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嫣面色凝重,思考片刻用寻常音量回应:“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麻烦继续照看好清锁。”
说罢起身正欲离开,走到房门前突然脚步一顿:“每月廿七,今日?!”
离开后院,文嫣于花厅召见了管家裴福,有些信息,她还需要利用自己的主母身份来确认。
“福叔,”她语气温和,带着新妇特有的谦逊,“我初来府中,许多事情还不熟悉。郡公平日除了公务,喜好去哪些地方,与哪些人交好,可有什么好比书画园艺骑射之类的雅趣?”
裴福恭敬回话:“回夫人,郡公爷年少时拜师狄公门下,闲暇时多在书房看旧案卷宗,府上客人也大多是大理寺旧友。至于雅趣,郡公爷虽然对些自己觉得新奇的事物皆是真心喜爱,只是性子急又耐不住寂寞,钻研一番,直到摸透了其中关窍,他可就觉得索然无味随手就搁下了,书房里那些个石刻、拓本、香料、琴谱,曾经都是他的心头好,如今也都蒙尘了。”
文嫣轻轻点头,对裴晏知的性格判断出个大概,转而又问道:“这样一来我这新妇真是惭愧,光想尽早摸清郡公喜好……那郡公既然不论处理公务还是钻研兴趣都在书房,那里想必是府上最重要的地方。不知……书房平日是谁打理?郡公几时待在书房?是否需要仆人侍奉?我想尽些心意,但又恐不慎扰了他,反为不美。”
裴福一听此话有些怔愣,踟蹰一番才开口:“郡公若是在大书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若是在小书房……他说不喜旁人打扰,不许任何人进入,老奴也只在外院做些简单清扫。”
“多谢福叔了,您去忙吧。”文嫣面上感激,心下却是无比的清明,这小书房中果真别有洞天。
是夜酉时,文嫣见裴晏知仍在处理公务,便先行躺下装睡,盘算着他今夜是否会遵循每月廿七的习惯离府。
不到一刻钟,她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裴晏知一步一步缓缓地向自己走近。
文嫣顿时如夜枭般全身感官警醒,她觉察到他逐渐靠近的气息,令人安神的檀香越发浓烈,反而叫她心悸。
一秒,两秒……文嫣被阴影笼罩着,她几乎屏息,袖中藏匿的淬上了麻药的银针蓄势待发。
然而,裴晏知并没有像文嫣所担心的那样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只是注视着她片刻,继而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了被角。
然后,他的身子俯得更低,嘴唇贴在文嫣耳边,惹得她头皮发麻。
他叹息着,语气是她不曾听过的疲惫:“夫人,这戏演得……累否?”
语毕,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文嫣瞬间坐起,震惊得几乎忘却呼吸:他看穿了自己?!是自己的装睡还是自己的身份?!
随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这话有何用意,她也不能因此错失了探寻小书房的绝好机会,文嫣下床敲了三下窗户,属下随即自房顶落下,她吩咐道:“跟上裴晏知,确认他是否前往裴府即可,切记不要暴露,注意安全。”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属下便返回复命:“血鸾,裴晏知乘马车出府,确实是去了裴府旧宅。”
文嫣于是命令属下按照既定计划望风引开巡视,自己则循着白日规划好的路径,轻功翻墙,闪身绕柱,鬼魅般飘到了小书房门前。
毫不费力地打开书房门锁,文嫣借着月光一览房内布局,寻找异常之处。
房内陈设与大书房相同,只是少了堆放的书籍卷宗和公文,檀木桌案干净如新,笔墨纸砚皆不在上面,直觉告诉文嫣,这房内定有机关暗格。
像裴晏知这样的人,若有秘密,反而会展现在最显眼的地方。
文嫣走近桌案,俯身,指尖在光滑的案底细致摸索,片刻,在靠近内侧的一角,探到一处微不可查的、略高于周围的凸起。于是她用力一按,只听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桌沿处弹出一块极小的抽屉。
抽屉小到里面只能放得下一件东西。
文嫣将其取出,在拿到月光下看清了那物件的模样之后,指尖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贯穿头顶——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木牌正面雕刻着一颗雄鹰的头,图案狰狞,鹰眼锐利,喙如铁钩,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伪装悉数看破。
“一个……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我撕开他的衣……衣服,腰间有一个鹰头……鹰头……木牌。”
关于柳鸢的各种画面在文嫣眼前闪回,笑容、责备、叮咛、泪水……最终定格在血红的嫁衣、涣散的瞳孔、断裂的玉镯和冰冷的身躯。
“怪不得……怪不得……新婚夜的百般试探,画眉时的语带深意,面圣时的机敏维护,以及刚才的感叹……”文嫣自言自语,声音因强烈的悲伤和愤恨而颤抖,“裴晏知很有可能就是害死柳鸢的凶手,既然这样,他便知道我是假的……”
不对,还是不对,就算这桩婚事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裴晏知为何要杀死柳鸢?又为何继续陪自己演下去?这根本不合常理。
裴晏知,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鹰头木牌跟你有什么关系。
待文嫣回过神来,她已经凭借本能整理好书房回到房中。
掌心还保留着鹰头木牌冰凉硌手的触感,每当文嫣思绪一团乱麻的时候,她就会习惯性地整理自己的武器和暗器,潞州之事,还得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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