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光线不好，每个人防护衣腰间那块挂了一串发光的珠子。每一个圈光所在的地方就有一个人，找起人来也方便。
水底的蓝挤压着她们的身躯，瞿星教过瞿辰很多东西，潜水、屏息等等，仿若预料到她有朝一日会用上。
潭水深，她们要顺着水流去到地下河，呼吸管在一定深度后无法接触到水面上的空气，此时就得依靠绝活本领呼吸换气。
采珠人冒着生命危险下海采珠，依靠的是经验和本领。蓝允无经验，本事不到家，在水中游了一阵就难受起来。
她们潜入水下二十米，姚无秋与应于心默契地换了位置，姚无秋作为领头人；应于心和瞿辰转换成在蓝允左右两边借力给她，对于蓝允来说，潜水是她的薄弱项。
潜入的深度达到三十米，她们钻进水下的通道，随着横向地游动，压力逐渐减小。
岩洞里的潭水是半死水，她们游至分岔口，慢慢浮出水面。此时此刻，她们真正到达地下河。
地下河是活水，有好几条分叉河流。溶洞的墙壁散发七彩光芒，河面被照映成七彩色。水流缓缓流动，七彩水美丽奇异，呈现在人们跟前。
岸上有人来过的痕迹，痕迹是最近留下的，是孟平芜来过了。
供人停泊的岸面积小，应于心和瞿辰带着蓝允露头，姚无秋上岸。岸上有一堆木头纸张的灰烬，她挑开那堆灰烬，有一个奇怪的指向符号。她回忆孟平芜告知她的符号意义，抹除了那个符号。
“孟平芜给我们留了记号，往右走。”
“还要到水下吗？”蓝允脸色发白，有点委屈，“水下好冷啊。”
“不用了，我们顺着河道露头游过去就好。”姚无秋摸了摸她的脸，忘记手凉，摸脸也没有大差别，“等会儿找个大点的地方，我们停下来烤烤火。”
蓝允吸了吸鼻子：“我们快走吧。”
姚无秋入水，带着她们往右边的溶洞分流游去。
游了一阵，蓝允鼻子一动：“香味，又有香味了。”
应于心大抵也是被水凉到，声音轻轻冷冷不少：“这回可描述得出来？”
蓝允摇头，她恨自己不争气，闻到几次奇异的香味，都不能找到词来描述。
“你头脑可清醒？”
“这次倒还好。”
姚无秋时不时回头瞧她们一眼，听蓝允说还好，放心地继续领路。
“那便好，不用多想，顺其自然。”
蓝允露出的发丝粘在脸上，瞿辰取笑她：“蓝允，你晓得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瞿辰幽幽道：“水鬼。”
“哼！我才不是水鬼！”蓝允手掬一捧水，泼向瞿辰，“你才是水鬼！”
“嘶……我还体谅你，拉着你游。瞧你体力好得很，我要放手了。”
瞿辰佯装要放手，蓝允立马黏住她：“不行不行我好累，游不动了。”
“你要是放手了，岂不是我一人托着她。”应于心语气婉转，一口气幽幽叹出，“唉……”
“三姐姐你最好了，肯定不会让大姐姐一个人受累的。”
蓝允几乎是挂在她身上了，她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安分点吧小水鬼，等会儿烤了火、吃点东西再闹腾。”
蓝允松开她，老实地被她们托着腋下往前游。
溶洞的黑与水下的黑不同，水下的黑在底下犹如牵人的水藻，要将人往下拉。而溶洞的黑，黑暗中宛若藏了一张张奇形怪状的鬼面，隐藏在四面八方，随时准备扑向入侵者。
蓝允四肢都发僵了，她不知道游了多久，终于抵达第二处靠岸的地方。
姚无秋爬上岸，取出防水纸里紧包着的火折子和薄油纸，在岸边捡了几根前人留下来的七零八落的柴。柴放在那里太久，干得差不多，又因近水，不太好点燃。她费了不少劲，将柴火点燃。她随身带着的倒是有可以生火的东西，能省一点是一点。
瞿辰比另外两个人先上岸，让蓝允自主上岸不现实，瞿辰在岸上拉她，应于心在水里托着她，好容易才让她上了岸。
蓝允上了岸，像死鱼似的躺在那里：“辛苦姐姐们了……”
瞿辰再去拉应于心：“你怎么样？”
应于心搭上瞿辰的手，上岸对她来说挺轻松：“我无碍。”
姚无秋看了看隐于黑暗的过道，又对比孟平芜同她讲的、给的地图：“你们瞧，那里有过道，孟平芜说过往里走就会有一道石门。我们在这里休息片刻，等会儿再去石门那里。”
“嗯，先休整。她可还说了其他的？”
“她说石门上有一个钥匙样式的凹陷处，像是要放进去对应的钥匙方能打开。她没有开启石门的钥匙，所以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蓝卷曾说过，许多东西她交给了蓝允。”
被点名的蓝允躺着躺着昏昏欲睡，瞿辰拍了拍她的脸：“别睡，有事要问你呢。没事也不能在这里睡着了，快过来烤火。”
蓝允迷迷瞪瞪的，被瞿辰拍清醒了几分。人会本能地靠近温暖地方，她躺了一会儿，身上不再那么疲累，在应于心和瞿辰的搀扶下坐到火堆旁。
溶洞里看不出白天黑夜，火光是这里唯一的明亮。
“方才无秋说你那里带了几样东西，可有钥匙这种东西？”应于心取出干衣裳，递给她一份，又接过姚无秋递过来的药丸，“不着急，慢慢来。喏，这是驱寒防风寒的，吃了它。”
瞿辰看蓝允脑子没转回来，打开水囊塞子：“先吃药，再换衣裳。”
“哦，好。”蓝允就水吃了药，在火堆边烤火，“钥匙，你们说钥匙……嗯……有。”
“好。”应于心服了药，脱了防护衣，去帮已经在搭建简易小布棚的姚无秋。
瞿辰摸了摸蓝允湿漉漉的脑袋，解了防护衣就前去上手帮忙：“你先把防护衣脱了，然后来擦身换衣裳。”
材料有限，她们试图粗糙地搭一个暂用。木头不稳当，最后采用的办法是一人扶着架在中间的木头，让人进去换。
蓝允第一个换，瞿辰第二个，姚无秋第三个，应于心最后。
蓝允换好后陪应于心架烤衣服的木架子，架好她就坐火堆前搓头发，想让它干得更快点。
待应于心进去换，在外支撑木头的就是瞿辰了。
方才她换衣裳时外面是姚无秋，不觉得有什么。里面的人换成应于心，在外的瞿辰面上一燥，不禁去勾勒她的身躯。
她偷瞄火堆那边，二人在搓头发没往这边看。心里有鬼的瞿辰狠狠摇头，她怎么能乱想呢，就像……就像话本子里的浪荡子，整日里没个正形。她忍着心中那点痒，正人君子般撑完应于心换衣裳的时间。
不能好好沐浴，身上终归没有那么舒服。几个人不?气，坐在薄油纸上，常日里过得最好的蓝允也没喊苦，坐在火堆旁喝水啃干粮，尽力节省时间。
火堆偶尔发出滋滋声，几颗火星子爆到衣裳上，烫出小洞。衣裳烤干，被叠好收进防水布中包好。
“希望钥匙能打开石门，否则不是白来一趟。”蓝允双手合十，明着祈祷。
“我瞧此地空气尚可，地下河应是活水，另一边当有出口。这次不成，下次或许就能撑小船从另一个口子进来。”
蓝允哀叫一声：“下次？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瞿辰的头发发毛，她没法子梳得很整齐，几个人的头发都不大齐整，勉强收拾了一下，大致看得过去。看不过去也没法子，今天不是来度假的。
她附和蓝允：“你说得对。”
姚无秋摇头一笑：“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漏下的吧？”
蓝允仔细环顾：“没有。”
定波盘目前可以休息了，姚无秋已经将它收进袋子中：“那就走吧，石门就在前头。”
火折子不如夜明珠好用，可惜夜明珠重太多，不如火折子轻巧，不方便下水携带，她们把夜明珠留在了行李那边。
姚无秋举着点燃火堆的火折子，引着她们朝石门靠近。
越靠近石门，那股香味在蓝允的嗅觉中越浓重，她不适地搓了搓鼻子：“二姐姐，我闻到的香味越来越浓了，闻着有些难受。”
“要不先用东西堵住鼻子吧。”
蓝允得了话，撕了小块布用来堵住鼻子。鼻子一堵上，闻到的香味骤减，她舒适地呼了口气。
火折子照亮的石壁上有陈旧的壁画，过于陈旧与地下河跟外界水源流通的缘故，壁画蜕落得过于厉害，剩余星星点点的痕迹证明它们存在过。
应于心手中的火折子靠近壁画，她流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可惜，无缘得见它们的真貌。”
瞿辰心中也惋惜，嘴上却说：“往好处想，几百几千年后来到这里的人，连现在的模样都见不到了。”
蓝允脑子一痛，眼前仿佛出现了壁画的模样。画面流光溢彩，一只毛发银白、双目炯炯的老虎伏着灵山大神，数人崇尚祂，祭拜祂。她一眨眼，那种幻觉消失不见，幻觉仅存在一瞬，却印象深刻。不知怎的，她闭上嘴，面容是少有的沉静，没有告诉她们这件事。
姚无秋的脚步不为外物停止，她淡淡略过不成样的壁画，过后眼神盯紧前方：“你们看，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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