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庆王府内这阵子闹了不小风波。
之前是忙着为迎王好好入府做准备,这阵子是为了忙迎娶傅柔姝做准备,额外还要为梁永安的胡闹做准备。
而万寿节刚结束,庆宁王爷一家才从宫里贺寿回府时,梁永安就又开始闹了。
“你们怎么可以背着我干下这种事呢!我不要我不要!我死都不娶别的女人进门!”
梁永安多年来闹脾气的阵仗,庆宁王爷已经见过了无数回。砸东西、赶下人,装疯卖傻……为了达成目的什么招式都有。哪怕已经近十年过去了也还是这番阵仗。
而当初的庆王走得早,也没仔细管教过梁永安。
庆宁王爷这回摆出了十足十长兄如父的架势,就差没去先父灵位那儿跪求先父附体显灵了。他带着长嫂如母的王妃,甚至把已经懂了不少事的世子都捎上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拖家带口地走进了梁永安的房间。
房内已经酒醒过来的梁永安仍在胡闹,庆宁王爷看着这屋内的一片狼藉,板着脸放话道:
“你闹啊,你继续闹!正好让明仁见识见识,他近三十岁的王叔是怎么跟小孩一样撒泼打滚的!”
梁永安被这样一说,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没好气地瞪着兄长道:“你带明仁来干嘛,都不怕他有样学样,一会儿学坏了。”
站在一旁的小世子也不知是否提前听了大人的嘱咐,赶忙见缝插针地补话道:
“王叔,我还以为你从军营回来后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没想到闹起脾气来比我还难看。我不开心的时候,都没对父王和母妃这样闹脾气……”
庆宁王妃赶在其后地补了一句:“明仁乖,可不像你王叔似的,近三十了还在同你父王找不痛快。”
“你们一家三口存心埋汰我是吧。”
梁永安气不打一处来:“还什么我闹脾气难看,你们干让我开心的事了吗。回来的时候跟我说的好好的,会帮着我一起向皇叔那儿求娶王姑娘。结果呢!”
“趁着我醉酒生病的时候,自己就去贺寿了,还擅自替我求了别的婚事!你们出尔反尔,还好意思说我像小孩!你们比小孩都不如!”
庆宁王爷发怒道:“圣旨已经下了,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想直接闹到宫里头抗旨是不是!最好把庆王府的脸面全都丢了你才得意!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早去的父王!”
“你每次除了会搬父王出来压我还会搬什么!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说辞!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当初厚着脸皮跑皇叔那儿求娶嫂嫂的时候要过脸吗!嫂嫂当时早都许给别家了,你半路抢亲,你梁永宁要脸吗!”
“好好好,我没脸,就数你梁永安最要脸!”
庆宁王妃见兄弟二人没说几句就又唇枪舌剑起来,只得掺和进来说了几句好话。两兄弟在庆宁王妃软声好语的劝慰下各自寻了台阶,心头的气焰也灭了不少,只是闭上嘴各自气恼。
“这些旧事有什么好提的呀。永安,我同你兄长可不一样,就算你提起当年的事,他也不能同你相比,王姑娘与我更不能相比。”
庆宁王妃见他们闭了嘴,生怕他们又同往常那般吵闹起来,因此只得自己主动寻了这旧事的话头,好声对梁永安说道:
“我与你兄长能夫妻和睦那是因为我们郎有情妾有意。他当年半路抢亲虽说来不光彩,但我宋静娴求的不是非要嫁给某个男子,我想求的只是位好夫君。”
“你兄长想给的正是我想求的,因此我才能与他相好多年。若非如此,只怕我当年就是死也不会从他……”
“我与你兄长是如此,但你与王姑娘呢?王姑娘跟你说了她所求为何了吗?她若有嫁进王府的心思,我们怎会替你求下别的婚事。
这世间的姻缘,两情相悦才能美满,若有一方不愿,凑一处也只生怨恨,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庆宁王妃见梁永安没回话,也顺势趁热打铁道:
“你往年总说我们仗着为你好的名义逼你做不开心的事。但你自己又让自己开心了吗?你为此执着了这么多年,心里可曾真开心过?王姑娘又可曾开心过?”
“你一时执念,却要拖累我们所有人。我与你兄长就算有些事情做得不稳妥,但我们可曾存心害过你吗?我们难道与你有深仇大怨,你非得拖着我们所有人都陪你不快吗?”
梁永安听到此处忍不住撇嘴赌气道:
“我早就说过了!个人自有个人的事!我梁永安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管!是你们自己非要插手我的事!弄得谁也不开心!”
“你个浑小子!”
庆宁王爷听他说起这般混账话,不由气红了脸,只差没又要拍桌发怒。庆宁王妃赶忙制住了他,提前插话道:
“永安!你话说得轻易!跟我们讲个人有个人事!但你的事真就只事关于你一人吗!你这样闹脾气,且不说让你兄长如何该同圣上与老王爷交代,就算你完全不在乎我们,但你连王姑娘也不在乎了吗。”
“你闹脾气的这些年来,王姑娘又忍受了多少流言蜚语。你敢说你的事只事关你一人,从没牵扯拖累到她吗。你做的事既然牵扯了旁人的喜怒得失,又如何让人不管,如何让人不插手。”
“这事上的万千事情,都是错综复杂关联在一处的,哪儿有什么事完全无关旁人。只不过是大家各为自己想,努力争自己所求的东西罢了。
既然你只顾着求你所想的,丝毫不考虑旁人。那我们同王姑娘也和你一样,我们都只为自己想。”
“实话也不瞒你了,这回替你求娶的亲事,是我们和王姑娘一起商量过的。
王姑娘在来京城后就提前给我寄了包裹书信,让我在万寿节前把药粉掺入你要喝的酒里。这药粉能让你直接睡到万寿节结束,把婚事定完为止。”
“你们!果然是你们串通一气,我就说我这回怎么会睡这么久!”
庆宁王妃不为所动,仍旧镇定道:
“王姑娘想求自己的清净与自由,我们要求圣上与老王爷那儿的交代,我们都有所求!反正你多年闹脾气下来也没让自己开心过。那与其大家全都不开心,还不如只不开心你一个人。”
“你们!”
梁永安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选择闭了口独生闷气。
庆宁王妃见他没有再抢白狡辩,也猜到他应该是把话听进去了。狠话与重话既然说完了,她还是少不得要寻些好话安抚他:
“永安,比起王姑娘,傅三小姐她更适合你。我和你兄长早都提前替你看过了。你与傅三小姐门当户对不说,那傅三小姐品行贤淑、容貌端丽,又对你痴情多年。这样好的女娘你若错过了,怕是没处再找去了……”
“可是,我见都没见过她,我怎知她品行是不是好。不会过了门后,成天同我耍娇小姐的脾气吧……”
庆宁王妃见他不闹了,随即展颜一笑:
“这又什么好担心的。你是王孙贵胄,又是她夫君,她再如何,还能抢了你的位置吗?更别说她对你痴心多年,拖了这么久都没出阁……”
庆宁王爷哼笑着附和道:“这小子叫丝毫不知好赖,就是自己要选王妃,也不知道要给自己选个合适的才能长久。”
“可不是,我还嫌委屈了人家傅三小姐呢。你弟弟他只想着万寿节后要再回军营历练,他这一走可是潇洒,到时候还得放傅三小姐继续在王府里干等他,他倒是也能狠得下心的。”
梁永安嘀咕道:“我要是娶了王姑娘,她能直接跟着我到军营那儿做军医,比在王府里还自在。”
庆宁王爷赶忙制止了他的嘀咕:
“好了,婚事都已经定了,难不成你还要闹吗。你可尽情闹去吧,反正我们和王姑娘可是同一条线的。就算你前脚能把人家硬绑进来,我们后脚也会把人放了……”
“我才不干那强抢民女的事呢。我没你好福气!一抢还抢对了,一家三口成天在我跟前显摆……”
“要不怎么说姻缘还得凭天定。我与你嫂嫂若非两情相悦,只靠我抢又岂能长久。”
“好了,你也别怪永安闹脾气。你们俩兄弟可真是一个德行,他会闹这么多年,当年八成就是跟你学的。他见你没皮脸后过好了,也要有样学样。
但是永安,姻缘是两人的事,就算你学了你兄长,我与王姑娘也不是同一类人。”
“行了行了,我要自己静静,别在我跟前显摆。”梁永安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庆宁王爷见目的达成,离开前也忍不住同王妃感慨道:“看来近几年还是没在军营里白历练,总算是懂点事了。”
“定是公爹在天有灵,终于让永安这孩子开窍了。”
夫妻俩把世子安顿下来后,庆宁王爷忽觉今夜月色正浓,颇有意趣,也起了要在庭院内赏月的兴致。
两人在亭中依偎在一处时,庆宁王爷倒生出无限感慨,拉着王妃的手低语道:
“这世上的事真是无巧不成书。当年我梁永宁年少气盛,一时情切下什么也没顾上,倒是要叫宣宁侯记恨我一辈子了,竟滥用权势做下这般横刀夺爱之事。”
“谈何横刀夺爱。”
宋静娴摇头浅笑,那笑中尽是渗着凉意的释然:
“我与宣宁侯就连面都没见过几回,话也没说过,谈何感情呢。与他的亲事也不是我定的,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谁不是嫁呢。”
“也许宣宁侯如今心里仍会记挂这件旧事,但再如何记挂,也不是因我宋静娴记挂,只是因这惹不起的权势记挂。我本也谈不上是他的所爱。”
“可爱妃是我之所爱。”庆宁王爷满眼含笑地注视她。
“虽然我当年这件事做得不光彩,但我梁永宁此生没做多少不光彩事,便是做了,也不后悔。我只庆幸,我当年为自己胡闹过这么一回。”
“只可惜永安没我这般的好眼光好福气,就算年少气盛要胡闹,选王妃也不会选个合适的。他在这事上还是差我些,不然怎么说我是他大哥呢。”
“无巧不成书,这世上的姻缘终究还是得凭天命缘分。”
宋静娴感慨着叹下口气:“我尚未出阁时,能求的也不过是日后有个善待我的好夫君。只要他能好好待我,具体是谁有何紧要?
这世上的女娘不论嫁谁都像是把一生的悲喜赌给天命,能遇见殿下,终究还是天命让我赌对了一回。这辈子,妾身也没什么不知足了。”
庆宁王爷展眉一笑,对着王妃语重心长道:
“当年父王母妃走得早,此回傅三小姐嫁入府内,还是少不得要麻烦爱妃照拂她一二,省得她初入王府不适应。”
“好。”庆宁王妃轻轻地应承了一声,闭上眼浸在这已成静水的岁月静好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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