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哥，”女孩名叫白言芙，山东人，她是那次被郁山救下来的其中之一，年纪最大18岁，其他几个明天还要上学，就先在另一个房间睡着了。
白言芙说：“这次是例外，阿姨平时都在吃药。”
郁山将疯女人再次绑住，“我妈，你们照顾的累不累。”
“不累。”白言芙赶紧摇头，“阿姨平时也没这样，只是你来的时候会——”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很多。
郁山喂他妈吃药，他妈不喝，他就把他妈的嘴掐着，喂下去，“没事，我来的次数也不多。”
白言芙跟他配合着，喂水。
“学上的还可以？”郁山问。
白言芙说：“跟我们那教材不一样，但能跟上。”
“嗯。”郁山看了眼房间，“过了这个冬，我送你们回去。”
“谢谢大哥哥。”白言芙都快感动哭了。
郁山没应这句答谢，而是想起那通电话，嘱咐道：“最近不要去上学了，有人过来装哑巴，不要跟任何人走。”
这段时间王老总查的很严，送她们很危险。
说完之后，他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坐在床上等他妈妈睡着之后，才离开。
白言芙也退了出去，看到了院子对面的韩清，距离太远，夜也黑，她看不出韩清的身上是湿的，只是对着她笑了笑，回到自己房间了。
八月底的天气，这里的风已经有了秋的味道，有些凉。
韩清浑身都是冷的，被山里的冷风吹一下更是。
等郁山注意到自己身上是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也是这时才想起，韩清跟他一块被泼了水。他给他妈掖了掖被子，才赶紧走了出去。
韩清蹲在一个角落，头发还在滴水，在看到他走出的时候，她的眼睛是亮的，看着他，立马起身问：“你的事情办完了？”
话落，就打个喷嚏。
郁山也是这时才意识到眼前的姑娘比他想象的更能忍。
而他似乎忽略了她不少。他眸色很暗，捡起地上的棍子，递给了她。
二人一路无言，回去的路上比来时要好走许多。回到车上时，郁山从行李箱里拿出衣服，走到了很远的地方换，把车内留给了韩清。
韩清换衣服很快，但是外边有些冷，她就一直坐在车内。
今天的天空，晚上没有星星。
韩清想估计是雨季快来了。
也就是刚刚呢喃了句，窗外就已经下起了很小的雨。
郁山跑的还算快，他找了一个没关门的商店，买了干毛巾。
刚买下东西，天就下起了雨，他又折回去买了把伞。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返回去后，破旧的皮卡车旁站着一个姑娘。
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个蓝色的蘑菇，一动不动。
“你在这等着干什么。”郁山不觉加快。
“没事。”韩清看他撑着伞，便也没有说明。
只是等他们回到车上后，空间狭小，她敏锐得感觉出来郁山的低气压。
韩清有些冷，双臂抱在胸前，这才注意到刚刚换的干净衣服又被淋湿了半边。她不在意，下意识透过车窗看着身旁的人，还好他没淋湿——
陌生的气味从她身边掠过。
她有些愣，回头，鼻尖跟郁山的肩膀擦过。
郁山钻到车后座，打开行李箱，掏出了他一件外套，给了她。
他的速度很快，韩清却觉得很漫长。
不只是他的味道，还有他的温度，都清清楚楚地在她身边环绕，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心脏里好像钻进了虫子，有些痒。
她余光看着郁山给自己身上被扔了一件外套。
“不用——”韩清看着他湿透的上身。
“这里的雨凉，”郁山说：“容易生病。”
“不会的，”韩清怕他愧疚，宽慰着：“淋淋雨也好。”
“你知道为什么吗？”韩清笑着看他。
郁山摇头，垂在一侧的手捏紧了些。
“雨水则发嘛！”
遇水则发。
韩清眼见着郁山的神色好转，挪着身子，转向了他，双手像是放烟花一样，在他脸侧撒着，“郁山，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郁山就那样定在原地看着她，看了好久好久。
成年人的世界和社会虚伪又现实，这大抵是他十几年来听到最纯真的一句话了。
“我脸上有东西吗？”韩清摸着自己的脸，有些慌张。
郁山回神，伸手弹了她一个脑蹦儿，“傻姑娘。”
韩清捂着脑袋笑，牙齿都露出来了。
“被打了还笑。”郁山看着她，调侃，“真傻了？”
韩清觉得脸上烫烫的，拼命点着头，“昂！”
因为这可是郁山第一次碰她啊！
郁山也笑着摇了摇头，把干毛巾扔给她，让她擦头发。
他们又该启程了。
只不过这次的路途并不难熬，韩清听郁山说了刚刚那个疯女人。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疯了很多年了，听说是从生下他就疯了，还有人说是他爸死后高兴的疯了，具体的不知道，但郁山知道，从他记事起，他妈就没有清醒过，对他不是打就是骂，他试过给她找家里人，时间太久了，找不到。
还说她如果遇见郁山，疯病就会发作，没法控制，没解释那个另外一个女孩。
韩清就那样静静听着，她还得知了他的母亲才43岁。
她有些诧异得回头看郁山。
窗前玻璃被雨水打得很模糊，郁山打开刮雨器，“跟你一样，被拐的。”
韩清不知道说什么。
“年纪轻轻生下了我，”郁山很平静得说着，“跑过几次都被抓回来了，就成这样了。”
“没试过把阿姨送到医院治疗吗？”
但是话刚说出口，韩清就被自己蠢到了。
她突然想起，别人都说郁山没有亲人，或许这是他保护家人的一种方式。她知道他有他的恶，也有藏在心里的善。
韩清回头看向郁山。
她觉得她似乎窥探到了郁山的一角，换句话说，郁山邀请她进了他的生活。
“对不起，当我没说。”韩清赶紧开口。
郁山脸上笑着，“今年高考，没参加？”
韩清蹙眉。
“要不要复读一年。”郁山问她。
韩清是想的，她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但她出口却问着：“你不赶我走了吗？”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郁山是想着带她避过这个风头之后，就送她离开。为什么改变想法，郁山给了自己一个理由，年纪不大的女孩，就算送她走又能去哪里呢，反正他多救一个也是救。
郁山看她，“我有说过吗？”
“没有没有，”确实是韩清自己脑补的，但她也特别机灵，换了一种方式问：“会跟你分开么？”
郁山打了个转向灯，将车停进了服务区，熄火，加油。
车内瞬间变得很黑，韩清听到一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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