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骞人是走了,但留下孟阔继承他的衣钵,兢兢业业守在孟绪初身边留意他的体温。
果然江骞的嘴说啥啥灵验,天刚擦黑不久,孟绪初就烧了起来,烧了一整夜。
医生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从他房间离开。
半夜孟绪初烧得最迷糊的那一阵,孟阔守在他床边,抱着手机给江骞汇报情况,冷不丁的被一把抽走手机。
他“哎哟”一声抬起头,孟绪初竟然在盯着他,烧得满脸通红神志不清都还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仿佛用在眼神质问他在干嘛。
这时候的孟绪初其实是没有丝毫攻击性的,高烧和疼痛抽走了他所有力气,让他只能斜斜地靠在枕头上,嘴唇苍白干涩,胸膛脆弱地起伏,哪怕闭着眼,眉心也是若隐若现忧虑的轻蹙着。
他脸颊脖颈都滚烫,用冷毛巾降温时,甚至能感受到颈侧快速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像要撞破那层薄薄的皮肉。
孟绪初会皱着眉拒绝别人的照顾,但他的命令在这时候通常不起作用,于是他脸上会罕见地浮现出烦闷与不耐。
孟阔好像突然懂了江骞为什么喜欢照顾生病的孟绪初。
他密不透风的外壳,只有在这时候会稍微漏出一丝裂缝,非本意的、没有选择的、不得不让病痛占据上风,在他人眼中留下病态的模样,看得人胆战心惊,又着魔似的忍不住一直看下去。
但孟阔到底不是江骞,没有那么色胆...哦不胆大包天,孟绪初哪怕病迷糊了,瞪他一眼也能唤起扎根在心底的畏惧。
孟阔立刻往后缩了缩,躲着孟绪初的视线想拿回手机,孟绪初抬手一挡他就不敢动了,紧张地盯着他的手背,怕好不容易扎进去的针又跑掉。
“真没什么,祖宗你别动了!”孟阔急道,赶紧承认:“这不是骞哥担心你吗……”
孟绪初看向屏幕,他眼睛其实很模糊,睁眼闭眼都觉得天旋地转,但就是执拗地想看清屏幕。
他用力眨了眨眼,掉下几颗生理泪水后,视线清晰了些,结果聊天界面上,江骞只在半小时前问了句:他怎么样?
就这么短短一句,孟阔居然居然写了洋洋洒洒几百字作为回应,详细到连他睫毛颤了几次都想描写出来,比小时候写作文还认真。
孟绪初分明记得,孟阔从前上学的时候,为了八百字的作文能哭嚎一个下午,怎么到这儿就突然变文豪了?
孟绪初胸口堵得慌,胃里也翻腾得厉害,他没忍住重重喘息了两下,吓得孟阔扑到跟前给他顺胸口:“你别气你别急啊,我我我真没说什么啊,就打了几个字儿咋的了嘛这是……”
他管声情并茂文采斐然的小作文叫几个字……
孟绪初咬牙忍耐片刻,缓过来后再次点开手机。
幸好这篇小作文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孟阔大概是在总结陈词那里卡了一会儿,浏览器上还有搜索过的痕迹。
孟绪初毫不犹豫全选、删除,伴随着孟阔的哀嚎把手机扔回去:“再跟他说一个字,你也一起放假吧。”
孟阔傻眼了。
·
第二天下午,屋子里静静悄悄,孟阔帮王阿姨准备晚饭,时不时往楼上望。
孟绪初一整天都没下楼,烧是退了,但他看上去精神很弱的样子。
江骞倒是时不时就发条消息打探情况,关键孟阔也不敢回,只能牢记孟绪初的警告,问就是还行还好不清楚。
可他越是打马虎眼,江骞就越是问得勤快,弄得孟阔苦不堪言,最后还是没能坚守住阵地,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他回忆着昨晚孟绪初的样子,又激情创作了一篇小作文。
文笔比昨晚还要好,情感比昨晚还要热烈,加上对他哥的美貌滤镜,辞藻之华丽,落笔之细腻,文采之优美,活脱脱把他哥描绘成了一个孤苦无依重病缠身的大美人,使人动心爱怜。
孟阔写完,抱着手机反复欣赏品鉴好几遍,越看越觉得写得好,放古代不得成为一代诗圣,迫不及待发给江骞一起欣赏。
江骞显示正在输入,输了半天一个标点都没输出来。
孟阔等得抓耳挠腮,边盯手机边往楼上瞄,发完后又开始紧张,删了舍不得,不删又怕被孟绪初看见,一直纠结到现在。
晚饭快做好的时候,孟绪初终于下楼,换了身米白色的家居服,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孟阔觉得他自己下楼好像会摔,屁颠屁颠地去把人扶下来,反而惹得孟绪初诧异地看他一眼,怀疑他这么殷勤是又背着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孟阔一惊,当即硬着头皮把手机塞孟绪初手里,让孟绪初随便翻,不行就把手机摔烂,以手机之死明志,保证他什么都没做。
孟绪初本来只是随便怀疑了一下,孟阔指天对地发誓倒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咳了声,把手机还给孟阔:“你也不用这样,我就随便问问。”
孟阔赶忙接过手机,后背都湿了一片,可还没等他喘匀气,屏幕忽然“叮”一声亮了——骞哥发来一条消息。
孟绪初眉梢一挑。
孟阔双目圆睁。
靠啊!好死不死怎么这时候回过来了!
孟阔瞳孔地震,思索着要编什么话才能圆过去,或者有没有哪位神仙从天而降救救他——小高就进来了。
还带着两个人。
白卓把几个大购物袋交给小高和王阿姨。
白桑兴高采烈向孟绪初扑来:“绪哥!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咦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最近没太累了?早说过你要多休息嘛……”
白卓拉拉妹妹的胳膊:“行了,安静点。”,白桑扭头瞪他一眼。
孟绪初笑着说没事,又朝他们点点头:“先坐吧,饭马上就好。”
合着他终于舍得下楼是因为约了人,孟阔找准机会躲去一边,悄悄打开手机,江骞却已经撤回了消息。
孟阔皱眉,搞啥呢这人?
白卓正跟孟绪初说他带了很多虾来,可以让王阿姨做蒜蓉大虾、油爆大虾、白灼大虾,并滔滔不绝描述着烹调秘诀,白桑就把一个iPad往桌上一扔,神秘地笑了笑:
“带来口大瓜,吃不出?”
孟阔当即抬头:“啊?有瓜吃?”
·
两分钟后,四人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孟绪初坐在一侧,靠着椅背喝一杯热水,手指轻轻按着胃,视频亮度很低,他又没戴眼镜看不太清,索性把位置让出来。
视频里似乎是一段酒店走廊,时间应该是晚上,灯都点得很暗。
走廊里大约三四个男男女女交缠在一起,跌跌撞撞往前走,各拿着几杯酒含进嘴里互相口对□□换着,边走边脱衣服解扣子,最后撞进一扇门里,气氛激情火热。
孟阔凑得最近,从其中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腿脚辨认出:“穆天诚?!”
白桑赞许地哼了声:“眼神不错。”
“他玩这么花的?!”
“岂止呢。”白桑轻笑:“你以为就这几个?屋里还有一堆呢。”
“我擦……”孟阔不可置信:“他他他这么生猛呐?”
白卓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孟绪初看不太清屏幕,所以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三个人身上,自然而然将他们所有神情尽收眼底。
白卓应该是从视频一开始就认出穆天诚的,但他的表情却和孟阔完全不同,震惊是有一瞬,但紧接着就被浓重的怀疑压了下去。
孟绪初问他:“表哥你怎么了?”
“啊,没事。”白卓扯了扯嘴角,眉心却并未舒缓。
孟绪初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你都不知道有多晦气,”白桑捂住鼻子,伸出无根手指:“五个保洁!第二天我们用了五个保洁整整6个小时才收拾干净,又是消毒又是杀菌,床品地毯全部报销,我连床垫都扔了,还是一股骚臭!”
孟阔连连卧槽,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可这不是咱酒店啊。”
“噢,这个啊,”白桑笑了笑:“我前两天刚盘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改名,他应该不知道,故意挑的这家。”
孟阔竖起大拇指。
白卓依然臭美不解:“你确定这是穆天诚?”
白桑莫名其妙地笑笑:“你自己都看见了啊,还能有假?”她摸摸她哥的额头:“也没烧啊,你干嘛呢,光线是暗了点也不至于认不出人吧。”
白卓摇摇头。
孟绪初试探着问:“表哥你是知道什么吗?”
“我……”白卓欲言又止。
“不能说?”
“也不是,就是太奇怪了……”
白桑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哎呀到底什么你快说啊!”
孟阔也投来急切的眼神。
“就是……”
白卓看看众人,犹豫半晌,终于凑近小声地说了几个字。
霎时,空气一片寂静。
大家仿佛都惊呆了。
白桑脸色五花八门。
孟阔先是惊讶,而后表情抽搐,憋笑逐渐憋得满脸涨红,最后噗嗤一声破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他他妈的居然阳//痿!!!”
白桑:“这么大的瓜你居然现在才带我一起吃?!!”
就连孟绪初都下意识往屏幕又看了眼,暂停的画面上,穆天诚正把一男孩子的头往身|下压,看上去相当有自信。
确实……让人有点意外。
——此刻,江骞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初:怎么,你也想吃瓜了?
骞:是想老婆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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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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