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港连着下了两天的雨。
平常童绘很喜欢下雨天,但是这几天一直下着,她也就没办法去福利院做义工了。
她皱着眉看着窗外的淅淅沥沥,雨滴密集细小,好像从上而下落下一道帘幕。
按理说雨声本该助眠,但她这几天却睡得很差。
梦境断断续续,折磨得她转辗反侧,不得安心入睡。
但不知为什么,却总是梦到以前。
小时候去学琴,妈妈千咛万嘱地送她上车;摆动的秋千边,她蹲着收集树叶,耳边碎发随意地落下来;高中夏日的午后,她独自坐在长凳上,眯着眼睛品尝校园便利店新出的橙子味冰激凌......以及婚礼上,漫天的花瓣飘落,擦过她的头纱,然后轻柔地落在她的裙摆上.....
这些场景她都不曾刻意记过,但在梦中却像现场播放电影一般清晰。
她收回目光,也不继续看窗外的雨景了,转过身来轻轻地斜躺在沙发上,棉质的素黄色长裙随着她的动作也轻轻摆动、垂落。
梦醒后她总会怅然若失,因为那些场景再回想起来突然又变得很模糊,只有他......他的身影,像临摹字画一样,一笔一画,愈加清晰。
例如,琴房外他会坐在台阶上等她一起回去;余晖中,他会蹲下来帮自己一起收集落叶;午后路过他班级的门口时,他会在窗户旁喊住她,然后淡漠地递来一杯青柠汁;婚礼一起从门口入场,拉开门的瞬间,他会默默地握紧她的手......
她一直觉得她和他的婚姻就像在播放一部网络很不好的短片,简洁开始,然后急速中止。
八岁那年,因为父亲工作调动,她随父母搬到H市,与郁家相邻而居。
郁丛飞只比她大三岁,但性格却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沉闷。
郁父郁母来做客时,他就安静地坐在一边,除非有人主动交谈,一般也不轻易说话。
小时候的童绘感觉这个哥哥和自己一样孤单,于是每次大人们在喝茶谈笑时,她就会轻轻走到他身边,拉拉他的袖子,指指楼梯,邀他一起上楼去玩自己的玩具。
一开始他还有些犹豫,于是她又拉了一次,这次他没有拒绝,两个人轻轻跑上楼。
那天他们玩得很开心。
后来熟稔之后,不用童绘去拉他,一来到童家,他就会主动去二楼找她玩儿。
“我倒是没见过丛飞这个样子。”郁父笑道。
“我们童绘也算是有一个哥哥可以陪她玩了。”童母也笑起来。
哥哥......
在上大学前,童绘一直也这么觉得。
两人在一个高中读书,大学又同在一个大学城,相距并不远。
因为从小熟识的缘故,他经常对她有所照顾,所以童绘有时也会对他产生像哥哥一般的依赖。
但好像并没有那种男女间的爱慕之情。
20岁上大二那年,童母打电话让她趁着周末回家一趟。
童父在她17岁那年因为一场车祸而离世,童母深受打击,自此身体状况也一直不好。
她很担心,于是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一打开门却看见郁丛飞,还有郁父郁母,在客厅里坐着。
那天下午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脑子轰鸣中,她只记得一件事:她和郁丛飞,将要在一周后订婚。
震惊中她努力保持冷静,一把拉起童母的手奔向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啊?!我为什么突然要和丛飞哥订婚!妈妈你让我回来就是要说这件事吗?!”她流着泪喊道,感觉自己被深深地欺骗。
“绘绘你听妈妈的......你听妈妈的.....”
童母红着眼角,一只手讨好似地去拉她,一只手去擦她的眼泪。
“丛飞他是喜欢你的......而且他合适......”
话没说完,她抱着童绘也哭了起来。
“我不要订婚......也不要结婚......只有我和妈妈不好吗?”母女俩慢慢抱坐在地上。
童母不回答,只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
她的哭闹没有改变这件事的结局。
订婚推迟了半个月后还是举行了。
仪式上,郁丛飞牵着她的手,大家其乐融融,喜笑颜开。
只有她一个人,眼神空洞,像个玩具娃娃。
......
订婚后一年,他们便迅速地结了婚。
那天,她的朋友圈点赞量、评论量激增,消息弹窗也一直响着,老师和同学们纷纷惊讶地送上祝贺。?
像是心愿已了,同年六月她刚大学毕业,八月的某一天,童母便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去世了。
她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走的时候只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
......
童绘无神地凝着茶几上的玻璃杯,然后慢慢眼框湿润,眼泪从眼尾滑落下来。
短短几年而已,她却感觉好像过了很久。
窗外雨声此起彼伏,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屋内静谧无声,睡眠不足的疲惫感这时涌上来,泪光中她慢慢合上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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