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出逃

开宝二年沧州道,一座庄园隐逸于高杨深柳中,一围粉墙在树阴中影影绰绰,一条阔河环绕庄园,唯一的行道是河面上的石桥。寂静的深夜中蕴育着未知,厅中,义父宁诚面色凝重地读着来信,神情愈发沉重,负手而立的少年,一袭青衣,身形健硕,星目剑眉,灵动中透出一股英气。

“该来的总会要来,” 义父凝重地看着少年宁惟,感叹道,“终究还是躲不过。” 说着,他把信笺递了过来。宁惟双手接过,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已暴露,速离去,大隐隐于市。” 心下疑惑,宁惟不觉眉头微蹙:“每年都会有一封奇怪的书信送来,今天这封早了几月,可见事出紧急。只是不解何意?”

义父语重心长地说:“惟儿,想你来时还是总角之年,现在倏忽十年已过,你也到了束发之年。一些事情,也该自己去面对了。你文武双全,什么都好,只是不够持重,这也怪我对你的约束太少。今后你可一定要沉着冷静、万事小心。

想到这十年来的养育之恩,一阵酸楚湿润了少年的眼眸,晶莹中映射出义父授与的点点滴滴,文以百家经典、古今经纶,武以剑术骑射、摆兵布阵,磨炼其果敢刚毅、能谋善断之品能。

“惟儿,” 宁诚深情地望着少年,“你父亲是我等的恩公,是我等赴汤蹈火效忠的恩人,只是天不假年,你父亲去的太早。” 说着,义父眼中流露出无比痛惜的神情,“为了保护你,我们不得已将你藏身于此,想着能够躲过一劫。可是十年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想要赶尽杀绝。现在你的身份已然暴露,需尽快离开。”

说起父亲,少年眼中闪过一线光华,他多希望义父能多说些关于父亲的事情,可是每次提起来,义父都是讳莫如深、欲言又止。这次依旧,只见义父摆摆手说:“你以后慢慢会知道的,现在时间紧迫,需尽快离开,速去京都王家,这是地址和给王家的书信,万万收好。” 说着,从桌子上拿起已经封好的信笺,叮嘱宁惟千万小心。

少年一脸不舍地凝视义父,不愿离去。义父竭力为他安排一切:“此去一路危险颇多,为了护你周全,特意让申毅与你一起,他是庄园第一等的高手,也是最衷心的。” 说着,只见一位二十上下,身材挺拔,眉目俊毅的男子走了进来,脸上是一贯的沉静,他向宁诚和宁惟行了礼,侍在一旁。

家下丫头已经收拾了简易的行装交于少年,少年接过行囊,依依不舍地望着义父,有许多的问题要问,有无数的话想说,都化作眼中闪烁的点点泪光。义父深情地注视着他,仿佛无意间抬起衣袖,轻拭眼角,旋踵顺势挥手道:“什么都不要问,日后你自会明白的!快去吧,惟儿,多多保重!” 说着示意申毅,快带宁惟离开,并嘱咐道:“万望保全惟儿,宁某万分感谢!” 申毅深深地施了一礼,道:“请老爷放心,您对我有大恩,属下定当用性命保护少爷周全!”

临出门时,少年还是不停地回望,义父也始终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唇角翕张了几次,想说什么,可是终究什么都没说。当少年渐行渐远时,义父忽然大声道:“惟儿,以后只能靠自己了,切记,一定要谨言慎行!”

少年泪眼模糊,不忍离去。一旁的申毅拉着少年,希望带他快些离开,脱离危险。二人刚走到庄前的大石桥上,只闻得身后毕毕剥剥、噼里啪啦的声响,红色的火光从身后升起。回头看时,只见火光冲天,庄园陷于一片火海之中。“义父——” 少年禁不住泪流满面,哭喊着要往回跑,申毅连忙拦住,“这是老爷为了迷惑敌人,保全少爷的法子,还望少爷千万不要辜负了老爷的一片苦心!” 说着,强行拉着痛哭的少年,悲痛万分地离开。

忽闻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嚣的马蹄声,显然来人不少,申毅连忙把少年拉到桥下的石洞处躲避起来。众人在石桥上止住了马,只听得一声说:“老大,难道来晚了一步?被对方抢了先?” “快,快看看去!” 一声深沉而威赫的命令。接着,就是一阵奔向庄园的马蹄声。“走,快走!” 闻得马蹄声远去,申毅赶忙拉着少年从石洞中走出,快步前行。二人特意避开大道,行走于密林的小径和偏僻的荒野。

不知不觉中,朦胧的熹微透过薄雾,笼罩着寂静的绿林和远处隐隐的山峦。

爬上一座小山头,眼前是茵茵的绿草地,旁边有一片小树林。宁惟和申毅刚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忽听到一阵阵马蹄声迎面而来,大约有十人之多。

宁惟和申毅忙闪进旁边的小树林里。

只闻得马蹄声渐渐近了,一队穿着寻常衣服的人疾驰而来。虽说穿着普通的衣服,可是宁惟一眼看出,这些人并不普通。

从他们骑马的姿势、队形的排列以及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而且各个武艺不凡。

“大人,我们已经找了一夜了,还是没有找到。”其中一个人向为首的人汇报。

“继续找,不惜代价地找,千万不能让他们抢了先!”声音斩钉截铁,威吓力很强。

“是!”

众人忙又继续前行寻找。

等众人都离开了之后,宁惟和申毅才从树林里出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少爷,这队人和昨晚我们遇到的人,是一路的吗?”申毅问道。

“我感觉不像,这队人应该是官府的人;昨晚的人,更像是江湖中的人。”宁惟想了想回答。

“那这队人也是在找我们吗?”

“这个我还不太确定,不过从找的时间上来说,有可能是。”

宁惟心想:如果也是找我们的话,那现在至少有两路人马都在找。而且刚刚还说,不能让他们抢了先,也就是说,可能还会有其他人也在寻找。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找我?为什么义父不告诉我?无数的疑团萦绕在宁惟的心头。

想到义父,宁惟又开始挂念:也不知道义父现在怎样了?不过料想,凭借他的武功,应该不会有事。所以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赶到京都,先投奔王家,可能义父也会赶往那里。

于是二人又不停歇地匆匆赶路。

二人来到镇上时,已是正午时分,先饱餐一顿后,找了脚店歇息。然后买了两匹马,一路快马加鞭地往东南奔去。宁惟不无感慨:“义父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会被追杀,起初不能走大道,只能行小径,因此备足了银两,到集市上之后再买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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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山河
连载中临风舞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