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过后的第二天,赤红霄和沈婳伊两人本来定了要去挨近宫城的保大坊转悠,但沈婳伊却特地吩咐马车夫把马车开去了明照坊,只为了回梅香坊里试衣服。
明照坊在保大坊附近,走起路来也算不上远。
赤红霄对着沈婳伊忧心忡忡的样子一头雾水,直到沈婳伊在衣柜里掏出了一件杨妃色百蝶薄衫,套在身上怎么也系不上衣带时,沈婳伊居然发出了一阵哀嚎,把走神的赤红霄吓了一跳。
“系不上了,果然系不上了!呜呜呜……”
沈婳伊套着那件百蝶夏衫情难自抑地掩面哀哭起来,赤红霄满头问号,只怔然地回复道:
“系不上就系不上了呗,这衣服太小了,夫人去穿今年新做的夏衫不就好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胖了。我果然胖了,我居然连这件衣服也穿不下了,我原来很喜欢这件衣服的,呜呜呜……”
沈婳伊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把自己折腾得泪眼汪汪,就连脸上的脂粉都顾不得了。
“胖就胖了呗,夫人。”
见赤红霄仍在不以为意,沈婳伊转过脸恨恨地盯着她:
“你懂什么!什么叫胖了就胖了!你知道胖了有多烦吗!以前喜欢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这能不让人难过吗!我怎么就胖了呢,我最近到底吃了啥了……”
沈婳伊由这件杨妃色百蝶夏衫确认了自己发胖的事实后,就开始顺着话音回想起了自己近日的饮食。不寻思则不放心上,一琢磨才发现自己最近吃得确实放肆了些。
沈婳伊掰着指头数着自己近日吃的好东西,很是懊恼地嘀咕道:
“虽然吃得确实多了,可我不是三天两头都在被你催着锻炼吗。我只想着我都锻炼得这么狠了,那稍微多吃一些也没事吧。结果怎么会这样了,怎么练了身体还是吃胖了……”
沈婳伊仍在那里嘤嘤抽泣,赤红霄出于事实还是客观平静地掰正了她:
“夫人,你可没这由头哭啊。你确定你三天两头锻炼去了吗,你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跟我说来月子了要休息个七八天,明儿跟我说账本文书看多了乏累,后儿跟我说心情不好没有兴致……”
“你三番两次都给自己找借口,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三天两头都在锻炼的。
而我最近事忙,你一说你没那兴致,我一时忙碌也没顾上催你,你这几个月来压根就没动过几次。你觉得你动得多,那是你的错觉……”
“你这样一说,我最近确实也忙,你也欠了我好多古诗字帖没练……”
沈婳伊哭丧着脸,索性把夏衫脱了,对着镜子端详起了自己身上多长出的白肉,只觉得分外扎眼,像是赘物累在了身上,直把人都给拖丑了。
沈婳伊见状,哭得更狠了:“我虽然没怎么动,但也没有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吃的多呀……怎么就胖了呢……我总感觉我每餐没吃多少东西呀……”
赤红霄插嘴道:“你每餐确实没吃多少东西,正餐就只吃半碗饭,剩下的全在那儿吃点心。东吃一点西吃一点,每天能吃上七八顿,你吃烦吃腻了就推给我吃,然后美名其曰是特地给我留的……”
沈婳伊被她拆穿了台,一时也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涨红了脸抢白道:
“我吃得这么放肆,你怎么就不知道拦着我点!你就看着我吃呗,由我把自己吃成这白胖样子,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看我吃胖后,再没人瞧上我了……呜呜……”
沈婳伊果然是生气了,一气之下开始连说是非不分的赌气话。赤红霄忽然觉得自己异常委屈,抠弄着手指可怜道:
“夫人你干嘛冤枉人家……你吃东西吃得正香,我为啥要拦着你啊。我又不是买不起那点吃食,家里也不是缺衣少食了不许你多吃,我干嘛要拦着……”
“我只觉得夫人小口小口吃东西的样子煞是可爱,巴不得多看一会儿……”
沈婳伊虽然在哀哭,但赤红霄早顺着这话头陷进自己甜蜜的回忆里了。
沈婳伊不爱吃正餐,每日只喜欢多吃些精致小点心,并且每样吃上几口就腻了。虽然吃的总量不多,但一样样累加起来居然也花了不少银子。
赤红霄一向在给夫人花银子这事上没有底线,但凡沈婳伊想要吃,她就是把房瓦揭卖了都得给她买去。
何况沈婳伊吃点心的时候就爱挨她怀里,她一低头瞧见沈婳伊小口吃东西的模样,只觉得是怀里搂了只小仓鼠,简直巴不得多看几眼多稀罕稀罕,哪儿会生出额外的心思让她少吃几口。
沈婳伊照旧哭哭啼啼:“你每天都跟着我吃,吃得比我还要多,怎么就从没见你胖过呢……”
“我每天东奔西跑地扛东西,当然得多吃点了。我还担心吃得不够多没力气搬货呢,怎么会胖呢……就是没单子的时候,我每日也得练武精进一下武艺……”
“你就不发胖,真羡慕你从没胖过,呜呜……”
赤红霄把脱了衣衫的沈婳伊揽进怀里,只觉怀中满满当当的全是软玉温香:
“不哭不哭,妆都要哭花了夫人,一会儿脸瞧起来跟花猫似的就不好看了……”
“我已经不好看了呜呜……”
“胡说,夫人只是发了胖又不是毁了容,瞧着多可爱啊。小脸圆嘟嘟、身子肉乎乎的……”
“呜哇!”
沈婳伊听她这么一说,只捂脸哭得更大声了,任赤红霄怎么安慰都没能止住她的哭声。
“我丑了……我胖了……呜呜……上次去大沽的时候,娘亲就说我再长肉就胖了,现在我比在大沽那时候还要胖了,呜呜……要不是今天试了前几年的夏衫,我都没注意到我胖了……”
沈婳伊提起衣服,赤红霄才注意到被她丢在地上的那件杨妃色百蝶夏衫。赤红霄把那夏衫拿起来一瞧,满脸皆是不可思议:
“这衣衫也太小了吧,怎么放量才这么一点,这是给小孩穿的吗。女人真能把自己的身子套进小孩穿的衣服里?”
“这衣裳是前年跟梅香坊的姐妹们一起定的夏衫。这料子的纹样虽然不时兴,但胜在料好,也算价贵。结果那裁缝铺里做这衣服的师傅把尺寸记错了,放量放得特别小。”
“坊里许多姐妹穿不下去,本想找那裁缝铺赔钱理论,但恰好我个子小刚好能穿。
那师傅见我喜欢这纹样图案,又刚好能穿,就同我说了许多好话,譬如说他虽然把尺寸记错了,但京城里的贵妇人好多身段都是这么小。”
“现在百姓以女子瘦挑为美,他只是没想到我们乐坊里的女娘,体量居然比那些贵妇人还大。果然我才是乐坊里最标致的女娘,穿得下美佳人该穿的衣服,那些体格子大的粗俗妇人套都套不进去。”
赤红霄听到这儿忍不住插话道:
“这裁缝还真会给自己找辙,明明是自己不上心把衣服做错了,转头还扯美佳人该穿什么。照他这说法,能穿进这小孩衣服的才能叫一声美佳人,穿不进去的就只能是粗俗丑妇咯?”
沈婳伊成功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只无奈叹息道:
“唉,那师傅不想赔做错衣服的本钱,自然要给自己找上许多由头,我也知道他盘算着什么心思。”
“虽然这衣服做小了,但我想他做件衣裳也不容易,若要赔钱,这料子价贵,只怕他得捉襟见肘。而我又正好喜欢这衣裳,便也罢了,反正我能穿……”
“唉,我当初可喜欢这件衣衫了,没想到,现在竟连衣带都系不上了。是我胖了……”
沈婳伊把话题转回来后又开始愁眉苦脸,赤红霄只觉得她的忧虑算不上什么要紧大事,只云淡风轻地安慰着:
“夫人既然喜欢,那就拿这料子重新做一件新的呗。不合穿了就再去定件合穿的,让裁缝师傅这回放量放大些……”
“这不是最重要的,这不仅是衣服的事,重要的是我胖了。”沈婳伊一脸愁云惨淡,“女娘一旦胖了,长了这赘肉在身上,就不好看了呜呜……”
“没呀,夫人好看着呢,可爱得很。况且夫人虽然比之前肉了一些,但又不算不堪入目,衣裳一遮,谁能瞧出你的胖瘦来。”
赤红霄从衣柜中寻了件沈婳伊今年新做的衣服递给她:“何况胖瘦只是一时又不是一世的事,胖了以后多注意下吃食,多动动不就瘦了吗,这有什么难的……”
沈婳伊冷脸看着她:“你个从没胖过的人没理由跟我说这轻松话,哪儿不难了……”
赤红霄不敢接这话,只好转了话题道:“没事的夫人,夫人这如花似玉的模样胖了那也是史书里的杨妃,那什么皇帝多宠她呀,几千里加急送荔枝也只为博她一笑呢,哪儿丑了……”
赤红霄最近被沈婳伊催着学了些史书上的典故,虽然记得不太清晰,但好歹也能说出几句。但沈婳伊听后只不为所动,冷声说道:
“那杨妃是多久之前的人了,当时的百姓以女子丰腴为美,哪儿能跟如今比。就如今对女子模样的喜好来说,胖了就已经是丑了。”
“夫人不丑,夫人你也没胖到哪儿去呀,你顶多就是肉了些,离胖还远呢。女子有点肉丰腴些多好呀,抱在怀里可舒服了。
我最近可喜欢抱夫人了,夫人软乎乎地依偎在人怀里多叫人享受,蚀骨**也不过如此了。”
“我不管!我娘亲最见不得我变胖变丑了,我果然变丑了,之后若回大沽,我娘亲都得说我丑了……”
沈婳伊就恍若没听见她的话,只陷在自己的道理逻辑中。她主意拿定,也不管赤红霄是何态度了,沉着脸发话道:
“我下定决心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减肥,再也不多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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