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别跟人打架了。”大爷说。

“嗯。”

通常万荻声不会做过多解释,譬如不是我要跟别人打架……总之万荻声就“嗯”了下,跨上摩托车,说:“帮我带着看会儿店,邓宇下午回来。”

“行嘞去吧。”大爷说。

纪浮上摩托之前回头看了眼**茶楼,还像从前一样,上午半天没人的。

应该说倒盐巷子其实全天都没多少外边来的人,做街坊邻居的生意,卖维持生命体征和维持基础生活的东西。

从理发到殡葬,从头到脚。

一条窄巷丈量一生,走得进来也走得出去,轻而易举。

摩托车飞驰离开这里。

给万荻声打下手是个很轻松的工作,他用词精准,诉求明确。整个上午,两人交流的内容平均每句不超过十五个字。

纪浮只需要回应“嗯”和“哦”即可。

灰头土脸地把这一上午忙完,跟水电班组一块儿吃饭。干活的人饭量很大,饭后纪浮提醒他吃药,快餐店里别的师傅在那儿剔牙唠嗑,见着万荻声在吃药,忙问他怎么了。万荻声随便解释说感冒了。接着师傅们开始说感冒别吃药,扛过去以后就很长时间不会再感冒。

纪浮脸上蹭破了点儿皮,在口罩上缘位置。他站起来说:“我去洗个脸。”

“嗯。”

快餐店卫生间没有镜子,纪浮一只手捧水胡乱在脸上洗,没纸,他甩甩手,拿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看,猫抓似的红痕,在左边颧骨靠下一些些。

纪浮刚要锁屏,手机拿下来时,前置摄像头取景框里出现另一只手,肤色偏深,捏了个东西。

“嗯?”纪浮转过头,“这是什么?”

“……束、束发带。”万荻声舌头被什么绊一下了似的。

“哪儿买的?”

“对面。”

对面有个小精品店。

“多少钱?”纪浮又问。

“二十五。”

纪浮笑了,收起手机接过来。他刚刚洗脸确实弄湿了些发尾,这是个皮革束发带,按扣的,棕色。纪浮右手不方便,递还给他:“会绑吗?”

“不会。”

“把我后脑勺头发揪起来,你怎么用塑料扣捆电线的就怎么捆。”

“哦。”万荻声站到他背后。

之前汽修店陶经理给他的那根黑头绳他忘在家里了,实在是没有扎头发的习惯,加上冬天头发落在脖子上还挺暖和,纪浮就没管。

“谢谢。”纪浮说,“走吧。”

上午忙完一人进账一百二,下午半天在店里给客人理货。倒盐巷子附近十多公里乡镇上的五金店老板偶尔来万荻声这边进货,因为本地市场见人下菜碟,跟外地人要价要得高也就罢了,有时候给他们的东西不好,拿陈年旧货给人家。

加上万荻声接活儿不管远近,没活干的时候多远都去,乡镇里他也跑,一来二去熟了,有的甚至直接叫万荻声帮忙从市场订货。

半拉摩托那么重的铜线万荻声一只手拎到小推车上,拉着到巷口等人。下午三点二十四分,乡镇上的小老板准时踩在三点二十五之前下车,笑眯眯地给万荻声递烟,给钱,抬货,万荻声帮着一起抬上面包车后备箱。

万荻声咬着烟往回走,低头点上。巷口理发店的孙姐将他叫住:“小万,我这个锁不好用了,钥匙插半天插不进去。”

“稍等。”万荻声说。

回店里找了一小瓶锁芯清洁的东西,晃了晃,确认里面还有点儿,又出去了。出去前看了眼纪浮,他正在跟邓宇对账。

因为这个店所有扫码的收入都去邓宇那里,这俩老板又不排班不记钱,有时候谁干的活分不开。

街坊邻居顺手帮忙的事儿万荻声从不收钱,给孙姐那门锁弄好了之后转头就回,孙姐又叫住他,说:“哎,叫你店里那个长头发帅哥来剪剪呗,我打折!”

“行,我告诉他。”万荻声边走边说。

“你的卡能取出钱吧?”

一回来,听见邓宇这么问纪浮。万荻声看过去一眼,想来邓宇是告诉他了,万荻声没多问什么,继续忙自己的。

“我的能。”纪浮说。

“我今晚陪倩儿回她老家一趟,回三四天,没空去取钱,我转给你,你取给他。”

纪浮点头:“行。”

“哎哎哎再转350回来,我整错了,忘算房租了。”

“……哦。”纪浮又给他转回去。一溜儿聊天记录全是转账。

万荻声把店里的塑料水瓶捡进一个大兜子里,问:“你几点走?”

“六点车。”邓宇说完,恍然,“哦!那我现在就得走了!我走了!”

速度之快,纪浮都没来得及说句再见,邓宇一个跨栏式跳跃跳过地上的杂物冲了出去。

又一次,只剩下两个人了。

晚上郭姐过来了一趟,来之前问了万荻声店还开着门没。她似乎仍对占着纪浮的房子而心怀有愧。纪浮怕她又来塞钱,提前从小门溜了,吭哧吭哧爬上六楼。

大约三十分钟后万荻声也回来了,提了一条鱼和一些蔬菜。

“郭姐给的?”纪浮坐在客厅凳子上。

“嗯。”万荻声换上拖鞋,说,“她说是超市鱼缸养不下了,这条刚死。”

纪浮扑哧笑出来:“刚死……”

“刚死。”万荻声也笑了。

万荻声拎去厨房,系围裙,抄菜刀。

那是条挺大的黑鱼,万荻声剐鱼鳞,拽内脏,手上功夫了得。片下来的鱼肉放在盘里备用,起锅烧油,煎两颗蛋,鱼头鱼骨鱼尾下锅煎熟,注入开水。“唰”一声油水炸开,不过开水足够多,很快就变成“咕噜咕噜”的炖煮。

鱼片用酸菜鱼料煮酸菜鱼,鱼骨炖了锅鱼汤。家里没有煮饭,万荻声抓了一把手擀面另插上小电锅,煮三四分钟,过凉水,直接丢进酸菜鱼里。

纪浮隔着一道布满油渍的玻璃看着他,眼都不眨。

“哇。”纪浮感叹,“我能拍照吗?我要发给邓宇。”

万荻声最后从冰箱拿两罐可乐出来,拉开环,有些不解但还是说:“发呗。”

冬天一天比一天冷,家里顶灯不算很亮,酸菜鱼面热腾腾的,和倒盐巷子里的每家每户一样,他们也在吃晚饭。

“早说包吃住是吃这种,五百一个月我也来了。”纪浮靠在围栏上。

“那个很脏,别靠了。”

“你说晚了,靠都靠了。”纪浮仰头看着星星。

万荻声抽烟一般在天台,冬季六楼天台冷风呼呼的,但人刚吃饱,不怎么怕冷。纪浮看着他点烟,忽然伸手:“给我一根。”

“你会抽?”万荻声愣了。

“会啊。”

纪浮接过烟,又说:“火。”

他把火机递给纪浮。

纪浮点烟不像他,他会低头,但纪浮只垂着眼,是火来找烟,不是烟去找火。说明平时他抽烟的场景里鲜少有风,可能是一些允许吸烟的私人室内,也可能是车上,或社交场所。

果然,前两下没点着,纪浮侧过头找了个背风的角度,一些没扎上的头发在风里乱飞,他用右手挡了挡风,点上了。

万荻声接回火机:“你一直都会抽吗?”

纪浮吐出一口:“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会的。”

“我二十八岁,哥。”万荻声有点无语。

“是吗?”纪浮偏过视线看着他,半笑不笑的,“我以为你十八呢,这么不懂事儿。”

“……”万荻声知道他在说出院的事儿,咬上烟继续抽,没说话。

“晚上药吃了吗?”纪浮问。

“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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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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