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厉宸不觉多贪了几杯,许是好久没喝酒的缘故竟有些脸红头昏,眼睛也看不清了。
拿着一整壶酒摇摇晃晃站起来又无力瘫倒下去,还好落在美人靠上。支起身子来靠在柱子上,腿倒是翘在边上,嘴里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倒是没唱什么词,只是吟唱出一曲的调子。
旁人也是百万年来听的耳朵生茧,唯有唱者与一直以来那位听着无声落泪。
承铉也吃多了酒,昏睡在一旁了。
一曲渐终,厉宸酒醒了一半,他凝望着她,两人都含着泪凝望着。
她油然而起的悲凉,她不明白为何这种悲凉自心底而起,没有缘由,没有尽头,仿佛来自前世。
他细数着这样的日子还有几天,提前预知了结局,看破了命运,想将感情截止,可这世间竟有他无法阻止的事,他没办法停止爱上她,或者换个说法,他从未一刻不爱她。
厉宸是决绝的,他直至散局下楼离开,不曾再看她一眼。他要死在她手中,不能让这份感情再这样下去,她会下不了手的。不能让她背上违逆天命的罪名。对!绝不能被天上那群人发现。
除夕夜
他没和厉肖一起过,只一个人站在炎京一座高楼顶。这几日厉肖也觉得他变回从前那样了。他在寒风中,衣衫随风飘扬。至高处方能俯视整座城。昆吾剑,炎京城。那是许多许多年前的恩怨,是他与整个魔族不可平息的恩怨。
年轻气盛的天族战神,脚踏六界的始祖魔尊。两人的部下们斗得你死我活,胜败依然不得分明。直至魔尊习得偏门邪道,大肆抓捕妖族,人族,仙族供养自身修为,使得六界自十余万年前那场大乱结束后好不容易喘息片刻的平静被打乱。那一战,那一人似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前去的。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本座偏要杀上九重天。要那擎朔,兰茵蝇营狗苟之辈到底下作鸳鸯。”魔尊看起来已经没了人样,贪嗔痴念毁的不止是相貌,似乎还有心。
桀骜冷酷的少年懒得听那些废话,只想着速战速决。
魔尊见到少年的样貌时,竟未战而先怵,连连后退几步方才缓过来。
两人连战数百日,日月交替数也数不清。难得出现的两位皇兄与赶来助阵的桑栾一齐加入进来,双拳难敌四手,那魔尊做势要逃,少年全力一击打的魔尊重伤,魔气大减。魔尊恢复了人形,样貌竟也不算丑陋。
一人逃,一人追。两人来到凡间一座高山之上。魔尊使得一把大刀,一刀下去,少年差点没逃过。瞬时间,山崩地裂,碎石如雨,此山脉最高峰化作平地。
少年趁魔尊不备一剑刺入心口,魔气尽消。
“我……败了,你以为,你胜了吗?天族那群小人……而你,注定会变成下一个我。”魔尊将随身大刀插进地底,跪坐下来以支撑身体。
六界之中那样骁勇的人物此刻气数尽散,狼狈不堪。
少年知魔族邪术,恐魔尊再使手段,顾以自己佩剑与方才与魔尊大战时受伤的心头血做下封印大阵将魔尊残躯以其佩刀刀身引至地底。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凡间天澜国,国君昏庸无能,贵族酒池肉林,官员招权纳贿,鱼肉百姓。致使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却有一山匪被朝廷招安不成,反而率部下招兵买马,自立为王。不久之后与天澜国平分天下的甯妧国诞生了。传说那山匪连遇挫折之时梦见一位仙人,仙人指引他寻得一位悍将助他建国,定天下。不过要他答应为天下百姓做一个节俭爱民,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否则江山易夺不易守。仙人告诉他国都要定在号称一脉压群龙的方丈山。他寻到此处见山前一片平原,依山傍水,风水上佳,还发现这里许多温泉,地底热气顾名为炎城,俗称炎京。
自立为王的山匪是甯妧国当今天子,只不过已不似当年风华。仙人赐予的悍将便是厉肖,两人当年还是同吃同住的兄弟,如今已然君臣有别,山匪有没有做一个好皇帝,自然是不好评断。仙人究竟是否为真,或者说仙人究竟是哪位,也未可知。方丈山前的一片平地从前也不是平原……其中造化,亦待时间道出真相。
故事回忆到这,厉宸的表情还是凝重。魔族要夺剑,目的已然明了,无非是不满炆如坐这魔尊之位,那帮老家伙……
此刻,败在他面前的事情有,命书之上厉肖的结局,他叛逃敌国伙同敌军杀死当今天子,西若杀他于城楼之上。魔族费尽心思取剑复活魔尊。
凡间要大乱,六界也将面临浩劫。
还好,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魔族只知道昆吾剑在此,却不知道当年封印魔尊的人是谁,现在在哪。
突然他竟然对那个谋权篡位,赶尽杀绝的二皇兄有些感激之情。
他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些麻烦,思绪被小孩的啼哭声打断。
朝下面望去,一男子抱着一个穿着小红袄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害怕的大哭,手里还不忘攥着一串吃了两三个的糖葫芦。
“哦!哦!哎呦!小祖宗哟!你别哭了呗,哥哥不都给你买糖葫芦了吗?”
寻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方千秋。
吵闹的声音引得底下熙熙攘攘的行人围观。
“哎!你说这年纪不大的大小伙子果真连小孩都不会哄。”
“我说,这不能是人牙子吧?”
“看起来不像啊?”
“哟!人牙子都能让你看出来,还当什么人牙子啊!”
方千秋只今日除夕才没穿那身钦天监的道袍,却没想就碰见这档子事。欲向大家辩解,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他不是人牙子,我替他作证。”今日的厉宸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薄纱,内衬也换成薄荷绿。这两种颜色衬得他肤色白的发亮,加上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容貌,犹如谪仙临世。
方千秋也不禁感慨,正感慨着,怀里的女孩竟然止住了啼哭。反而笑着张开手伸着脖子要厉宸抱。
行人见此状才作罢散了去。
厉宸走到近处看着小女孩,丝毫没有接到怀里的意思。也挑着眉不解地看着这一大一小。
“世子……她要你抱……”
“我知道……”
僵持片刻,那小女孩又哭了起来。
“我要漂亮哥哥抱!我不要叔叔抱。”
“凭什么他是哥哥,还漂亮哥哥?我就是叔叔啊!?也不给我加个前缀?”方千秋也装着要哭来逗她,却不想她不吃这招。
厉宸听的这一大一小的吵闹,头直发疼。伸手将女孩接了过来。
没成想,这小姑娘抱上了就不撒手。厉宸只能容着她。
他冷笑一声,“怪了,寻常小孩见了我都跑的远远的,怎么只有你不怕我?”
怀里的小孩用袖子擦干眼泪,“因为你好漂亮……你的眼睛是红色的哎,像宝石一样……头发白的好像雪……”
厉宸闻言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她。她看到的,不是厉宸,也不是洛尘,是羽辰的本相。难怪她说漂亮,羽辰的长相与现在相比确实少了几分杀气。
“这小孩儿,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或许是小孩的声音小,也或许是因为别的,方千秋俨然没听见那句话。
“没什么。”厉宸对一旁的方千秋说道,又转头对怀里的小孩说“你家里人在哪?我带你去寻他们。除夕夜跑出来,娘亲得多着急?”
“呜呜,我没有家人,我娘亲不见了。”
方千秋和厉宸并肩走,还在周边一个铺子哪询问有没有丢孩子的大人。
厉宸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量说“你是什么小东西,能看出我本相的,这漫天神佛,可就你一个。”
“哥哥……”
“嗯?”
“我想吃糖画。”
“小家伙,你不说,我就吃了你。”
“吃我之前,给我买糖画。”
厉宸无奈的叹了口气,转眼一看小家伙手里还真握着个糖画。旁边的糖画摊老板正在低头画着,还不知道摊子遭贼了。
“哥哥,结账。”小家伙眨巴着大眼,无辜地看着他。
“我没钱。”
“呐,给。”小家伙手心一伸变了个银锭子。
“好家伙,还会变钱呢?本事不小。”伸手接过放在摊子前,“拿个糖画。”
“哥哥,钱是那个叔叔袋子里的。不是变的。”此刻的方千秋还在四处问询。
“探囊取物可不是好法术,谁教你的?”
“娘亲,娘亲在我小时候教我的,然后她就不见了。”
“我到前面巷子里把你放下,然后你哪来的回哪去。”
“不要,我要跟着漂亮哥哥。”小孩紧紧抱着厉宸的脖子。
“你有这好本事,饿不死的。松手!”
“就不!就不!”
听到两人争吵,方千秋赶了过来。
“打问了一圈,没人丢孩子,这怎么办?要不报官吧!”
“这小丫头没爹没娘,是个小乞丐。报什么官,放地上就行。”
“没爹没娘,不能吧。这一身小红袄还新呢。”
“我爹娘饿死了!这衣服是好心人家送的,怕我冻死!”小家伙力气出奇的大,就是不撒手。
“你现在嘴皮子溜了,刚才怎么不回说话!?”
“我要跟你回家!”
最后实在没了办法,除夕夜,厉宸抱着一个孩子回了王府。
厉肖捡了个儿子,厉宸捡了个妹妹。
厉宸挑挑拣拣给厉肖说明了小家伙的情况,厉肖欢欢喜喜给小家伙准备一大桌吃食,小家伙几句甜言蜜语逗得厉肖笑开了花。
厉宸知道她不是人,周身却也看不出妖气,瞧这小家伙的眉眼间竟也瞧得出几分神性,越发瞧着眼熟,只是一直想不起来究竟像谁。
再瞧被这小家伙逗得开心的厉肖,他想起来刚进家门的时候厉肖守着一大桌美酒佳肴空喝酒。突然觉得,家,似乎就是这样了。
这一刻,他下定了某种决心,厉肖,不能死。西若不能被发现。他要在司命之下,重写这一切。
星韵殿
“哎呦,我的老天君哟!怎么就找不着了?”星韵殿是司命星君居住并且办公的地方,此刻却似乎乱成了一锅粥。
“各位小祖宗们,赶紧找啊!今儿个就算把整个星韵殿倒过来,也得把那真祖宗找到。”司命,一个看起来不到中年的年轻男子。平日里做事看起来有些不靠谱,尤其有些神神叨叨的。但最为重要的,是他手里掌握着一本天书。
天书是历代司命流传下来的,没人知道它如何诞生,如何使用,如何作用。只知道,天书自动记录这整个六界发生的一切,似乎是创世之初诞生的神器。天书无字,却只有司命可以看见。所以大家都说司命星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历代司命,似乎都知道一些秘密,也都有些秘密。
“天书也能不见,真是奇了怪了。这宝贝普天之下有几个能用它?”此刻的司命心急如焚却也百思不得其解,天书虽是神器,却因为没人能用来做什么而一直没人看守。没成想就这么个疏忽大意,竟然被盗了。
整个星韵殿所有的仙侍把整个殿全找了一遍,果真无所发现。
“看来还真是被盗了。啧,你说这什么人能上九重天还能来盗这无用的宝贝呢?”司命蹲坐在大殿正门口台阶上,一旁则是司命身边的近侍十昃“不知道。”
“嘿!?这么严重问题的时刻,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
“我也不知道。”
“还真是只多说两个字哈。”
台阶上的人转念一想,一个摆烂的点子恒生“你说,这宝贝又没什么用,丢了也没人知道。要不……”
“就当没发生……”
“同意,这可是你说的。走,吃饭去。”
要不说当代楷模应当司命。
凡间这里,新的一年刚刚开始,整个炎京家家户户都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承铉作为一国储君,像着了相一般,整日练剑还跟方千秋学起了术法。姿质之佳连方千秋也不免感叹。“阿铉,你不学道还真是可惜了。这资质,连我也比不得。我看啊,你干脆别当什么太子了,好好修仙说不定,真能飞升。”
“飞升之事自古以来就有流传,可我看啊,未必存真。我学这些,无非是想以后关键时刻能帮厉宸保护我们,我可不想像无归林时那样,站在身后,跟傻子一样。”
两人练功的地方,是东宫以前的靶场。承铉自从起了修炼的心思后,命人撤了靶子,空余这一片空地。
“哥哥,我来了。”不远处的廊道传来西若的声音。
方千秋心中大喜,连忙跑去迎接。
“哎!西若啊西若,可惜你自幼拿千秋做兄长,也算苦了这等少年郎。”承铉望着方千秋的背影自顾自地叹道。
国子监今年开课的时间比往年都要早,或许是要开设新课的原因。
开课第一日厉宸没来,第二日,厉宸没来,第三日,厉宸还是没来。
西若连着三日,只要国子监门口有些动静,就总是要去看看。
“若若啊!你总往那边瞧什么啊。魂不守舍的。”婷允当然明白西若的心思,只是忍不住逗趣她。
“你们不是住在王府吗?怎么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西若已经将近一个半月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了。
“谁知道他?开课前一日突然就消失了。兴许上哪喝花酒去了吧。”云帆比任何人都明白厉宸此刻的心境。暗戳戳的想挑起两人之间的火来。
“喝花酒?不可能,他才不是那种人呢!他心里只有……呜呜。”婷允嘴上没把门,心里又是一根肠子。云帆立马捂住她的嘴。
“心里只有什么?”西若面色有些难堪。
“他啊!心里有一个人。放不下,得不到。魂牵梦萦许多年,为她醉过千百次。爱意化执念,寻觅一年又一年。”宗阳言简意赅,倒也不算说谎。
西若神色落寞,眼看要落泪。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被泼脏水的厉宸,此刻……还真在喝花酒。
冥界酆都城惑魂坊
“哎呦,贵客到访,未曾远迎,真是失敬。姑娘们,快来伺候!”惑魂坊的妈妈只记得这是城主的贵客,不知道这位贵客是什么样的身份。
酆都城城主,也是冥界鬼王冥烬。此人神通不在羽辰之下。天生地长,乃是天地之间一缕怨念而生,不生不灭,也是个不死之身。有此神通却不想并未惹出什么祸事,而是安安稳稳的来到冥界化作一鬼,自成鬼王掌管冥界。冥界与天族并立,本是掌管轮回之处,故此两族相安无事。
羽辰早年间便与冥烬交好,高低也算得上是好友。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两人的关系便也不被世人所知了。
后来,每次他来都会带着那副面具,掩去气息。冥界无人知其身份。
“不必了,引我去老地方。告诉你们城主,我来了。”厉宸虽说要妈妈带路,自己却是轻车熟路,自顾自地走进了二楼的雅间。
奇怪的是,只要冥烬在酆都,绝大多数时间都能在这里找到,可偏偏今日不见踪影。
厉宸喝了几杯暖暖身子。
“冥界还是这么冷。”
“死人待的地方,不冷,岂不失了几分常理。”冥烬喜好穿红衣,可能因为见到多数鬼魂死的时候普遍缺少红色衣饰,大多都是些素净的颜色。身上常年配着一把瞧着极其诡谲的剑,那剑瞧起来比寻常剑要长也要细和薄一些。
“说吧,这个时候,来找我。定是在凡间遇到什么事了。”冥烬将衣袍往后一甩坐了下来,随手倒了杯酒朝厉宸面前那杯碰了一下。
厉宸把自己面临的几个问题像冥烬讲了一遍。冥烬却没有给出回应。
“你好容易来一趟,不来瞧一瞧我惑魂坊新来的花魁?”
从栏边向下望去,随着花魁的出现,下面鬼声鼎沸。冥界的鬼向来追求极致的**,那花魁的舞裙只将将遮住了该遮住的地方,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厉宸面色冷漠,薄唇微动。
“她……难道,你还不认识?”一人一鬼凝望着,却都没什么喜色。
花魁一舞完毕退下台去,冥烬也重要给出自己的想法。
“那凡人,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我派人去黄泉接来。想让一个人爱你容易,恨你岂不更容易。杀了她全家,屠了她全城,我就不信她不恨你。只不过我这冥界怕是要来更多人。对我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麻烦。魔界的事倒是棘手,我不参与,你自己想办法。冥界魔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不想惹得一身骚。”
“找你帮忙,越帮越忙。”
“那你想如何?这也不行那也不舍,有些人迟早要亏欠。无论人神,生来哪有不亏欠人的?”冥烬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你话里话外,想说凤黎?你消息倒是灵通,我身边的人事,你事无巨细倒是都知道。”
“哼,六界之中,没有我得不来的消息。”妈妈带来了几个女鬼,各个生的妖艳。有一个径直扑在冥烬怀里。
“你说说你,做神仙,明明可以直接杀了那花神夺来精魂,你非要帮她治眼,做凡人,明明那老头的命跟你无关,你非要救他。就连你那哥哥,杀妻之仇你偏要留他。人人都道你无情,我看啊!偏偏你是最多情的。”明明是句好话,冥烬口中却是嘲讽。
“我留他,你……不明白?”或许是冥烬的风格会传染,这句话从厉宸嘴里说出来,竟然粘了几分邪气。
阳间一日,冥界一年
厉宸却像躲瘟灾一样足足待了两年。脱离了所谓尘世的烦恼,逃避也找了个好去处。最后一日,冥烬也像扫瘟神一般赶他离开。
“你凡间渡劫遇到麻烦,把我这儿当避难所了,好不要脸。赶紧走吧你。”一向行为难以捉摸,神秘诡谲的鬼王,也免不得嫌弃自己这好友。
“厉肖的事你帮我解决了,可西若那边,就难了。”
“滚!少拿阳间事烦我。”
“你不答应我,我不走了。反正你这酆都城也是整个六界公认最有意思最繁华的城池。我去赌场玩一玩,惑魂坊里喝花酒,账就记你头上。”厉宸明摆着耍赖皮,就赌冥烬没办法。
“好!我答应你。我保证……帮你解决这一切,保证不让天上那群杂碎发现你的海神宝贝。”冥烬一向说到做到,厉宸其实没打算一定要他帮自己解决,只是逃避久了不想上去面对。既然冥烬说要帮自己,那这肚子里的心也能放一半了。
他没多想,可就是因为这没多想才让他忘了这位老友一向的做事风格会酿成日后多大的灾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