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天……给哥哥的花。”
哪吒抱着一束野花，兴高采烈地拿给正在浅睡的炳灵君。
东岳帝君将他拦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哪吒见了帝君，有些心虚地往屋里挪了挪。
帝君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花，哪吒委屈得几乎哭出声来：“哪吒不是故意伤害天化哥哥的，黄叔父不要赶走哪吒。”
帝君哭笑不得：“谁说本君要赶你走了？”
哪吒道：“因为是讨厌的爹爹把天化哥哥伤成这个样子的。”
帝君狭长的凤眸掠过一丝杀意，又转瞬即逝。
“本君并非迁怒于你，只是三郎刚刚睡下，本君不想惊扰了他。”
哪吒重重点头：“天化哥哥身体不好，哪吒不能打扰天化哥哥休息。”
小哪吒又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帝君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爱子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
“好重的妖气。”
杨戬剑眉轻皱，长生却恼怒不已。
“好妖孽，敢如此明目张胆前来作乱！”
吴龙、常昊、高明、高觉借妖气而走，气得长生火冒三丈。
子牙传令按八卦方位，用乌鸡、黑狗血压高明、高觉二人妖气，以擒他们兄弟。
长生、韦护、雷震子、杨任发起符印，二人却借青光而走。
子牙收兵回营，大怒道：“岂知今日本营先有奸细私透营内之情，将吾机密之事告知高明知道，如此何日成功也！”
“一派胡言！”
长生不觉恼怒，刚要转身离营，猛然惊觉，那容不下一丝肮脏的少年早已不在。
“师叔，弟子失态了。”
杨戬道：“师叔在上，料左右将官自在西岐共起义兵,经过三十六路征伐,今进五关,经过数百场战,苦死多少忠良,今日至此,克成汤只在目下,岂有这样之理。望师叔详察。”
子牙自觉失言，摆了摆手，杨戬当夜别子牙而去。
————
“在想什么？”
杨戬见长生脸上泪痕未干，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想起天化了吧……”
今日若是天化在，免不了要闹上一闹的。
他的眼睛，容不下半分污浊。
“抱歉师兄，今日是我无礼，我忘了……”
长生低着头，极力克制着眼泪不落下来。
他以为，天化还在他身边的。
天化心性单纯，不知世故，他总是习惯性地去保护他。
明明天化已故去多年，可他总觉得，他就在自己身边，伸手便能触到。
“你若是能看到我，便起个风可好？”
风声忽起，长生瞳孔一缩，四处寻着黄天化的身影。
“天化，天化！”
“原来，你在……”
“怎么了怎么了？”
武吉忙为长生搭上一件披风，长生失魂落魄地走回营帐。
“我没事。”
“其实天化是幸运的。”
武吉坐在地上，递给长生一壶酒。
长生自他身边坐下，武吉无奈地摇了摇头，惆怅道：“天化啊，他去的时候，干干净净的，多好啊。”
“武成王总是护着他，什么也不让他听，不让他看。”
武吉又灌了一口酒：“我总觉得他不像凡人，像神明。他总是想保护所有人，哪怕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兵卒。”
武吉又自嘲一声：“我以前觉得，他总会长大的，他总会明白有些事情他是做不到的。没想到，可笑的是我。常人所做不到的事情，天化就是能做到，哪怕是——死。”
真可惜……
他还没来得及长大呢……
————
躲在暗处的小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幸好长生哥哥没有发现他，他还要去打妖怪呢！
他闯祸了，长生哥哥会不会讨厌他呀？
哪吒弹了弹自己头上两个总角，化光而走。
————
“哟，我说各方精怪这几日怎么都往这跑，原来是有先天灵宝在此出没啊。”
哪吒眨了眨眼睛，来人还未靠近，他便将乾坤圈丢了出去。
“哎呦我的鼻子！小兔崽子你别跑！”
袁洪被乾坤圈打得鼻青脸肿，小哪吒撒腿就跑，他连忙追了上去。
“呜呜呜，救命啊！”
哪吒跑了半山腰，突然刹住了腿。
“不对，我跑什么？”
哪吒突然停住，袁洪一时没刹住，与哪吒一同摔下山崖。
“啊啊啊，打死你这只臭猴子！”
哪吒乃先天至宝，力大无穷，却缺乏实战经验，袁洪被他打了一圈，立马与他缠斗起来。
“小东西，我还治不了个你了。”
袁洪虚晃一招，闪到哪吒身后，变成一座大石。
哪吒金光射目，金光所至，精怪现形。
袁洪见藏匿不住，手起一棍，朝哪吒顶上打来。
一道拂尘挡下袁洪一棍，袁洪见来人一身道骨，气度不凡，连忙化作白光遁走。
“清虚伯伯！”
清虚道德真君低头一看，面前的小童与记忆中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用他的道袍擦眼泪的小家伙重叠起来，让他有些恍神。
天化那时，还不曾有这般高呢。
天化怎么那么爱哭呢？是不是把他惯坏了？
真君将哪吒抱了起来，哪吒擦了擦他的眼泪，问道：“清虚伯伯怎么哭啦？”
孩童脆生生的声音传来，真君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泪。
“师父~山上太大了，天化走累了，要师父抱！”
“师父~阿碧偷吃了我的果子，天化不要理阿碧了！”
“师父师父，天化不要学这个~”
真君爱惜地抚上哪吒稚嫩的脸庞，哪吒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他的眼神，好像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是天化哥哥……
“清虚伯伯想见天化哥哥吗？”
“什……什么？”
真君如遭电击，木木地看向了哪吒。
哪吒弯起眸子：“哪吒知道天化哥哥在哪里，但是天化哥哥身体不好，他不记得我们了，清虚伯伯不要吓到他。”
真君猛地忆起甘枣山的少年，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他真的是天化，真的是……
————
袁洪慌忙逃窜，突然感受到一道熟悉的气息，令他浑身一震。
“朱厌，你跑那么快作甚？”
朱厌的身体忍不住哆嗦起来，无支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强笑道：“主……主上，您不是……”
无支祁摆了摆手，道：“别提了，老子差点没被那丫头片子给弄死。”
“那死丫头陷害老子捣毁淮涡水系，庚辰那个疯子不分青红皂白，把老子压在了龟山之下！”
无支祁恨得牙痒痒，朱厌道：“她本是神兽，岂会与我们妖类同流合污？”
“老子怎么污了！老子还请她吃果子！”
“……”
无支祁拿过朱厌手中的桃子，狠狠地咬了一口，问道：“朱厌，你可知，雪山之处，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出现？”
朱厌答道：“雪山除了雪凰，还能有谁？”
无支祁眉头一皱，那就奇怪了，那女郎是谁？除雪凰之外，还能有谁有如此修为？
他不信雪凰会无缘无故害他至此，其中必有误会，他定要问个明白！
朱厌见无支祁神情变化莫测，以为他是想寻雪凰报仇，便道：“当年雪凰祸及淮水，伤了炳灵殿下，女娲娘娘将她拘于极地之狱千年之久，后姜尚冰冻岐山，女娲娘娘便将她放了出来。若炳灵殿下愿与主上共擒雪凰……”
“炳灵殿下……”
无支祁摸了摸下巴，朱厌垂眸，掩下眼中情绪。
“炳灵殿下是谁？”
“……”
————
“有妖气。”
“这妖气……”
向微冷眸微眯，望了炳灵君一眼。
“小凤凰，你怎么了？”
少年的眼睛十分清澈，清澈到这世间污浊亦不能染他半分。
“没什么。”
千年前她恩怨已了，那猴子逃出来又如何，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向微凑到炳灵君面前：“若我再一次伤害你守护的苍生，你还会做出如一千年前一样的选择吗？”
炳灵君弯眸笑道：“当然了，但我赌，小凤凰不会做出千年前的选择。”
“为什么？”
“因为小凤凰从不枉杀一人。”
“一千年前，你想要报仇太简单了，那就是杀了我。”
“但是你放弃了，你用你的妖灵换了我的眼睛，甘愿囚于极地之狱千年，洗净罪愆。”
“一千年前我就赌赢了，你的心，从未被仇恨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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