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面墙板,谢然闭目假寐,两只耳朵时时刻刻关注着身边,时不时再演两声梦中啜泣。
一夜过去,隔天,他就已经成功瞧见乐星竹眼下很迅速的浮起两团浅淡深色。
整个人都疲惫不堪,头疼昏沉的模样。
他不自觉勾起唇角,笑意在脸上一闪而逝,做戏做全套。
于是之后许多天……
……
“太绝了你们!”
陆渝川坐在偏僻小巷的车板上拍手摇头。
损!这招实在太损!
好不容易彻底被乐星竹划进黑名单的谢然,此刻单手扶墙,回忆起来还不自觉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这出戏写的不错。”
“那何止是不错!”陆渝川闻言直接跳下车板,伸手,揽在谢然肩头夸赞:“谢兄,可以转行当说书先生。”
好一桩千回百转的情感故事。
秦岁安站在巷口朝后,瞧着他们哥俩好的模样也觉很是刺眼。
“那乐家三公子可是给你骗了。”可偏偏陆渝川那个神经没觉着:“他是当真觉着你独自闷气,等成怨夫啊?”
计划中谢然无理取闹,秦岁安根本不理,那冷淡至极的模样,只是叫陆渝川好奇,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询问:“对了,你是怎么让他接受你们又和好?”
就这最关键的问题每每问起好兄弟,秦岁安总是瞧他一眼,转身就走。
避而不答,必有猫腻!
谢然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上一圈,张口。
“人齐了。”秦岁安上前,远处的景阳都还只有小小的一个影子。
若非他眼力过人,怕是不能瞧见。
谢然推开陆渝川,高高兴兴上前。
“哎,谢兄!”
问了半天没答案,这会秦岁安又过来?以为得不到答案,陆渝川啧的一声。
谁料谢然却又在这时回头,展颜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啊?”陆渝川疑惑,陆渝川不懂。
秦岁安就没想让他懂的在衣袖底下扯了把始作俑者,那日的感受似乎由在。
谢然接到了,那一种暗示更助长了流氓心头的得意,所以说他们单嘛。
十六岁前的谢然其实也和他们一样,从盛京城里出来的公子小姐,从骨子里其实透着一种劲。
天真,单纯,不论他们怎么明白事理,不论他们的家族告诉过他们多少诗书礼仪。
可,何不食肉糜永远都是上位者的一种通病。
他们或许不是不知人间疾苦,只是从未亲身体会,书页上的苦痛永远不照进现实。
病痛磨砺,文人眼中的家国天下有着一腔热血,这是很对的,这是不对的,这是很对但又不对的。
于是再往后很长的一段人生中,谢然明白,人要活的好,有的时候即便抛却那些诗书礼仪,做个流氓怎么了?
“你安分点。”秦岁安叹了口气,他现在也不管谢然了。
放的很松,任其自由发挥,也算是对他又卸下一层心房的表现。
“我懂。”然后谢然就稍稍踮起脚跟,整个人都跟个猫似的靠在他身上。
这下陆渝川其实明白,像他们这样的,说和好总是简单,说吵架才是难吧?
“是我才不想当他们眼中的那个谢小公子了,诗书礼仪全记得,书上的内容不救命。”
谢然的心声让秦岁安有一点感同身受,因为同样重来他知道,无论书上教了多少,诗书礼易,定国安邦,可农人守四时,一场边关外的厮杀夺去了一切。
书上有那桃花源,人生没有乌托邦。
全然信了书上的,光环不在,跌落云端时那才比原本就在泥地里打滚更可怜。
往后余生,一步步否认先前所学的所有。
父亲带他上战场,或许从一开始就该逃避京都的一切,是他离开了属于他的那片草野,回到京都,这是一个风云诡谲的地方。
一个皇帝,君临潇需要手底下立过战功的臣下隐退,充当暗线吗?
锦衣卫和东厂不是干吃饭,更何况皇家还有一支直属的暗卫。
所以委以重任这一件,秦岁安没有重来他就信。
如果……
“将军。”景阳逆光小跑而来。
……
户部的大人与当地的太守已将今年岁供的样本对了一遍。
柯洁和容承在衙门后院都吃上茶了。
“真不明白啊。”好酒好肉招待着,好歹有点相熟的两位大人这下瞧着无人,为数不多走来走去的也是府内衙役,正埋头干活的间隙也听不见这里。
于是围在这不大的石桌前便也敞开肚皮仔细说。
“一个两个都抢着来这孟城。”柯洁捋了把长须,顺道就将这几日发生的那事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容太守说了。
“你看怪不怪?我还寻思着上面打架,我们遭殃。”
谁不知道往年下一回江南,捞一回油水。
而是上上下下,一年到头,国库没钱,百姓没钱,当官的,尤其是京官,那也是家家户户有余粮。
“那不好?”容承笑着给柯洁又倒上一杯,“他们不捞,你捞呗,我们孟城今年可省下一笔,这钱明年年初拿去修堤坝,往来的商船一多,到时候我们这可更好了。”
要说京官很难当,天子近前,机会越多,这掉脑袋的花样也越来越多。
是不如江南,江南富庶,正应了先辈话中天高皇帝远的自在。
“吃回扣啊?”柯洁听了摆摆手。
其实贪腐和油水在还真是两条线。
上面的能不知道底下那点事?
就按说这宫中当差的宫婢宦官,不来点主子的赏赐他们怎么活?
剥极将复!左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帝告诉你能吃,但你别一下做的太过分,一筐子的鸡蛋你家里不行拿一个也就算了。
他们知道水清无鱼,也不刻意为难,可你若想把整个篮子都搬走,那可真就怪不得,上头的要把你九族也打包。
“谁敢啊,算了吧。”柯洁吃了那酒咂嘴又动筷,“户部是个好肥差,你是不知道这回跟来的。”
他说谢然看着是个不懂的,可那个乐星竹,不好说。
“这看着像是和上头哪位搭上的,你说说,几百两几千两,你就是给我上万两我敢接吗?”不敢啊,人上面的想拿拿不成。
他柯洁多大的小官呀?拿了人家拿不着的,这半夜脑袋还在吗?
沾了酱的牛肉就往旁人碗里送,柯洁这人谨慎,说到底也不是那贪昏了的东西,吃吃油水,是旁人普通人家好几百年的生活,但当官的,他这却偏偏也还算清白。
“算是你们明年修堤,我送你们了。”
结果容承一听那也是容光焕发,端起酒盏就和他碰上一杯:“哈哈,那感情好,容某可真要替我们孟城的百姓敬柯大人一杯!”
……
“乐星竹可不是冲这的钱来的。”
城中小筑,这还是一个沿着河岸搭建的茶楼,水汽漂浮,沿着岸边时不时划来几艘小舟。
“我知道。”就是不懂他们是从哪寻来这么一处清净没人的地界。
谢然玩弄着手中白瓷摆件,这的一层有许多书生。
文人会谈,搞搞诗会,辩赛似乎都在这。
随便即兴对上几道联,下边还有行酒令,风花雪月,正值春季,那几乎是关于什么花草的主题都有。
“他清高嘛。”所以他们找了个包厢,谢然趴在窗边看外边的水波流转,锦鲤成群,回想上辈子来江南的也不是他们任何一个。
然后转身,两只手撑着窗框,半个人几乎都要靠出去的懒散,“他一个书生。”
不是朱门酒肉臭?哪里还会自个给自个沾上那些?
读书人还是这点好,无论跟了谁都不改那些气节。
“但他是冲着图纸来的。”然后景阳的下一句话就完全打乱了众人节奏。
什么图纸?
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之一?
于是景阳便把这连日以来的所见所闻,细枝末节一一道出。
光与白家小楼的秘密,“属下经多日探查,但奈何这孟城中的白家人也极少在外走动,后来还是通过白家前几代一个旁枝和离的夫人家的侄女的丈夫的表亲那听来。”
哇,听完不止谢然,连陆渝川也啧啧称奇,这么绕的关系,这早出五服之外了吧?
也真是为难景阳,还能听说那图似乎是一个兵器的设计。
“难不成,那还能是什么飞枪铳不成?”谢然随口胡诌,原本也从窗台边做回椅凳上,看手下的摆件,然后就听刚才还有些许议论之声的周遭霎时一片寂静。
秦岁安的神情略微严肃,瞧他。
谢然后知后觉,容色僵硬。
不是???
是,秦岁安的目光一一扫向众人,继而道:“我们要从长计议了。”
乐星竹今日去了白府。
“那个。”谢然放掉手中的摆件举手:“你们前几日说,白家小姐何时成亲?”
“干嘛?”陆渝川看他,揶揄,“怎么,抢婚啊?”
“不是!”谢然手上的青筋有一点跳动,陆渝川在但他家眷的面给他造什么谣言?
“请柬,我去给我们弄点请柬。”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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