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心意

赤红霄闲暇之余最大的消遣,就是看话本。

别的弟子闲暇之余大多会喝酒赌牌、胡打乱闹,她不喜欢这样。一旦喝酒乱了神智,一旦反应慢了,万一被人趁其不备地解决掉,这对死士而言可是大忌。

往衣裳里塞本话本子,随时随地就能开始与结束,对她来说很方便。赤红霄喜欢那些话本子,尽管有些话本子写得离奇虚幻,但话本是唯一可让她忽略眼下困顿,去另一番天地畅游的捷径。

她虽然有诸多地方不像世人眼中女人该有的模样,但至少在看话本这块,她还是能被人安然视为女人的,这让她觉得安稳。

她去书摊书铺时不需要撕掉自己的体面,只要梳个女子的发髻,那些商贩就会主动把她往妇人爱看的话本堆里引,喜笑颜开地对她说:

“这可都是当下的妇人们爱看的。”

那些话本子她看了不少,某种层面上,她和寻常的妇人没什么区别了。她们看一样的东西,念着、盼着的东西也一样。

而她与赵万熠之间那些自欺欺人的情分,在话本之中原也有路数可解释的。

他不过是不爱她而已,但只要她一往情深,吃了足够多的苦、流了足够多的血泪,多到把看客的眼泪都赚尽了,他终有一天会顿悟的。这样他们之间就能生出原本不曾有的东西。

话本女主角儿辛苦所求的东西,最终会苦尽甘来、达成所愿,才不枉她受苦一场。这是话本里女主角唯一的盼头,也是她唯一可当念想的东西。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换来的……可那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她明明现在就很冷、很苦、很孤单、很疲惫……

赤红霄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一时都忘记了身上还有人。

沈婳伊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哭了半天,脑中一直都在盘算着安慰她的话。直到赤红霄的哭声渐渐低了,她才在附在她耳边娇滴滴地说:

“红霄,对不起……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大惊小怪的……你不要怕,让我看看好不好。

我只想知道赤红霄在遇见我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只想好好了解你而已,我不会大呼小叫的,好不好嘛……红霄……”

她在同她撒娇。她每次撒娇的时候都很理直气壮,就仿佛笃定自己不会被她拒绝一样。

赤红霄被她的温声软语弄得恍神。她的理智很想让她拒绝,她需要为自己本能地保留一丝最后的体面。

可自打动情开始,她早就没有体面了。体面是需要东西隔开的、是需要东西支撑的。她明明那样的孤冷、那样的渴求,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还拿什么东西强撑……

她想要啊,哪怕真实地暴露自己会有被狠狠重伤的风险。但她心里多年的这点渴求,忽然间不断地膨胀、呐喊、碰撞,足够把所有的戒备毁坏,足够莽勇到再无所谓。

沈婳伊看到赤红霄从心事中睁开了眼睛,紧攥着衣领的手也松动了。她温柔地褪去了她最后的衣衫,看着她身上伤疤伴随着衣物的褪去一道道地展现了出来。

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但想想赤红霄身为死士的身份,所有的触目惊心都成了理所当然。

赤红霄的身体遍布着多年厮杀打拼下来的各种伤疤。它们张牙舞爪,刺目狰狞,攀附于她的身上,就如同树干上的树痂,一遍布就覆盖了整棵树。挡不挡不住,遮也遮不了。

不仅如此,赤红霄甚至连女人的身体特征也不明显。想来是她儿时经常缺衣少食,饱受饥寒,所以身体才如此扁平与贫瘠。

虽是如此,但至少她在扮起男人这事上很方便,都不用裹胸,她只要套件衣服就可以凭身手和体格以假乱真了。

沈婳伊看在眼中,只觉得她的身体如树一般,顽强、坚韧、结实,处处都能行的了方便。这样有用的身体,她却在她跟前因那些遮盖不了的树痂伤神,不必要,真不必要的事情。

“红霄,你没什么不好的。我觉得你很好,我也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沈婳伊浅浅一笑,俯下身子温柔地亲吻起赤红霄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疤。她每亲吻一道,就会轻轻地询问:

“这道疤痕是什么时候有的?”

赤红霄同样也轻轻地回复:“是八岁那年,我不听话,他们放狼追我而留下的爪印。我命大,没有伤到性命与筋骨……”

“那这一道呢?”

“十五岁那年,我第一次去执行杀人任务的时候。我那个时候胆子小,一时没注意就被刺了一剑。”

“这一道呢?”

“完成刺杀任务的时候,我经常会碰见各种飞镖暗器。头几次没有经验,被飞镖扎到左胸口那儿,还好没有丧命……”

“还有这一道呢……”

“三年前弟子试炼的时候,被旧掌门的守卫青岩砍的。掌门要我让着他,要我在他面前露拙,我就故意装作不敌让他砍了一刀……”

“这一道我知道,估计是我从静海县救下你时,你肩膀上被毒镖刺中所留下的。我不会治伤,当时是找了医女给你包扎的,我都没看见……”

沈婳伊每询问一道疤痕,就会温柔地轻吻与抚摸过去。她的眼中没有同情与怜悯,只有暖意与心疼她的难过。

赤红霄在诉说的同时,泪水顺着说出来的往事不断流淌下来。

同样落泪的还有沈婳伊,她的泪居然是温热的,滴落在她的肌肤上。她身上的那些疤痕皆是干涸的裂缝,原是需要有人用眼泪浇灌的。

她在那一刻好怕她走,伸出手贪婪地抱紧了沈婳伊。沈婳伊贴在她的胸膛上,整个人都因为哭泣而颤抖:

“红霄,我娘亲说过。人但凡有伤口,舔一下就会止血了。人但凡有什么伤疤,亲一下也就都不会疼了……”

“它们本来早就不疼了……因为夫人把它们都亲了过去,所以它们好像就都活了,又开始疼了……若非你问,我都要忘了,它们曾经让我那样疼。”

赤红霄泣不成声地抱紧了她。

直至这一刻,赤红霄才发现,原来那些疤痕不仅一道道长在她的身上,还长进了她的心里。

她的心早因为那一道道结了痂的疤痕变得十分坚硬。她本以为自己这些坚硬的疤痕已经形成了铠甲,她在这重铠甲的保护下再也不会因此受伤了。

直到沈婳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们一道道给揭了下来,把她的铠甲全都剥尽了。

而那层铠甲原来只是个虚架子,里头的心又空又冷。它一直都在那层铠甲的庇护下颤抖着、哭泣着。

一面筑牢围墙,一面又期待着有人能剥开伤疤发现它。狼狈的戒备,可笑的渴求。矛盾交织,总有一天会打起架来,再发现所有的戒备都是笑话,所有的渴求才是愿景。

而自己多年以来的坚强不过是纸糊的门面,是她的心长久以来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

等待着有人把它小心地捧在手心里,不会因为它丑陋虚弱就把它丢弃,不会因为它敏感难过就对它冷漠厌恶。

可分明沈婳伊只是给她抛了一点好意而已,想来沈婳伊自己也知道。

沈婳伊不仅知道,还发现赤红霄似乎急不可耐一样,要把这点心掏出来交到她手上,求她好好珍惜它。

那个往日总是冷着脸不动声色的赤红霄,此刻居然在她的身下泣不成声,泪如泉涌。她的表情怯生生的,眼中的恐惧与软弱暴露无疑。

她好像很怕她拒绝她什么,整个人都颤抖着在害怕她会不会朝自己的心里刺上一刀。

沈婳伊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了无上权力与能耐,她此刻只要用一个冷漠或者厌恶的眼神就能让赤红霄痛不欲生。

她交托给了她这样的期盼与渴求,还暴露软肋,这分明是武人的大忌。赤红霄害怕的同时那样大胆,她居然这样爱她。

沈婳伊从这份交托的权力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赖与安稳,心底温暖之际,所有的柔情与爱意也都被赤红霄牵扯了出来。她打开了心里的闸门,让它们全都流淌进了赤红霄的心里。

她把赤红霄紧紧地搂在怀中,就好像她已经小心翼翼地接住了她的整颗心。她在她耳边动情地说:

“红霄,不哭……以后都不会疼了。以后有我在,就都不会疼了。之后赤红霄再因为这些疤痕而难受的时候,我都会一道道爱抚过去,直到它们再也不会让你疼为止……”

“夫人……夫人……”赤红霄靠在她的肩膀上孩子一样大哭起来,她听见沈婳伊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

“红霄,谢谢你相信我。我是在说真心话,我很喜欢你。我没觉得你哪里不好,赤红霄是最好的。”

“你也是最好的,我最喜欢你。”

哪怕只是因为她的温柔与爱意,赤红霄也觉得自己应当说出这样的答案。她深深地吻住了她,两个人尽情缠绵了一番。

她们抚摸亲吻遍了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直到彼此之间交融到了一起。

赤红霄的**又在这一片缠绵中翻涌起来,她在沈婳伊的耳畔发出炽热的吐息,按压着欲念问道:“夫人,你现在准备好了没有?”

沈婳伊一时间红透了脸颊。她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在她的怀中害羞地扑腾了起来:

“红霄,如果我跟你说,就算我已经嫁了两次人了,但其实我心里对这件事情还是怕怕的,你会不会笑话我……”

赤红霄笑着亲吻她的耳垂:“不会,我知道夫人胆小怕疼,所以我不会让夫人难受的……”

“这、这可是你说的,你要说到做到,你不可以让我疼哦……”沈婳伊灵动的眼睛透过指缝,怯生生地在看着她。

赤红霄拿开她的手,把她脸上担忧羞怯的表情尽收眼底。

此刻的沈婳伊就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一样,在忐忑之间居然把整个人都交到她手里了,而她的手中忽然握有了所有决定她喜怒哀乐的力量。

她什么时候在感情中竟变得这样有力量起来,是沈婳伊给了她这样的能耐吧,是她纵她有了无边权力。

赤红霄温柔地缠绵着她,很是小心地施展起了这份她拥有的权力。她只想用这世上最温柔的爱抚与怜惜来与她交换,来换沈婳伊珍重地对待她的真心……

最近太忙,修文进度严重被拖垮[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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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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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催我当掌门
连载中王姒君爱摸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