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状若疯魔,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周琼纤细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克己?凭什么要我们分离?!你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道貌岸然!一样的…可恶!”
“君上!不可!请依礼而行!”虽然以做好充足的心里准备,但猛地遭遇此景,周琼还是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但那点力气,在盛怒的壮年男子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华丽的礼服被粗暴地撕扯,珠翠在挣扎中崩落,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周琼被死死按在冰冷的锦褥上,屈辱和恐惧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发。
那冰凉的泪滴,沾湿了姜诸儿的手背。
他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看着身下少女那充满屈辱、恐惧和绝望的泪眼,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另一个少女在他面前无助垂泪的模样。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愧疚和慌乱的奇怪表情,语无伦次地道:“阿雅…别,别哭…是兄长不好…兄长不该吓你…我,我…”
然而,这短暂的清醒,敌不过汹涌而上的酒意,更敌不过那被“克己复礼”四字彻底引爆的、积压了十数年的执念与疯狂。
酒劲混杂着扭曲的记忆,再次淹没他的神智。他晃了晃脑袋,眼前的周琼,又变成了那个从陪同鲁允从鲁国归来、在他面前哭诉的妹妹。
“他骂我…他骂我是贱人…”记忆中,妹妹梨花带雨,投入他的怀抱,身体温软,带着让他心醉又心碎的温度。“兄长…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然后是极致的欢愉,禁忌的缠绵,仿佛要将多年的分离都补偿回来。
再然后,是妹夫鲁允那愤怒而鄙夷的骂声,是妹妹惊慌失措的哭诉,一股暴戾之气直冲头顶。
“他敢骂你?!他敢让你受委屈?!我让他死!”
公子彭生…对了,是彭生动的手…那蠢货,事情办得不利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杀掉了鲁允,眼看着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那一夜之后,阿雅却被天雷击中?醒来后,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昵与情意?只剩下疏离、恐惧,甚至…厌恶?
“为什么?!!”姜诸儿猛地抱住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再次看向床上蜷缩着、瑟瑟发抖、泪流不止的周琼,那双含泪的眼睛,此刻在他扭曲的视线里,与记忆中江雅那陌生而冰冷的眼神重合了。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们不是相爱的吗?!我们不是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的吗?!”
所有的理智彻底崩断。他狂吼着,如同失去幼崽的疯兽,猛地扑上去,双手死死掐住了周琼纤细脆弱的脖颈!
“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他疯狂地摇晃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那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周琼徒劳地挣扎着,双脚踢蹬着锦被,脸色由红变紫,瞳孔逐渐放大,那里面倒映着的,是齐侯完全癫狂的、如同恶鬼般的面孔。
窒息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周琼的意识开始模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的思绪却忽然飘向了她魂牵梦萦的鲁国寝宫。
夫人,对不起,阿琼要先走一步了。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看着那些孩子长大,看着曲辕犁耕遍天下,看着你带来的知识改变这个世界吗?那本《琼贻秘录》我还没有整理完,学堂里的孩子们还在等着我们…
她的眼前浮现出江雅的身影,那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
夫人,我相信你。即使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做到。你会让鲁国强大,会让天下女子看到希望,会把你说的那个美好世界带到人间。
她的视线开始涣散,但嘴角却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再见了,夫人。请带着我的那份期望,继续走下去…
守在门外的陈费,起初听着里面的哭喊和怒吼,还只当是君上兴致高昂,虽觉动静有些过大,也不敢贸然打扰。可听着听着,那声音越来越不对,尤其是君上那一声声凄厉如鬼嚎的“为什么”,以及那明显是窒息挣扎的动静。
陈费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推开殿门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魂飞魄散:君上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双手正死死掐着王姬的脖子,而王姬躺在榻上,面色青紫,双眼圆睁,已然没了声息!
“君上!不可!快松手!”陈费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冲上去,用尽平生力气,才将已然力竭又醉醺醺的姜诸儿从周琼身上扯开。
姜诸儿被拽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神依旧狂乱,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为什么”。酒劲与疯狂过后,是极度的疲惫,他眼皮耷拉了几下,竟就这般靠着床榻,沉沉睡去,发出响亮的鼾声,对刚刚犯下的滔天大罪,浑然不觉。
陈费颤抖着手,探向周琼的鼻息——一片死寂。
他腿一软,瘫坐在地,面无人色。
完了!全完了!王姬…天子之女,新婚之夜,竟被君上活活掐死在寝宫!
几乎是同时,闻讯赶来的单伯冲到了殿外,恰好看到这令人胆寒的一幕。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强撑着扶住门框,才没有倒下。
作为周王室的老臣,他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这不仅仅是齐侯发疯杀死自己的新婚妻子,这是对周王室权威最**裸的践踏!
"齐侯…你…你竟敢…"单伯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紧紧抓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年的政治经验告诉他,现在不是发泄愤怒的时候。必须立即将消息传回洛邑,让天子早做准备。同时…他想起那个在鲁国独撑局面的女子,那个与王姬情同姐妹的鲁夫人。
"快!备车!即刻返回洛邑!"他对着随从嘶声喊道,声音都在发抖。他自己则连滚带爬地冲回住处,也顾不得笔墨是否周全,哆哆嗦嗦地在一块素帛上写下最简短急迫的信息,唤来心腹:"快!送去鲁国!亲手交到鲁夫人手中!不惜一切代价!"
看着死士消失在夜色中,单伯瘫坐在席上,面如死灰。他知道,这天真的要塌了。周王室的尊严被如此践踏,天下诸侯会如何看待天子?齐国如此罔顾礼法,蔑视王权,诸侯是否会群起而攻之?鲁国作为主婚国,是否要带头为周王室讨个公道?整个天下的格局能否因此而改变?
而那座刚刚举行过盛大婚礼的齐国宫殿,此刻在深沉的夜色里,依旧灯火通明,却再无一丝喜气。只有匆忙、慌乱、压抑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如同暗流,在华丽的梁柱间涌动,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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