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震耳欲聋,大门阖上,投下一片阴影,不多不少,恰好罩住李甘棠。
魏小四把魏扶风拉到身后,严阵以待。
”小女箐箐的棺材,你藏去了哪里?”
“如今讲出来,本官还能饶你一命。”
徐太守在下人的搀扶下,逼逼靠近,眼里那抹红深了一个度。
话音落下许久,下人们也是摸清了事实。
“偷什么不好,连去世之人的生意也不放过。”
“就是就是,说不定还去掘墓呢,不好说。”
“就是老爷大气,要是我就直接大卸八块。”
……
仍不见对面有动静,徐太守气不打一处来。
拽过下人的棍棒,精准砸到李面前,声嘶力竭,”你说不说?”
李甘棠没有避让,直直站着,当头一击,她身形一颤,任由血流下。
接二连三的棍棒朝她袭来,她闭上眼。
想象中的疼没有传来,睁开眼只见魏扶风拦在她身前。
“你是不是傻!为何不躲?”
男人又扭头对着徐太守开口,
“徐太守,君子动口不动手。何事不可商量?”
“金丝楠木棺已然下葬,一切是我……”
男人的话还想说,李甘棠越过他,到达身前。
她站到前头,身板挺得直直的。
“我未能看好棺材,丢失了,未能坦白相待,甚至以次充好,甘棠有罪。不求太守原谅,求太守处死。”
她要是这般死去,也算是应了师父的预言。
“果真是你换了,”太守气急攻心,向后倾倒,被下人扶住,沧桑不堪,“我可怜的女儿啊,死都不能安生。”
“我在棺底刻了女儿的闺名。方才下葬,没有摸到字样。当自己存疑,不曾想竟真是这般。”
李甘棠捡起棍棒,跪在地上,双手奉上。
徐太守抢过来,高高挥起,就要落下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老爷啊,女儿的祭日,你是纯心不想让女儿安宁吗?”
穿着黑色素衣的徐夫人急步走来,扔掉棍棒,对着太守哭泣。
“我知你难受,妾身何尝不心痛。只是那下葬的也是金丝楠木棺,就算找到,难不成还要再叨扰女儿吗?”
话音刚落,大门打开,是衙门的捕快到了。
“参见太守。”陆甜甜和男捕快行礼。
太守未动,别着脸。
老夫人示意起来,李甘棠的手被牵着,她转身对徐太守道,“咱就当为地下的女儿积福,老爷?”
男捕快站出来,
“太守,便是此女被魏世子报官偷东西,小人这就把她押进大牢。”
手伸到李甘棠身上,却被魏扶风拍开。
“我什么时候报官说她偷东西了,嗯?”
男捕快有点后怕,支支吾吾,碍于魏扶风的面子不敢再抬头。
“老爷,后面李姑娘送来的棺材也是暖乎的,想来女儿也能在下面过着舒适生活,不计较了可好?”
许久,徐太守一句轻应,摔袖子走人。
徐夫人点头示意,下人纷纷散去。
“姑娘,你也走吧。”
李甘棠却觉得重得抬不动脚,倒不如就让她死去吧。
师父在她很小时,便为她预言,声称二十一岁某日便无故死去。
只能做棺娘,积福。
为此,她做了二十载的棺娘,从未失误。
昨夜她为何睡过去连被绑起来都没有意识,脑子一阵眩晕。
“李姑娘,我这有个药酒。”
李甘棠回头一看,是衙门的陆甜甜捕快。
陆甜甜跑过来,塞了一瓶白色罐子,又齐排跟男捕快离开。
手里冰凉的罐子,李甘棠回过神,深深嗅了一下,咂在墙上。
“将死之人,小伤何足挂齿。”
干涸的血迹停在干裂的嘴角,一白一红,很是吓人。
头更晕了,她摇摇晃晃到山脚,瘫坐在地,捧起水喝了好几口。
河水溅到伤口处,李甘棠抬手摁压伤口,一股刺疼传遍全身。
越疼她笑得越开心,她还活着。
天色完全被黑暗覆盖,李甘棠摸着跳动的心大喊,
“师父,你撒谎!”
师父给她算命,预言她二十一岁的死劫必死。
她不信,还反问师父的死劫。
小老头背着手笑嘻嘻地答,“长命百岁”。
谁知道,不到花甲之年便逝去。
独留下她一个,为着这个预言苟延残喘。
李甘棠似重生,动力满满爬起来准备回山洞,哐的一声倒在河边,只觉天旋地转,河水在天上飘。
*
“世子爷,世子爷,小四错了,您就跟我回去吧。”
小厮兼侍从,魏小四快要哭了,嘴巴不停,腿也跟在世子后面跑。
天色渐晚,世子非要往山边走,美其名曰散心。
魏小四在心里默默反驳,他分明看到李姑娘往这边走了。
一个走神,世子已经不见,他又小跑追上去。
魏扶风越走越快,看着身后甩开了人,脸色也没有变好。
大师给他算过,今年他有一死劫,过了便能成为实现心中所想。
谁知大师竟是个骗子,要不是所谓的大师,他魏扶风肯定早是闻名于世的大英雄。
他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又想起智慧都在脑里,又赶紧摸几下以示歉意。
魏扶风想明白后,整个人都放轻松,停下脚步。
先贤三十而立,他二十而立也还算早。
“小四,你还不出来么?”
他回头瞧,空无一物,但明明就是有呼吸声。
这厮又把他当小孩!
“我看见你了,你还不出来吗?”
嘴上说着这话,脚步放轻往声源走去。
“我真的要抓到你了。别以为趴在地上我就看不见。”
“真的不出来么?非得我亲自动手。”
话音刚落,他就抓住了‘魏小四’的脖颈。
“说了你还不信,被我抓到了吧。”
可身下之人,为何一动不动?
“世子,您真好,还等小的跟上来。”
魏小四喘着粗气,终于看见蹲在地上的世子,心中一喜。
魏扶风听到声音,回头看见真的魏小四,那他手上的是什么?
他机械地看向双手掐住的脖颈,对上那双紧紧闭着的眼睛,苍白的脸,忽然声音不受控。
“啊啊啊啊!鬼啊!”
魏小四暗道不好,他赶忙上去挡在世子身前。
检查一遍,见世子无恙,才松下一口气。
“有、有鬼,”魏扶风指着自己刚刚弹射起步的地方,没由来一阵后怕,“就在那。”
魏小四拿着刀上前,又戳了几下,没有动静。
一探鼻息,还有呼吸。
“活人。”
魏扶风听说是活人,拍着胸脯往前。
月亮似在捉迷藏,藏入夜云,只漏出一丝丝的光。
魏扶风经历了早上的败笔,又经过傍晚的反省,此刻对于当英雄便是斗志昂扬。
他拿出鸡蛋大的夜明珠,待看清地上人的熟悉面容,一颗心沉到谷底。
怎么又是她!
魏扶风气鼓鼓站起来。
就是这个女人,今日已经使他丢了好几次脸。
魏小四看见世子爷后退半步的动作,拿捏不准。他还从未看见世子为谁破过王妃的宵禁。
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开口直接问,“世子,咱还救吗?”
“废话!”
*
魏府,灯火通明,一片宁静。
魏王妃在厅堂走来走去,手上佛珠也转个不停。
主座上的男人也是,双手合十,嘴里念着什么咒语。
“王妃,世子还未到府……”
老嬷嬷脸色紧绷,从外面回来摇头,说话的声音很轻。
魏王妃拭泪,倾倒在榻上。
“老爷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扶风刚三岁时,大师预言他二十岁便有死劫,躲不过,逃不开。
他们早已重金打造一副棺材,罕见的金丝楠木棺。
对于府内,更是层层把关,耐不住儿子昨天逃出家门。
蓄着胡子的男人面色也不好看,牵上夫人的手轻拍几下,安抚。
他何尝不难过,魏家唯一的独苗苗,聪慧多才,怎么都不能是短命鬼。
等候已久的做法道士打了个哈欠,白天他们就候在此地。
魏柳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似乎世子就这样死去。
可魏小四取金丝楠木棺时,似乎就已经成定局。
他们不愿认,也只能认。
她和魏小四一起长大,算是陪着世子一起,如同兄弟姐妹般,如何不难受。
收回悲伤的思绪,门口传来连跑带喊的声音,未见气人先闻其声,是魏小四!
“夫人夫人,世子到家了。”
魏柳眼含泪花,没敢滴下来,扶着王妃走下高台。
众人翘首以盼,她心里不断打气,魏小四武艺高强,保护世子不在话下。
不知道被赋予厚望的魏小四快步迈入家门口,肩膀还扛着一个人,那人手脚耷拉着,没有一点意识。
苍白着脸,手脚耷拉着,还有些僵硬,莫不是……
王爷手锤着胸口,悬着的石子狠狠砸在心窝子,疼得缓不过来。
高座上的美妇人也看清这幅场景,浑身瘫软,半晕在地。
“我可怜的儿啊。”
丫鬟们上前搀扶,眼里满是泪,不敢相信好好一个世子就这般离去。
院里跪了一地的仆人。
门口围着的几个道士也纷纷低头,对着厅堂作揖,“王爷王妃,节哀。”
随后快速布置供灵台,穿上道袍,又取出香台……
魏小四站在门口不敢动,十分疑惑,他们都在干什么?
强装镇定,上前禀报。
“王爷王妃,世子还活着,躲过了死劫,是个有福之人。我身上这人不是世子。”
他声音越是冷静,王妃哭得越大声。
好久才连出来一句,
“小四,我知你与扶风交好,但死人有死福,把世子放下吧。趁尸体未僵硬……”
魏小四急得东张西望,看到魏柳还算能交流,急忙开口。
“魏柳,你还在看热闹?世子真没事,他在后头。”
“小四,你疯癫了。再如何难过,也要让世子体面地走。”
“啊?不是,我”
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话,魏小四被道士们围成一圈,“南无阿弥陀佛”念不停。
“施主,放下吧。不要执迷不悟,走火入魔。”
魏小四看看高座上哭成一片的王妃和仆人,又看着一圈的道士,无语凝咽。
对着门口大喊,“世子,您快出来吧,求您了。”
他真的感觉自己要被咒语念死了。
人没出来,道士念咒更加起劲了,似乎他身上真的妖祟上身。
反驳无力的魏小四闭上双眼,不想说了。
就在他耳朵起茧时,噔噔噔的声音出现了。
“你们都在干嘛呢?”
魏扶风一跳一跳地走进来,满脸疑惑。
“啊啊啊,鬼啊!”
魏扶风看着厅里的人,逃的逃,晕的晕,对上小四的眼神,一切都明白了。
他被诊断为鬼。
这章在图书馆写的,差点笑出来。
扶风:回了家,发现被判了死刑怎么办?
甘棠:不回家不就好了吗?
扶风:好像是这样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 执迷不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