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去卫生间拿来一条浴巾,对折打结形成兜网,打算用来固定住路凛洲的断臂。
路凛洲见裴煜回来,忙将手机藏到身后。裴煜却目不斜视,在他面前弯下腰,眉目低垂,温柔托起他的右臂。
裴煜操作熟练,处理伤势的方法像本能一样刻在他的骨子里,是怎么学会的却想不起来了。他或许也给自己固定过骨折的四肢,可一回忆起来就头疼。
他便专心致志地照顾眼前的路凛洲。
“……裴煜?”路凛洲试探着喊了声。
裴煜闻声手中动作暂停,疑惑地抬起头来。
路凛洲立即拿起手机,眼疾手快用他的脸解开了锁。
失忆归失忆,常识倒没丢。裴煜认出路凛洲拿着的东西是手机,但没有产生任何熟悉的感觉,只是没想到ABO世界的通讯工具也是手机。
而镜子里的自己和以前一模一样。他穿过来后脑袋上也有伤,难道他是身穿?
说到底,这具身体本就是低等级的炮灰Alpha,估计和普通人类也差不了多少。但土著路凛洲肯定如小说所是Omega,昨晚被自己打开了生|殖腔,经受浇灌后,现在已经怀上了。
在ABO小说里,Alpha和Omega的后颈上都有用于分泌信息素的腺体,十分敏感。如果Alpha咬破Omega的腺体并注入信息素,就意味着临时标记。
小说里没有明确描述过腺体长什么样。裴煜摸摸自己的后颈,平整光滑。他再倾身,探向路凛洲的脖子后方。
路凛洲见裴煜对自己的手机没什么反应,正要堂而皇之地查看手机,裴煜不打招呼突然接近,惊得他险些失态。
而裴煜只是在他的颈后一拭而过,留下些许灼人的温度。
裴煜也没在路凛洲的后颈感到异样,或许小说里所说的腺体就是这样藏在平坦的皮肤之下,否则脖子后面顶着东西也不太美观。
至于信息素……
路凛洲的身上有一股萦绕不去的淡淡烟草味,难道还能有烟味儿的Omega?
裴煜不太喜欢烟味,好在路凛洲身上的烟味并不呛鼻,很淡,仔细闻才能分辨出来,其中还带着些清冽而苦涩的青草汁味道。
可能因为他的等级太低了,这信息素闻起来才不浓郁,也没让他产生什么感觉。
路凛洲不动声色向后躲开,背着裴煜检查他的手机。
首要目标是相册。
裴煜定然拍下了不雅|照用于威胁他,可相册里只有他凄惨的骨折的手臂。
路凛洲不禁蹙眉,删掉这张没多少威慑力的照片,再将照片里的“最近删除”,裴煜的各种聊天软件以及云盘快速翻看一遍。
什么都没有。
那裴煜逗留不走,或许不是因为没找到手机,所以被他拿走手机也不介意。
既非如此,裴煜是没想出应付他的法子才迟迟不走?可那张手臂照片明明是脱了他的衣服拍的,裴煜怎么会想不到再拍几张尺度更大的照片?
而且裴煜比他先醒,有的是时间找手机、给他拍照,可裴煜非但没有这样做,还帮他收拾干净,帮他穿上了衣服裤子。
说实话,他更宁愿相信裴煜是在尝试用软的打动自己,也不太相信裴煜是真的傻了,这种戏码实在太假。况且,难道裴煜以为装疯卖傻自己就会放过他吗,天真得可以,压根不了解路凛洲是怎样的人。
但裴煜出乎他预料的选择,反倒误打误撞反客为主了。
孤身一人又手臂负伤的他压根就不是这人的对手。被人拿捏着,而对方还装傻充愣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他用余光留心着的裴煜的一举一动,迅速给心腹助理余勤拨通电话。
电话秒接,一个男声焦急道:“路总,您去哪了?”
路凛洲不多解释,报上自己的位置让他来接。而一旁的裴煜就默默看着他打电话,等电话挂断了,仍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路凛洲:“……”
两人在沉默中各怀心思地对视。
裴煜观察了路凛洲好一会,见他咬破的下唇伤得不浅,现在已经结了痂。嘴唇完好的位置也微微起了白皮,从昨晚辛苦到现在,他应该一口水都没喝过。
裴煜因自己的粗鲁略感歉疚,主动关心道:“你要不要喝点水…老婆?”
路凛洲一噎,尽量克制住火气:“……你他妈给我闭嘴。”
裴煜十分大度地当作没听见,毕竟路凛洲确实伤得狠了,从上到下从外到里都是伤,心里有怨念也正常。
耍脾气拒绝喝水可不行。
他出去拿玻璃杯,倒了一杯温水拿回来,体贴地送到床边:“喝点水吧。”
路凛洲抿抿干涩的唇,整夜滴水未进,原本柔软的嘴唇已经干得有些硌人。他再看一眼那杯水,清澈干净,看起来并无异常。
裴煜耐心地等路凛洲慢慢喝完水,接走杯子,转身的瞬间脑袋一晕,脱手的玻璃杯幸运地落到柔软的地毯上,他则向后倾倒,同样得到了柔软的缓冲。
经过漫长的一夜,路凛洲的手臂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这时让裴煜自上往下地狠狠一撞,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再度直冲天灵盖。
他疼得倒抽冷气,眉心紧锁,下意识抬手去推压到胸前的那颗脑袋。而昨晚那柔顺细腻、让他误认为女人的长发,此刻入手却凌乱粗糙,路凛洲微怔,看到自己手心里的淡淡血渍。
而裴煜强忍着不适,很快从他身上让开,将躯体的温热和挤压的疼痛一并带走。
裴煜按着脑袋,垂下那双清润的浅色眼眸:“抱歉……我有点晕。没压疼你吧?”
路凛洲:“……”
疼得要死。
但裴煜很明显也十分不适,却一直强自忍耐着关心他。
路凛洲皱了皱眉,不再多话。三十分钟后,他的助理余勤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成功进入3515房。
“路总?”余勤在套房里搜寻,一路走到卧室门口,先看到戴着毛巾护带的路凛洲,惊呼失声,“路总!你还好吗?没事吧?”
他大步走到路凛洲跟前,这才看到后方那张乱糟糟的床,血迹,站在一旁的裴煜以及地上的摄像头残骸。他心头剧震,强忍着才没让震惊的情绪在脸上泄漏出来。
“去查是谁干的。”路凛洲言简意赅地吩咐,“现在去医院。”
“是。”余勤恭顺低头,“我去开车……”
话到一半,他实在无法忽视另外那个长得一看就不一般的大活人,只好小心地问路凛洲道:“那这人…?”
“去医院,给他看看脑子。”路凛洲毫不避讳直言道,“看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是。”余勤转身,忍不住又偷瞄了眼床上那块被半遮半掩的血迹。
他在大门口还见到了一个带血的烟灰缸,但他不敢多问,确认路凛洲人好端端的就行。听路凛洲说要带裴煜去检查脑子,才注意裴煜后脑勺的头发结成了块,额角也残余着没擦干净的血痕。
在酒店被困了一晚上的路总,脑袋负伤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以及凌乱的床和血迹……
他顿时想通了大半。
纵然路总对女人不假辞色,睡了硬邦邦的男人实在更加匪夷所思……不管怎么说,这男人长得确实很不赖。再加上地上的摄像头,他猜测路凛洲可能是中了药,不得已而为之。
这下他更不敢多问,低头引路。
路凛洲吩咐余勤带着裴煜去检查脑子,自己则留在顶层VIP室治疗断臂,由全院最好的骨科主任来给他处理包扎,边向他询问病情。
路凛洲冷着一张脸,没什么好气地回道:“昨晚骨折的,可能有十个小时了,在那之后一直躺着没动过,来医院之前绑上的毛巾。”
“骨折之后禁止活动是对的。”医生说,“过来的路上容易晃动,虽然只是毛巾,但包扎的手法很专业,有效阻止了伤势进一步加重。”
面临顶尖医生的夸赞,路凛洲却毫无动容,低压的眉宇布满乌云。
好笑,难道要他感激吗?
给他包扎手臂的人,就他妈是硬生生徒手把他掰骨折的人。
妈的,气死了。
裴煜跟着余勤,始终警惕地观察着余勤的一举一动。余勤以为他这是对陌生人的警惕,温和地笑笑:“不用担心,这里是医院,我是路总的助理,不会害你,只是带你去检查身体。”
小说里的路凛洲表面上是运筹帷幄的总裁,实际身边对家或心腹全都对他虎视眈眈,觊觎垂涎他的财富地位。在他变成Omega之后,他的身体也被一并带上了。
小说里的角色名裴煜都没什么印象,这个余勤看着对路凛洲还算忠心耿耿,他却依然不怎么放心。
余勤回头对上裴煜的目光,愣了愣,露出一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
路凛洲在外风评不好,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又是路氏集团的下一任继承人。被这样的路总睡了,即使是男人,也很难甘心放过这个傍大款攀高枝的绝佳机会吧?
但他还以为路凛洲会给一笔钱打发了事,没料到竟然会将人带来医院检查。这样一来,让他有点摸不准路凛洲的态度了。
总之,先微笑吧,应该不会出错。
裴煜:“……?”
余勤带裴煜做完全套的脑部检查,将他安置到病房里,由几个护工看管着,独自去VIP休息室向路凛洲报告。
“路总,裴煜的脑袋遭到外力打击,失忆了,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什么都忘了。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城际酒店的,也忘了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和什么人来往过。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撒谎,还需要再审。”
路凛洲无谓地“嗯”一声,而后抬眉:“你确定他是失忆了,不是傻了?”
余勤一愣:“您的意思是…他本来不是这样吗?”
“嗯。”
路凛洲惜字如金,余勤只能默默揣测他的心思。究竟老板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裴煜不仅伤到脑袋失忆,还可能被刺激得变成傻子?
余勤当然不敢问,恭敬回答路凛洲的问题:“医生说脑外伤也可能导致性格改变,但不能确定,因为他什么都忘光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性格。医生还说他的头部似乎有旧伤,再加上这次的外伤刺激,所以才会失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恢复。”
余勤久久没等到路凛洲的下一个问题,小心翼翼瞄过去一眼,试探性地问道:“除了头以外,要不要再给他做一个全身体检?”
虽然裴煜的身体看起并无大碍,但这医院来都来了,顺便检查一遍也行。路凛洲不差这点时间和钱,便道:“行。”
“好的,我去安排。”余勤点点头,走到一半临时想起什么,忽然回头,大着胆子问道,“那肛肠科…要不要也去一下?”
路凛洲:“……”
他这时不冲上前一脚踢过去,全是为了避免二次撕裂下面的伤口。
“滚。”
俺给这篇文贴了三个绿江新出的标签,不知道大家发现了嘛(·ω·?
因为没有先do后爱,所以用“日久生情”来指代,感觉还怪合适的捏,一语双关(狗头.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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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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