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宁国公府。
宁国公陆淮安板着脸站在正厅，一旁是在安抚他情绪的林姨娘。
“老爷，别生气，世子也不是这个意思。”
林姨娘这话宛如火上焦油。
“你别替他说话，这人就是目中无人！”
陆淮安推开她的手，朝管家问道，“世子呢？”
管家躬着身子，在陆淮安视线盲区里拧着眉，“世子在衙署，尚未回来。”
如今陆淮安正气在头上，更别说陆昭还在当值，就算是在家，他也不敢让陆昭过来触这个霉头。
这事情还得从陆磬从齐王府出来后说起。
齐王因陆昭对他动手，心中颇有不满，陆磬为了表忠心，以来给齐王推荐了温婉云的哥哥温玄，二来放出消息，说是宁国公府世子陆昭和晋王沆瀣一气，两人谋划躲嫡。
这消息，被说书的人编成小故事，在京中各大茶馆宣传。
百姓们最是好奇皇家和侯门的密辛，尤其是这种争夺家产的大事，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如今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齐王和陆磬的谋划，无非就是让陆昭失去陛下的信任。
至于陆淮安，不过只是“举手之劳”，毕竟自从陆铮意外去世后，陆昭兄妹也不得陆淮安关心。
谣言传遍京城，连在佛堂的刘氏都知道。
她第一次主动离开佛堂。
上次陆昭定亲，还是陆老夫人派人去请出来的。
临风居里。
温眠上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那日白露出门接应王氏生前的仆人，恰好听到这个消息，便赶紧回来告诉温眠。
当时陆昭正给温眠画画像，婚后这两个月，两人越发恩爱。
白露告知这个消息时，温眠担忧地看着陆昭，陆昭眸色微闪，抬手把她揽进怀中，“别担心，我没事。”
虽然他口头上说着没事，温眠心底还是像擂鼓一样，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消息在京中传遍的这些天，陆昭照常一样，该上朝上朝，该当值当值，没有过多地去制止。
倒是出入紫宸殿的次数多了不少。
当日，
陆昭从大理寺回来，刚踏进大门，家中的小厮就让他去正厅。
温眠看着时辰差不多，便打算让人传饭，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陆昭回来，便打算让人去衙署看看是什么情况。
“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临风居的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忽然出现的声音，温眠吓了一跳。
“成何体统。”
青霜呵斥了一声。
小厮普通跪在地上，神色着急，“奴才惊扰少夫人，请少夫人恕罪，世子在正厅，国公爷请了家法——”
小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温眠带着几个飞快离开临风居。
“青霜你去请祖母，白露你随我到正厅。”
温眠脚步不停，边走便吩咐。
陆淮安请家法，那就是听到了京中的风言风语了。
可明明她已经吩咐下去，不许乱传，为何不出门的陆淮安还会听到这个消息。
温眠想不通，直到她到了正厅，看到站在一旁的林姨娘，方才恍然大悟。
“父亲。”
陆昭跪在地上，后背的衣衫已经撕裂，上面是一道道渗着血的鞭痕。
温眠深呼吸，平复激动的情绪，交叠在小腹前的手，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着掌心，生怕自己情绪过激。
她和陆昭对视一眼，只见陆昭缓缓摇头。
她撇开视线，不忍看他的模样，心中就像是刀割一样。
“你来做什么？”
陆淮安此时对温眠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碍于长辈脸面，不好发作，但说话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儿媳在临风居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世子回来，便过来瞧瞧。”温眠垂眸，恭敬地回话。
“既然如此，你也看到了，回去吧。”
陆淮安直接把温眠打发走，“我找世子有些事，世子留下。”
短短的两句话，温眠作为晚辈，也不敢反驳。
陆昭也朝她做口型，大致意思就是让她快回去。
“我看谁敢把他留下！”
温眠紧绷的身子听到这个声音，瞬间放松。
陆淮安不愧是随陛下马背上打天下的人，如今虽然解甲归田，在家中足不出户，身上的气势也不是温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能承受的。
青霜扶着陆老夫人进来。
说是扶着，陆老夫人脚步坚定，青霜快步跟在她身边。
“国公爷好大威风，”陆老夫人坐在上首的椅子，龙头拐杖杵了杵，上好黄杨木精心制作的拐杖和大理石地面相触，发出沉闷但又刺耳的声音，“官府审犯人也不至于一上来就用刑，你可倒好，直接就请家法。”
“我好好的孙儿，被你糟践成这样！”
“阿眠。”
陆老夫人看了眼温眠，温眠会意，把陆昭扶起来，又恭敬说道：“这些日子世子除了当值办公，就是在府里，不知父亲因何责骂。”
“陆——”
林姨娘一句话刚说出口，就被陆老夫人凌厉的眼神扫过，没说出来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的脸色铁青。
“淮安，你说。”
“母亲，陆昭他……”
“哎！”
陆淮安说不出“勾结”两个字，含蓄的说成，陆昭战队晋王，“宁国公府只做陛下的纯臣，不参与夺嫡，也不在朝堂上战队。”
“这话从何说起。”
陆老夫人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陆昭和温眠，温眠拉着陆昭的手，看他手上的伤，泪眼婆娑，对上陆淮安的眼睛。
她声音不大不小，确实不容拒绝。
“坊间都传，齐王禁足，晋王主持科举，这些都是陆昭一手促成的。”
“荒谬，坊间传闻、坊间传闻，你活这么大，光长年龄不长脑子是么，坊间传闻你就不会去查！”
“苍蝇不叮无缝蛋……”
陆老夫人的声音刚落下，一旁林姨娘的声音就响起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来人，把林姨娘关回小院，这些年国公爷疼爱你，倒是把规矩给忘了。”
陆老夫人扫了一眼陆淮安和林姨娘，让身边的人把她带走。
“你作为一家之主，连基本的判断能都没有吗？别人说什么就什么！”
“还是你说，你也不想去查！”
陆老夫人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自从陆铮去世，他们夫妻就不把陆昭放在心上，若不是自己插手，陆昭怕不是活不到成年。
“孩儿知错。”
陆淮安毕恭毕敬行礼，陆老夫人看了眼神色不对付的父子，让温眠带陆昭回去处理伤势，随后又把仆人打发到外面去，母子两人在正厅内谈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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