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姜与紧随其后赶到的苏莫寒,都对曲芙蓉的这一举动,感到十分惊讶。
如此行事,可不似他们以往见过的曲芙蓉。
曲芙蓉抓着绳索,将绳索慢慢提了上来,冷笑着开口说道:
“哟,这不是表舅吗?这里面又没有房子,又没有地,您这是特意进到里面凉快来了?”
陷阱坑里的人,仰起头来往上方瞧,认出了曲芙蓉,慌忙直点头:“是是是,我是表舅,芙蓉大外甥,快救我出去。”
曲芙蓉柳眉倒竖,厉声呵斥:
“柳玉柴!你还知道我是你外甥!这会子用着我了,想起我是你外甥了。冰天雪地的你将我赶出家门之时,怎么不记得我是你外甥?”
柳玉柴低声下气地央求道:
“是是是,是我错了,芙蓉大外甥,快救我出去,我不小心跌进来已经三天了,再不出去就没命了。”
曲芙蓉冷哼一声,“不对,你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没事怎会进山转悠?”
柳玉柴苦着脸说道:
“是,我听说,最近有猎人用陷阱,捉住了几头野猪,就想着,进山来捡个现成的,没成想自己掉进了这里面。”
“柳玉柴,你可真是贪得无厌,人家猎人费苦力挖阱捕获的猎物,你也想据为己有。你这是自作自受,你就在里面待着吧,过几天再掉进个野猪同你作伴。”
曲芙蓉退后一步。
苏莫寒和大姜,听了她两人对话,已知缘由,便也跟着退后。
陷阱坑里的柳玉柴,见不到人,绝望又惊恐地哀嚎起来:
“别走,别扔了我,救我啊……”
曲芙蓉复又走上前一步,低头瞧着坑里的柳玉柴:“别嚎啦,省省力气,想想怎么同野猪作朋友吧。”
“芙蓉,芙蓉,好外甥,看在故去的二叔和二婶的面子上,你就救救我吧,表舅真的知错了,我不是人,我给你下跪,你救我出去。”柳玉柴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在坑里跪了下来。
曲芙蓉冷冷道:“别,千万别跪,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嘛?”
柳玉柴从地上爬起来:“你要怎样才肯救我?对,对,你是要二叔那房子和山地,只要你救我出去,我还你,都还给你。”
曲芙蓉凛然道:“住口,柳玉柴,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眼睛里只有利和益?你们柳家的房子和地,我一丝一毫都不稀罕。
“提起外祖父和外祖母,你还好意思说。中元节刚过,哪还有一点你曾上过坟的迹象?既然你承继了财产,清明寒食中元节这些祭祖的日子,难道都不想着去祭奠祭奠?哪怕去看一眼,去培培土。”
“是是是,外甥教训的是,我记住了,一定去一定去,按时把节,一个不漏。”柳玉柴连声答应。
曲芙蓉心里清楚,柳玉柴答应归答应,做不做得到,恐怕还是另说。
教也教训了,又不能再拿他怎么着,总不能真的任其在陷阱坑里自生自灭。再怎么恨他,这等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曲芙蓉将手里的绳索扔了进去。
大姜和苏木等人将柳玉柴拉了出来。
看看柳玉柴,除了饿的慌,倒没有受伤,曲芙蓉让人给了他干粮和水,放他下山。
一行人又继续登山。
愈往上,山势愈加陡峭,也无路可行了,尽是大片大片露出土面的山石,须得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爬,倒是不用再提防猎人安放的套子夹子了。
攀到一处近乎直立的峭壁前,苏莫寒望其兴叹。
转到近前,忽发现峭壁中间有一层层凿出来的台阶,仰头观之,有如直立的天梯。
苏莫寒不禁大为惊奇:“真是匪夷所思,谁人在此凿出台阶来?这得花多少功夫凿出来的?”
大姜与苏木等人亦对着石阶“啧啧”称奇。
曲芙蓉攀得累了,坐在一块石头上歇着,
“不说凿台阶费力,光是爬上这台阶也不容易。能爬上去的都是好汉,因而此处,又叫好汉坡。大伙都先歇会儿,攒点力气再爬。”
苏莫寒过来坐在她身旁,众人也都寻了地方稍作歇息。
曲芙蓉仰望着峭壁中间的台阶,说道:
“这台阶,据说是古时候,在山里修行的道人凿出来的。也不知多少人花了多少年功夫。
“不止这一处台阶,还有更令人惊奇的。听说山顶上有一块五丈多高的巨石,状如月牙,石上刻满了圣人的经章,故称圣经石。
“一会儿,你们攀过好汉坡就能瞧见,那石上刻有五千余字,皆有三寸大小,清晰可辨。石上的字迹颜体楷书,略带魏风,笔法遒劲,功力非凡,堪称奇绝。”
曲芙蓉如此一说,苏莫寒先就听得向往不已,跃跃欲试,立起身来,拉起曲芙蓉,“来吧,好汉们!登上好汉坡,一览圣经石。”
想当这好汉属实不易。
曲芙蓉用尽了全力,又是在大姜和苏莫寒又拉又推合力帮助下,才爬过好汉坡的台阶,攀到了山顶。
山顶上果然立着一块巨石,石面阴刻着拳头大的字,字迹工整,排列整齐。
苏莫寒认真观摩,辨认着上面的字迹,脸上满是崇敬之意。
曲芙蓉也是第一次攀到山顶,她观摩过了圣经石,想起来听人说过,从此处眺望对面的山脊,便可见到圣人像,非是人力所为,而是山石天然呈现。
她便向对面山脊仔细凝望,果见对面的山脊上现出圣人像,半立半卧,慈眉善目,胡须飘然,栩栩如生。
她忙叫苏莫寒他们来看,众人无不惊叹。
她让开位置,让他们看得清晰些,闲来无事,便往四周观望。
望见近旁低矮一些的那座骆驼峰,山崖处挂着一个人,不时左右移动,看起来是位采药人,腰间拴了绳子,正在山壁上采药。
嵛山里植被丰富,草木种类繁多,可入药的药材也很多,自然有很多采药人进山采药。
小时候她也随着外祖父进山采过药,不过多是在山的低处,半山坡以下的地方。
其他采药人也甚少攀到高处,毕竟为了几株草,犯不着冒险登高。
曲芙蓉看得兴致,便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采药人看,在心里佩服这位采药人的身手和胆量。
曲芙蓉正看得专注,猛然见山壁上碎石头往山下滚落,似乎是那采药人移动时,手扒到了浮石。
那采药人忙拽了绳子,双足一蹬山壁,往旁边荡去。
却不料,他腰上的绳子居然断裂了!
那采药人掉下去了!
曲芙蓉眼瞅着采药人直往谷底堕去,禁不住大呼一声:“糟了!”
苏莫寒听到曲芙蓉的惊叫,拔腿奔过来,“咋啦?咋啦?出了何事?”
“快看,快看,有人掉落山崖了,”曲芙蓉手指着近侧的骆驼峰急喊。
苏莫寒看时,已见不到人影,只见到山崖上自高往低一连串的树枝摇动。
曲芙蓉急着过去救人,却是一时半会赶不过去。
这骆驼峰看着就在近侧,似乎离得很近,其实距离遥远。
要想到达骆驼峰崖底,得从好汉坡退到半山腰,再从半山腰绕到嵛顶峰后坡,下到谷底,方能去到对面骆驼峰的山崖底。
曲芙蓉一行人连忙下山。
回到好汉坡,却把众人难住了。
正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好汉坡,攀上不容易,要想爬下去难上加难。
光瞧一眼那直直叠起的台阶,就让人头晕,两条腿直打哆嗦。
别说曲芙蓉不敢看,苏莫寒更是闭了眼,不敢挪步。
大姜见此情形,忙叫大伙别慌别乱动。
他解开腰间缠的绳索,先将绳索一端,固定在石缝中碗口粗的一棵树上,又将绳索在自己腰间转了一圈。
然后扎稳马步,两手持了绳索,将绳索沿着台阶顺下去,嘱大伙别往山下看,面对台阶,拽着绳索,一步步退到坡底。
苏木身手好、胆子大,先拽着绳索退到坡底,在坡底抓牢绳索,等着接人。
苏铁在坡顶断后,护着众人一个个慢慢爬下来,然后众人围拢着,候着曲芙蓉和苏莫寒依次爬下台阶,接住他俩。
苏铁也拽着绳索,退到坡底,只剩大姜还在坡顶。
大姜将绳索从树上解开,在自己腰间系紧。
坡底这边苏木扯了绳索另一端,同样在坡底寻了棵粗树固定住。
如此一来,就算大姜不慎打了滑,从台阶跌落,也不会掉落山崖。
大姜也从好汉坡的台阶下来了。
曲芙蓉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伙继续往骆驼峰崖底赶过去,沿着半山坡绕往嵛顶峰后身的谷底。
穿行在茂密的林间时,曲芙蓉影影绰绰听到有棒槌敲击的声音。
曲芙蓉喊住前头的大姜等着她。她自己往山坡外走了走,扒开挡眼的灌木丛,往谷底张望。
苏莫寒不知曲芙蓉有何事,也跟着过来张望。
远远的,就见谷底的山涧里,有两位村妇在洗衣裳。
她们坐在山涧边的石上,赤足浸在水中,面前的水中另有一平坦的石头,石头上铺了衣裳。
两人皆是一手翻着衣裳,一手拿了棒槌,不断地敲击石头上的衣裳。
山涧里回荡着棒槌敲打石头的声响。
那俩村妇,洗着衣裳,不时扭头对脸说着话,离得远,又有棒槌敲打声,曲芙蓉听不到她们说话内容。
在她俩身旁不远,另有两名孩童在水边玩耍。
曲芙蓉望着,眉头渐渐拧起,低声自语:“真是蹊跷,怎会有人到此处洗衣裳?”
苏莫寒近日在乡下,时常见到在河里洗衣裳的村妇,不以为然,接话道:“有何蹊跷?此处山幽水清,正是洗衣裳的绝佳之地。”
曲芙蓉道:“你不知道,此处已属老林子,会有野兽出没,平常人迹罕至,除了猎人,就是采药人也轻易不进来。
“何况山路崎岖难行,就算山再幽静水再清澈,谁会大老远地冒险来此处洗衣裳?还带着孩童?”
曲芙蓉一时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心中又惦着赶到骆驼峰,去救那掉落山崖的采药人,便丢开不想,依旧回到原路,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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