酵两周,再拌上花椒酱、辣椒面、芥末、白糖和盐,又辣又咸香,南方人普遍能吃辣,北方人也可以学着吃辣,保证你们吃一次就爱上了,我从小就吃,出门旅游都会带一瓶......”
软软糯糯的声线,王婉玲的声音是清冷的。
培训两个月人就被杀害了?会不会是情杀?或者奸杀?
殷母似是看出了她的怀疑,开口说:“栗枝工作的地方叫梧阴有限传媒公司,并不大,听说也是个分公司,我们跟警察都去查过了,连她生前的通话记录、聊天信息、购物记录都看过了,尸体也解剖了,没看出是谁害的她。”
殷母摇摇头,“栗枝死不瞑目啊......我们当父母的真是太没用了,连女儿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害的!”
王婉玲问了几个问题,还是没得到有用的信息。
她回到公安局,半夜切断监控电源,把这些年受害者的资料拿到一起分析,无一不是——年轻、家庭贫困、死相凄厉、涉世尚浅。
但这也是一个悖论,那些家庭条件好的、有背景的,谁敢动呢?凶手要不是心理素质过硬,杀人手法娴熟,怎么会至今未破解呢?
王婉玲深深叹息一口,杀人案从几十年前贯穿到至今,或许有些是韦媚张晟所为,但要证明全部是他们作案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更何况她的推测本就不一定是对的,她不可能告诉警方张晟就是幕后黑手,然后让他们去查案,也不可能直接说韦媚杀了人,只能一点点找寻证据。
次日,王婉玲查出梧阴有限传媒公司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公司,经营状况平常、成立不过两年、法人和董事长都是本地人,甚至在殷栗枝过世后还给家属发了五万的慰问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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