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堂主,我今夜不过只是上门来提自家弟子的。这是我们昌龙门的分内事,老实把人交给我,我杨某定不会为难你。”
杨红菲把这正经话说得有几分轻佻,摆明了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王好好懒得同她计较,只是就事论事道:
“他又没穿着昌龙门的弟子服饰,你如何证明他是你家弟子。”
“他起了反心,想半夜穿夜行衣刺杀我,自然要给自己乔装一番。”
杨红菲话音刚落,在木榻上的中年男子情急之下慌忙抓住了王好好的手臂,对着她死命地摇头否认。他的口中嘤嘤呜呜,无字可听。
王好好冷眼对着她道;“杨掌门,不管你们之间有何过节,但好端端地把活人伤成这样,宣扬出去让江湖人知晓昌龙门竟这般苛待弟子,恐怕对你们也不利。”
“你教训弟子是分内事,但救治伤患也是我们同济堂的分内事。如今我们的膏药都用上了,怎么也得等人好了,再按江湖规矩来吧。”
“江湖规矩?王堂主喜好讲究江湖规矩是吗?”
杨红菲觉得她这话可笑至极;“真按江湖规矩的话,他不过只是我门派内的一个死士罢了,要杀要剐全凭我心意,你又哪来的权力过问。”
“他人都说不出话来了,自然随你张口怎么说。”王好好沉下脸来,语气冰凉的同时摆明了自己不想退让。
杨红菲倒没想到她竟如此爱多管闲事,只觉得她的善心发着可笑;
“王堂主,你真要为一个死士与我杨红菲对着干?这种贱命如草的人,你还把他当人看呢。”
“你视人命如草芥,难道还是什么值得赞颂宣扬的事吗?”
王好好话未言尽,杨红菲腰间的佩刀就已经出鞘。她显然是没了耐性与兴致,脸上戏谑的笑意也顿时收去了,一双眼中凶意尽显;
“王堂主,我劝你可识相点,别以为我杨红菲怕你们同济堂。”
“怎么?你要直接杀我?”
“我杨红菲又不是无脑莽夫,不至于要为自己惹来个杀害善人的罪名。
我虽不能取你性命,但一样有的是法子对付你。王堂主,你应该不想你开设的那些医馆被人成天到晚找麻烦吧……”
“还有你运在路上的那些药材,也不想总误时辰吧……”
“你!”
“放人。不然我杨红菲说出口的事说到做到。”
杨红菲凶神恶煞的阵仗显露无疑。
王好好内心正在挣扎的时候,杨红菲看准了她的迟疑,不待她反应过来时,便从衣袖里摸出飞镖,一镖刺中了那名中年男子的咽喉。
那名男子顷刻间没了生气,一切已成定局。王好好闭目转头,只得无奈叹下口气来;
“人已经死了,你大可安心了吧。”
杨红菲冷哼一声,正欲转身离去时,她手下的一名弟子从门外冲了进来,对她恭敬行礼道;
“禀掌门,沈玉谨找到了。”
王好好一听这个名字,不由得被钓起了所有的注意。待她定眼一看时,沈玉谨几乎是被人五花大绑地架到了杨红菲跟前。
王好好心中震惊,还未出口询问时,杨红菲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扭头对她一笑道;
“王堂主,这事儿你还是别管的好。”
“你这样绑人到底是要干什么,你如何让我不管?”王好好气恼不已。
她和沈玉谨虽然并不熟络,但他们好歹也是骨肉血亲。就算她不在乎,沈婳伊至少也关心沈玉谨的下落。
“他可是自愿跟在我身边的。”
杨红菲笑意渐深地看着眼前这副滑稽景象。她抬手示意手下弟子给沈玉谨松了绑,摸着沈玉谨的脸庞对他轻佻说道:
“小玉谨,你跟她说是不是这样?”
“你!”王好好气得怒火中烧。当着她的面欺辱她的血亲,简直就如折辱她本人一般。
她虽气得发抖,但沈玉谨却不动声色,面色平静得一点反应也无。王好好惊到杏目圆睁,对着沈玉谨叫喊道;
“你怎会落到她手里了,沈婳伊她一直在查你的消息!”
眼见杨红菲有把人带走的意图,王好好怒不可遏,摸出防身用的银针追上了前去;
“杨红菲,你欺人太甚!你这样当面带走我大哥,是欺我们家人都死绝了吗!你今晚若不把人留下,休想走出同济堂的医馆!”
“哎呀,你好凶呀。”杨红菲佯装害怕地阴阳怪气了起来,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早都说了,你大哥可是自愿跟着我的,我可没逼他。小玉谨,你小妹担心你呢,你是跟她走还是跟我走?”
杨红菲笑着甩下他上了医馆外的马车,坐在马车头一脸玩味地等待着沈玉谨的反应。
沈玉谨甚至没有回头看王好好一眼,只是径直抬起脚步往杨红菲的方向走去。
“沈玉谨。沈玉谨!”
王好好对着并不相熟的他叫不出大哥的名号,下意识只能喊着他的名字。
沈玉谨丝毫没有理她,杨红菲看着这场面肆意大笑起来,跟摸宠物一般摸着沈玉谨的下巴感慨道;
“这才听话嘛。王堂主,你瞧见了吧,你大哥可是自愿跟着我的。”
“你!”
“王堂主,虽然你们兄妹几个长得像,但你实在太冷太凶了。”
杨红菲对她的怒意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摇头啧啧了几声;
“还是你胞姐勾人兴致些,一逗她她还能气得脸红呢。虽然你大哥也不错,但想来还是放她在床上最有趣。”
“杨红菲,我杀了你!”
王好好的眼中杀意沸腾。
尽管她的功夫奈何不了杨红菲,但当着她的面这般折辱他们兄妹,就算有再好的脾性也容忍不了。王好好一时间什么都不想顾了,只想狠狠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住手!不要生事!”
一直沉默着的沈玉谨终于开口制止了她;“写信告诉婳伊,我的事无需她操心。”
“大……哥……”
“不要担心我的事。”
沈玉谨简短放下这话后,就随着杨红菲坐进马车内离去了,只余王好好在医馆门口不知所措,不知应如何解释眼前一切。
同济堂医馆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杨红菲收回了心思,狠狠地擒住了沈玉谨的下巴,对他阴狠放话道;
“地牢里的人是你放的吧。你放他出去是想干嘛,让他去通风报信吗?”
“沈玉谨,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我能打什么算盘……”
沈玉谨话未言尽,左颊便狠狠挨了杨红菲一拳头,唇腔内的血腥味一下子窜涌出来。杨红菲掐住他的脖颈,面上的凶色依旧未曾收敛半分;
“沈玉谨,你别以为你能仗着我的宠爱在昌龙门里横着走。你不过是我后院里一个讨人欢心的男宠罢了,你以为我杨红菲会惯着你?”
沈玉谨只是自嘲地笑了起来,并没回话。
尽管左颊上挨了一拳,但这点伤势依旧不影响他英俊的面庞能秀色可餐。杨红菲放完狠话后也没了对他凶狠的兴致,只瞧着他的模样一脸玩味地道;
“小玉谨,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和我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你每次都想偷跑到哪儿去啊,难道心里还指望你小妹能像上次那般把你捞出来吗?”
“说到你小妹,你阿舅可真小气,什么时候能把她一起给我。不过无妨,她早晚会是我的女人,到时候你们一起在床上哄我开心,也算是兄妹团聚了……”
一直将忍着的沈玉谨听到此处后狠狠啐了她一口;“杨红菲,你迟早会有报应……”
杨红菲被他啐了一口后面上也不恼怒,只是活动了番筋骨,语调轻快地说道;
“小玉谨,你又不乖了,想吃多少苦头才听话啊……”
马车内的话语声不自觉间已经停了,只余下一阵打人的动静。沈玉谨的口中再次咳出了鲜血,全身都快散了架。
杨红菲抬起的拳头依旧没收敛。几次切磋下来,她知晓沈玉谨的武功不过尔尔,在武艺高强的她面前他只能算有些三脚猫功夫。
都不需要拔刀,只要动点心思,她想拿住他是易如反掌的事。
“沈玉谨,就凭你也想跟我横?你阿舅都把你卖了,你哪儿来的资本敢在我杨红菲面前摆谱。我劝你识相点乖乖听话,不然你就是下一个进地牢的人!”
沈玉谨自知抗衡不过她,只得用细弱蚊蝇的声音低低呢喃了一句;
“杨红菲……你迟早有报应……”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的主意与盘算不能出口,所有的心思皆不能出口。所有人都拦不住他,这世上除了自己,无人可以拯救他。
亥时已至,宵禁已到。七月鬼门放鬼怪,厉鬼已去,冤鬼已死。街上所有的动静终于都消弭了,所有的心思与盘算都无声了。
王好好关好医馆的大门,看着馆内的死尸一时默然。医馆内的杜衡仔细查看了那名男子的尸首后,对王好好镇定说道;
“堂主,弟子看过了。他的身上烙有印记,而那印记并不是昌龙门的标识,看着应当是其他门派的。”
王好好听他这样一说,也上前查看起了那名男子身上的烙印。熟悉的印记重又浮现上了脑海,她怔然地从口中呢喃出了三个字;
“桃源派……”
刚刚躲在一旁被吓傻了的绯云重新凑了过来;“好好姐姐,桃源派是什么……”
“在南直隶……宁波府那儿……”王好好头疼地闭上了眼睛,“南直隶为数不多的大门派之一……”
这阵子她拜托风满楼去查南直隶淮安府这块的武林门派时,顺带也了解了一番南直隶那儿的有名头的武林帮派。
南直隶那儿的大门派本就不多,要记他们的门派标识倒也容易。
桃源派位于宁波府,不仅沿海还资源丰茂,他们借用“世外桃源”这个典故为名,立派有近百年时间了。
谁也不会想到本该在宁波府这个世外桃源定居的桃源派,竟有弟子赶至顺天府,化为了中元前枉死的冤鬼。
“他们太无法无天了,太无法无天了……”
眼前的事情早就超出了王好好的预料与掌控范围。王好好在巨大的错愕中只觉浑身都散了架,陷入了莫名的困顿与疲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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