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故人

“出不起。”

她这话一出,场上人就都乐了,纷纷大笑出声,还有人拱火道:“紫荆妈妈,你就把轻语姑娘请出来给这位小相公开开眼吧,人家头一遭呢,别把客人给吓走了。”

“哈哈,说得是说得是!”有人应和。

紫荆妈妈啐了一口,“我呸,是人家想看还是你们想看,一个个的打什么歪斜心思我不知道呢,跟那个死鬼一样,整日只知道在我这白吃白喝的,上下嘴唇动一动,骗我们的好姑娘!”

“哎呦,我怎么听着有人在骂我呀?”

细细长长又有些尖锐带着几分调笑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打眼看去,就见木桩围廊边上歪歪斜斜的站着一男子,他穿着一身耀眼的绛紫衫袍,头发未挽,任它肆意垂散着,眉目神态懒洋洋的,尽带一派风流之意。

美!

极美。

比于女子还要漂亮上几分,就那么一眼,真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去。

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刚才还骂着说是死鬼,过来白吃白喝的人此时眼神也变得温和下来了几分,收敛了戾气,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回道:“是我骂的,怎么,说错一句了吗?”

男人不恼,笑呵呵应道:“没错,一句没错,不过这不是妈妈您心善嘛,收留小子……”

座下的男子皆唏嘘一声,心中暗骂了一句:“不要脸!”

这里谁还没吃过紫荆妈妈的鞭子,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没钱过来的,那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唯独这小子,靠着一张好脸,还有这张胡说八道的嘴,愣是哄得人居然就这么认下了,连这万花楼的花魁娘子轻语姑娘都跟他往来密切,纵使自己砸了多少钱都不得见上一面。

歌楼的老板娘被人哄得心花怒放,没了脾气,也不再说什么,那男人这才将目光投向郑鱼他们这边,他指了指人,戏谑道:“是个模样不错的小郎君呐,怪不得敢学我。”

郑鱼抱拳拜礼,“郑鱼,见过文先生。”

男人听她唤出他的姓名,脸上有一瞬的异变,须臾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道:“看来小相公这不是为花魁娘子来的,反倒是为我了。”

他勾了勾身侧那漂亮女郎的秀发轻嗅了一下,笑语道:“美人,看来你这花魁娘子的称号,可是堪危啊!”

那女子莞尔一笑,落落大方答:“先生有玉山之美,自然当得起。”

“好啊好啊!”

文弥爽声大笑起来,道:“那改日叫妈妈给我挂个牌上去,出来转转,也当是为这楼里做一份贡献,抵了租子了。”

老板娘笑:“你敢说我还真敢挂!”

几个人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仿若忘了在场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也忘了郑鱼他们,好一会儿,那文弥才再一次想起她,道:“既是如此,不如这小相公就当做我的第一个客人罢。”

郑鱼被邀请上楼,苏立他自问不算愚蠢,也在北川待了多年,听过文弥的名号,可眼下这一出,却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人慌乱的拉住郑鱼的手,“郑兄?”

“苏兄先在楼下换点清酒喝,无妨,我去去便回。”说罢她对老板道:“劳妈妈给我这兄弟上一壶好酒。”

老板回:“上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们上等的玉液琼浆,卖两百铢钱一盅,概不赊账的。”

还是看她没钱呢。

果然。

到哪儿,这身上有点钱,可惜她如今这会儿确实是虎落平阳,不复从前了。

但这也难不倒她,郑鱼浅浅一笑,道:“上吧,钱……会有人愿意付的。”

“这位小郎君的自信,我喜欢。”

文弥欣赏的说道:“跟我一样,不要脸。”

……

郑鱼被迎进屋,花魁姑娘给两人倒了一杯茶,问:“可要奴出去?”

文弥道:“不必,你且弹奏一曲罢,也给这小郎君也听听咱们这北川的音。”

“是。”

女郎绕到珠帘之后,坐定,只见秀手微抬,不多时,琴音响起,初听有一种肃然之感,再细听之,是如怨如诉,哀怨绵长,不禁叫人潸然泪下。

文弥仰长脖子,长饮一口酒,怨声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呢!”

郑鱼唏嘘,解释说:“本是如此,奈何上天垂怜,得彭城王所救,捡回了一条命。”

“沈弘?”

他怔愣一下,有些怨念的说:“你还真是四处留情,处处惹风流啊,不过也好,总算没因此被情杀,反捡了一条命,好得很,好得很!”

郑鱼:“……”

“你也不用这么咒我吧?”

“是我咒你吗?”文弥怒道:“当日我有没有劝过你,我说了谢衡不可信,可你非要跟他走……”

他说着说着哄了眼睛,人扑过来,抱住她,“郑鱼,你知不知道,你又再一次伤了一个美少年的心?”

郑鱼:“……”

倒也不用这么煽情!

她不太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煽情氛围,可到底是劫后余生的重逢,也没躲,任人抱着,待哭够了,她才说起正事,“其实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文弥将脑袋从她身上移开,皱着眉头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你这人,惯没良心,只有有事才会想起来我!”

“不过算了算了,看在你刚死过一回,又难得跑这么远来追我,证明这事只有我能办,我就勉强答应一下吧。”

郑鱼看他这般,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道:“你也不用重复提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她也不想再念及那段过往。

不过文弥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脸色一拉,道:“我就是要提,我要你记住,是因为你不听我的话,才会导致凄惨下场的!”

……

五年前,西凉军占领昌都,谢衡与李肃携幽州军南下,郑鱼跟着前往,在被战争洗礼过的鹿城城墙根儿底下,捡到一个灰头土脸,满身是伤,快要被饿死的小乞丐。

她将他带了回去,养在身边,后来……他们一起进了王城,他当了前锋将军,她做了王后。

可他说:“这个位置坐着可真没意思,郑鱼,咱们走吧,离开王城,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那谢衡更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回幽州,带着九安一块……”

他想离开,跟九安还有她一起走。

然而……郑鱼拒绝了他。

再后来,他游走四方,最终不知怎么的,在北川停留下了脚步。

她一开始没想过会在这里碰上他,因为这些年,两人近乎毫无往来,他没有书信回来,郑鱼托人写的书信也没有回音。

只是日前在城内乱逛时,听说万花楼有个漂亮的小男郎,天天在这里白吃白喝不给钱,还哄得老板娘团团转,他们形容他的样貌形态,做事作风,都像极了人,她这才过来碰一下运气的。

见他这么执着于此,郑鱼也不再说什么,她开门见山道:“其实此次,我是为了九安而来,我得到消息,当日出事,九安被人所救,如今正在北川境内。”

文弥抿了一口酒,道:“我知道啊!”

他说:“我都知道你死过了,我也知道九安的事。”

“那你知晓她现在在何处吗?”郑鱼急问。

“我知道,不过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去找她,这只会打扰到人。”

郑鱼:“……”

“可我要见她,我要确定她真的没事,人是平平安安完好无损的!”

她这一路种种,就只为了九安而来,若是不能捡到她,她是不会安心的。

文弥垂下眼眸,神色黯淡下去几分。

“阿弥,我并非那个意思。”她拍着他的肩膀,“你和九安,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重要,我曾经也让人给你写了好多的书信,想确定你的安危,尽管未曾收到过一次回复,但我仍然相信,以你的本事,能够在这世道好好活着,活得极好,如今这会儿见到你,便是全了我的意。”

郑鱼对他情分到底不同。

他们的初遇,会让她不由想起幼时自己的那些玩伴儿,会想或许如果当时,有那么一个人,递给他们一双手,是不是今天,他们仍然会想现在这样,可以在一块……

所以她会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在他面前的人,是那个没什么权势地位,但是也不会有太多烦恼的郑鱼,而不是新朝的王后崔令宜!

“你给我写过书信?”文弥闻言眼睛乍然生亮。

郑鱼点头。

“我尝试过,不过并无回音,我在想许是你四处游历,所以……”

“不是这样的!”

文弥道:“我是四处游历,可每至一处,我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以书简形式记录于你,可是……”

他眸光一下子又暗了下去,道:“你从来没应过。”

都有消息,可是……

这其中定然是有人做了什么,导致出了错差……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一个人。

文弥骂了一句:“我就说吧,我就说吧,那姓谢的果然不是好东西,他就是容不下我!”

郑鱼沉默。

许久过后,道:“不提这些罢,你可否安排,让我跟九安见上一面,我只要确定她的安危。”

她眼里满是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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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一心想登基
连载中嗞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