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的异动已然惊动了巡城守卫,卫如诗听到一队人马往这边靠近。不多时便有一声怒斥:“干什么的!”
两人明显慌张了些,但女人似乎有些准备,走上前去低声跟为首的说了些什么,并拿了件东西给她看。
为首的守卫军娘看了一眼,神色微微有些变化,但还是义正辞严:“干什么拉拉扯扯的?离远点!”
那女子只好站远了些说道:“是,军娘。在下是正经的生意人,带内侄儿到京城寻个活路,好不容易帮他找了个容身之所,他却死活不愿意,还胡乱攀扯贵人,惊扰了贵人的架,这才起了些响动。”
一直扒着车的男子终于是松开了手,跪地哭诉:“不是的军娘!她在骗人!”他继续声泪俱下的控诉:“她说得好听,其实是想把我卖到红馆去。我家道中落,孤零零一个人投奔亲戚,谁知她竟然如此对我,求军娘明鉴!”
为首的军娘没有理他,对着那女子说:“不管怎样都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安静点走开!”
一直安静听着的卫如诗这下有点意外,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正被为首的军娘瞧见,她皱起眉头,打量了一下,上前问道:“敢问姑娘是?”
素云沉声道:“这是卫府的二姑娘。”
军娘神情大变:“可是新晋的少宫大人?”
卫如诗惊讶于这消息传的这么广泛,回应道:“正是。”
军娘立马恭敬致礼:“不知少宫大人在此,失敬失敬。”
卫如诗很是不适应,只好先礼节性微笑一下。
军娘问道:“不知少宫大人可认识这些人?”
卫如诗回道:“不认得。只是看着这事情应是不简单,想着不如送官,也好查明事由。”
“正是。”军娘眉眼微动,道:“正要这么干呢。”说罢指挥手下女兵:“你们几个,把她们押起来,待会儿送到衙门去!”
又对卫如诗笑道:“那就不叨扰大人了。”
卫如诗礼貌回应:“军娘慢走。”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卫如诗内心却泛起了波澜。现在一个守城将士都能知道她了,这份感觉确实是一直没有过。而且她能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改变行动……这,这就是权利的滋味吗?
素云放下轿帘,看了一眼卫如诗的脸色。卫如诗眨了眨眼睛,恢复了神色,吩咐道:“回去。”
回到园内,卫如诗也没有去找刘元宏,而是一头扎进了书房之中。现在空在这个位置上,还是得靠着真才实学来稳固下来,要不然光凭借着盛宠,只怕不得长久。
她真得受够了被人嘲讽和看不起的日子了。
及至谷雨日上任,别的任务虽然干的生涩,但还算不错,甚至因为机灵屡屡受长宫赞扬。可到了近午时,一大难题便来了。
看着四皇子忿忿的神色,卫如诗感到一阵头大。
她干咳一声道:“殿下,今日师姊留下的课业,还得先由小臣看着您完成,然后再讲一则《男训》。讲课还不急,不如殿下先从课业开始吧?”
四皇子还没有说些什么,他身旁跟着的书童就小声牢骚:“这得到什么时候去啊,再饿坏了我们殿下。”
卫如诗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咬牙切齿:果然刻薄的人手底下的也刻薄,不就多留了一会儿,也不是她愿意的,就这般金贵吗?
果然四皇子也发难道:“谁说让你非得这时候教的?!”
卫如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陪笑道:“是受陛下之命。”
“…哼”四皇子一时语塞,脸色变换了许久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那我去见母皇!”
“诶,殿下等一下”卫如诗微笑道:“殿下好歹先上一次试一试,这样的话,真要受了苦,也能让皇上真正见到不是。”
四皇子狐疑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卫如诗低声道:“这样才更有说服力呀,也能显示殿下你听从母命,尝试过了,再提要求,不就更好些吗?”
四皇子回味了片刻,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合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好熄灯哑火,不情不愿的照做。
待到结束正是午时,四皇子直冲太极殿而去,还未见到皇上,就被御前女使们一顿夸赞,直说殿下现在比皇女殿下们还要努力,更加进益了云云。让这个吃软不吃硬的四皇子有些飘飘然。
见到了皇上,皇上也是一脸欣喜,直命传膳,又是一番体贴,连是一些“今日可用功了”、“饿了吧,留在朕这用膳”的话,弄的四皇子更是诉苦的话说不出口来。
一顿操作下四皇子迷迷糊糊用完膳被人簇拥着回宫午睡,被伺候着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马上都要闭上眼睛了。
突然一个脑回路闪过,四皇子猛的睁开了眼睛。
等一下,这事情好像不太对啊?
不是,这一顿操作下来,他的诉求并没有解决吧!
回味了一下,他咬牙切齿地念着卫如诗的名字,心道:这个老狐狸!
哦不,这个青年女狐狸!
卫如诗本人没有想这么多,美滋滋的给陛下汇报了工作之后便回到了家。
不过,在路上她偶尔掀帘一看,却发现了些不寻常。
好像有个什么人在躲在院墙边上。
她登时警铃大作,拍了拍素云。
素颜也注意到了,立马叫停了车,先行过去看了一看。回来禀告:“姑娘,是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认识的,已经靠在墙边睡着了。”
卫如诗也远远的瞧了,疑惑道:“穿的破破烂烂的,不会是乞丐吧?”思索片刻又说:“叫个园子里的小厮出来,给他送点儿吃的,穿的。”
没等素云应声,那男子远远的瞧着,好像已经醒了过来,见到卫如诗,连忙朝她过来。
可能也怕吓到她,这男子几步外便停下下拜。
卫如诗确实惊了一下,指挥道:“这是怎么说的?快让他起来。”
男子的声音哑哑的:“姑娘就让我拜完吧,多亏了姑娘的一句话,我才没有被送回去。”
听了这话,素云又仔细的瞧了一瞧。小声的在卫如诗耳边说:“姑娘听这声音,看这身段儿…这好像是前几日从柳姑娘家回来的路上碰见的那个男的。”
卫如诗又详细端详了端详,不过那天夜里她也没有仔细看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子,只模糊的有个印象。隐约的记忆里好像确实是这个人。
看着四周过路人的疑惑目光,卫如诗干笑了两声,问道:“你是前些天被巡队军娘带走的那个人?”
男人激动道:“是我,姑娘,是我。没想到姑娘还记得我,我可是时刻在念着姑娘的大恩大德,要不是姑娘把我从楚馆里救出来,我现在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呢。”
看着行往路人异样的目光,卫如师连忙制止道:“打住,打住。别说这些。我可不是从楚馆里把你救出来的。”
男人再拜:“不管怎么说,姑娘也是救了我的命。我愿报答姑娘,还请姑娘给我这个机会!”
卫如诗无奈退了两步,素云适时的上前挡住,说道:“诶,快起来吧,我家姑娘仁义,从未想过回报,你也不用如此介怀,既脱了身,那便赶紧找自己的营生去吧。”
卫如诗眼看着他神色一变,豆大的泪珠便掉了下来,那可怜巴巴的神情看得她都头皮发麻。
那人抹着眼泪说道:“不是我想黏着恩人,是我实在也没有地方去,只求恩人再发慈悲,给我一条活路吧!”
卫如诗也是无奈,看着周围聚集起看热闹的人,咬牙道:“先让他进园,再仔细问问什么情况。”
正巧进了园里,迎面便看到了陈元宏。本来卫如诗还没觉得有什么,但见陈元宏的目光一直落在跟进来的男人身上,她便咂摸出了点意味。
眉目一转,她心间就又冒出了一个主意。回身一看,这个男人也是有几分姿色。她便转换了神色,语气放的柔和了一些,对他说:“你先去书房等我吧,我等会儿就过去。”
又指挥素云:“找人带这个小公子去书房。”
素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办。
安排好一切,她才淡淡的看向陈元宏:“有什么事情么?”
陈元宏垂眸,说道:“去向岳母岳父大人请安,路过此处。”
卫如诗:……合着这也不是来等她的。
她不禁气从心中来,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勤谨。”
陈元宏微微一笑:“分内之事,也不敢不勤谨。”
心中白了他一眼,卫如诗暗自吐槽:什么分内之事?你最该做的分内知识就是哄夫人开心!这段时间本夫人这么忙,都不知道好好的关心一下,竟然还在这儿扯些别的。
眼神一转,卫如诗故意对素云说道:“我是不是该早点儿回屋,小公子还在书房等着我呢不是?”
素云迟疑了一下,回应:“呃,是的姑娘。”
卫如诗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屋!”
临走之时特意注意了一下陈元宏的神色。见他的表情依然平淡,心中又冷哼了一声。
但转过回廊,她又偷躲在柱子后面看,见陈元宏不知想着什么,正往她离去的方向走神。
一时间卫如诗心中暗喜:好像有些效果!
边回书房边琢磨,卫如诗得意想道:看来就得使些计策,让他知道他也是有竞争的,这样才会珍惜。
这样想着,心情便好了许多。进到书房,见着那位男子畏畏缩缩的站在角落,她招手叫他过来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小声回道:“回姑娘的话,小人本家姓康,父母起的名字叫做杜若。”
“咦?”卫如诗惊讶之余赞叹:“好名字呀!”
回身在从书架中翻来一本书,念道:“月明全见芦花白,风起遥闻杜若香。”念完才发觉这诗句此时说出不是很恰当,跟调戏人似的。登时轻咳一声,放下了书卷。
杜若似乎也是听懂了,低头好像不好意思。卫如诗看他这个样子,燃起了好奇心:“你读过书?”
杜若小声说道:“只认识几个字,以前的时候听过一些话本,知道一些诗句。”话说出来又觉得不太妥当,连忙缄口不言。
卫如诗笑道:“这便难得。”她坐下来,翻了翻手中的书卷,又好似沉吟片刻,抬头问道:“你那会儿说的,让我给你一条活路是什么意思?”
杜若听了这话,神情好似又鲜活起来。双眼立马噙上了泪花:“姑娘不知道,小人家道中落,亲人失散。本到了京郊投奔亲戚,这亲戚是我娘家表舅,可我到了这里,发现表舅已经已亡故,表舅母倒是还在,但是她已经另娶他人。”
他擦了一把泪,继续讲道:“本来我就想另寻出路,可是表舅母却说不少我一口饭吃,叫我留下。留下来才知道是进了狼窟,她先是使唤我干各种重活,极尽压榨之能事。后来,又不知道从哪里听得消息,说是楚馆正缺人手,她便动了要拿我去卖钱的想法。也正是在此契机之下,我才见到了姑娘。”
卫如诗放下书卷,叹了口气:“这些我都能猜的到,不用再细说了。我就问你这日后怎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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