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奔腾呼啸,将整座城市劈成两半。
亚水城自北边兴起,往南边兴盛,汽车驶入跨江大桥,载着孟绪初由南至北跨越城市辉煌的中心。
孟绪初和江骞一起坐在后座,靠着一侧车窗,看窗外景色飞驰掠过。
城市北面靠山,南面临海,越往北走,身后那片沉甸甸的海就融化成一小块缩影,继而消失无踪。
孟绪初便不再看窗外。
如果说大河以南高楼竖立,鳞次栉比,那北面的风景就要古朴厚重许多。
江骞似乎很感兴趣,他第一次跟孟绪初来北面,时不时会往外瞥上一眼,神情分外集中。
汽车一路向前,途径许多大大小小的寺庙,香火和山里的雾缭绕盘旋。
孟绪初问他:“去过寺庙吗?”
江骞摇头:“我们那里的人大多信奉天主。”
“你也信教?”
“我没有宗教信仰。”
“那倒是少见,”孟绪初笑,“不过这点我们一样。”
江骞于是问他:“你喜欢寺庙?”
“谈不上喜欢吧,但每年都会去一次。”
江骞略一思忖:“拜祭会?”
他知道穆家每年七月都会在北山寺举行一场拜祭会,届时穆、林两家乃至所有旁支亲属都会带着孩子到场。
用孟绪初的话说,就是一场形式大于内容,炫耀家族实力的亲子活动,没太大意义却不得不去。
“想去?”孟绪初挑眉看了眼他。
江骞答得实在:“是有一点。”
他说这话时收敛了眉眼,孟绪初看了一会儿,有点想笑,觉得这人实在不会运用这种刻意伏低的姿态。
其实去年孟绪初就有意带江骞去玩玩的,但江骞每个月固定休假两天,固定消失两天,孟绪初还没开口,他已经先请了假。
孟绪初自认是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却也还没到克扣员工假期的地步,于是作罢。
“那就去看看。”孟绪初抱着胳膊好玩地说:“下个月,你自己调整好时间。”
江骞仍旧谦谨:“是。”
孟绪初弯着眼睛歪倒在车窗上:“行了,别装了。”
汽车驶入林荫道,大片阔叶遮住天光,前方庄严的宅邸若隐若现。
江骞偏头,看见孟绪初眼睑睫毛都映下明暗的光斑。
他说:“如果能让您开心地笑一笑,也不算白装。”
威严的暗色大门前,车缓缓停下。
孟绪初诧异转头,江骞却已经下车,绕到他这一侧,替他拉开车门,宽大的手掌遮住头顶。
·
穆家宅邸是座旧式园林,发迹之后从另一位富商手里买下,充当祖屋,又请知名建筑师改建过,现在炊烟袅袅,小桥流水,分外野趣。
孟绪初屏退了带路的帮佣,独自和江骞走在一截青石板路上。
不远处假山前有几只秋千,江骞看见了说:“听说你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
孟绪初“嘶”了一声,“你听过很多我的传闻呐?”
“所以传闻真吗?”
孟绪初莞尔:“不真。”
他自顾自向前走,“我小时候一直跟老师住在南边,那时候林、穆两家关系还很好,我偶尔会来这里玩玩……”狡黠地扬一扬眉梢:“荡荡秋千什么的。”
“这么多年的事了,跟你说说也没关系,以前假山后面经常能听到很多小秘密,”孟绪初笑着,“你呢,你在哪里长大?”
他就如此自然地问了出来。
江骞没忍住低头笑了笑,也觉得童年那么久远的事,说说没关系。
“在美洲一个非常偏的地方。”他说。
孟绪初回以期待的目光。
江骞于是继续开口:“我小时候住的屋子,推开门是一片很大的原野,再往前是森林,看不到高楼,但有很多动物。”
他停了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天气好的时候,有很多人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捕猎。”
江骞的文字功底就这样了,平铺直叙寡淡如水,要他想出华丽的辞藻来修饰,不如先要他的命。
好在孟绪初的感知力还算丰富,能够通过贫瘠的词汇,看到苍青天穹下的无尽旷野,以及立于其间的小小木屋。
只是这幅画面和想象中江骞生长的地方迥然不同,他于是不再追问。
“所以你也捉过野兔吗?”
江骞诚实道:“捉过。”
孟绪初就笑了,“好神奇,是我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我们这里不准捕猎的。”
“现在回去可能也找不到了,”江骞淡淡地说:“那是很小的时候。”
为了看秋千,孟绪初带江骞绕了一段路,再要从正门进主屋就得多走好一会儿。
但他已经有点累了,就抄小路从湖上的回廊下去,直接从西侧门进到后院。
宅子太大,住的人又不多,有的地方就容易显出一种疏于打理的荒凉。
木质楼梯吱呀作响,江骞一踩上去,就开始担心它能不能支撑起两个人的重量。
孟绪初显然没关注这些,他近几天都因为肩膀的炎症持续低烧,现在也没彻底恢复。
纷繁的楼梯漫长地消耗着他的体力,有时候他想撑一下扶手借力,又嫌弃上面薄薄的灰尘,皱着眉擦手。
终于他在一处平台上停了下来,闭着眼睛,吐息不匀。
江骞怕他站不稳,伸手想扶,却听他低低开口:“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亚水,你一定很辛苦吧?”
江骞一愣,继而失笑:“你一路就在想这个?”
“不然呢,”孟绪初睁开眼,“也没别的可以想。”
“确实费过一番周折,”江骞说:“但总归还是来了。”
“想过什么时候回去吗?”
江骞不说话了。
孟绪初抬起头,看到近在咫尺的灰蓝色眼珠,英俊保镖薄薄的下唇一点点抿成直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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