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生之崖,辽阔无边,满眼翠绿,蜿蜒草道不计其数,走错一步,就再也回不到原点。
司徒斓的伤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但还是被青墨强行留在了竹屋里“养伤”,实际上做起了晒草药的苦活。原因无他,青墨怕她乱跑迷了迹,再不凑巧点,又遇到危险也是有可能的。
司徒斓惜命,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
地生之崖里没有阳光,所谓晒草药得用特殊的法子。青墨给了她一把火折子,让她自行运用。
司徒斓想了想,晒和烤估摸着也差不多,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不能讲究,只能将就了。
在她支起架子把那些分不清是什么的草药一一铺上去的时候,青墨背起那个小竹篓又要出门了,和前两日的行程一样,说是挖掘药材去了。
“前辈早点回来!”司徒斓打了个招呼道。
青墨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在我回来之前,把饭煮了,食材随便用。”
青墨有很多丹药,辟谷丹也在其中,不过青墨这人脾性古怪,说丹药哪有饭好,便每日都要下厨染足烟火气。
这和修行需戒除口腹之欲的道理貌似有违。司徒斓有时真觉得这位青墨前辈可真不像个修士。
不过对方确实灵力低微,若非有一手炼药的好本领,还真与普通人无异。
司徒斓打开火折子,一股淡淡的油脂香气扑鼻而来,并不呛鼻,反而说不出来的好闻,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吹一口气,火焰随即燃起,火苗的颜色呈现淡淡的绿色,很是神奇。
介于在青墨这里见识过一些奇物,比如那隐匿身形的药粉,比如可用于洁身防御的手帕,司徒斓已逐渐适应了青墨给的东西可能会与众不同的情况。
她小小欣赏了一下这火折子,然后小心点燃了架子底下的一些木材。
火焰腾起,灼得周遭暖洋洋的,空气中的阴湿仿佛淡了几分。
在等待草药被烤干水分的时候有些无聊,司徒斓不想呆坐着就起身练功。
司徒家标配武器翠竹杆不在手,她只好随意捡了根长树枝勉强使用。
刚一起步,肩膀就传来骨骼磨蹭的咯咯响声,显然即便有复生疗伤,先前穷天鸟的攻击也并非没有给她留下消极的影响,身子骨明显变得不够利索了。
司徒斓闭上眼睛,摒去杂念,随心而动。一开始动作有些沉重,随着招式连贯下来,虚汗沁出,呼吸也变得轻松自如许多。
在沉浸之时,她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青江的家中,一切都是那么平常。
竹林在旁,吹过凉风,落叶翩翩起舞。司徒斓余光瞥见,刺出手中“武器”,树枝的末端不偏不倚捣穿落叶中心,由着习惯,这一招应当注入灵力,以求在一瞬之间粉碎目标。
然而司徒斓刚一调动灵力,身体就传来了某种异样的感觉,长树枝立即绵软无力地脱落手中。
“复生。”司徒斓轻声呢喃道,面露无奈之色。
自从复生霸占了她的心脏,司徒斓就无法同从前那般随意调动灵力。只要灵力一走动,就会被复生通通吞噬。
司徒斓对这样的状况十分苦恼,修士若不能运用灵力,那岂不是永远都要止步不前?
如此看来,复生与她共生,实乃福祸相依,说不得是好还是坏。
“复生,你到底想干嘛?”她拍拍胸脯叹气发问,可惜复生不是人,听不懂人话,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从舒缓的心跳来看,它倒是吃饱喝足,相当舒坦的样子。
她这方修炼遇阻而停,那边架子上的草药在青色火焰的炙烤下变得干枯。
瞧着差不多了,司徒斓打算熄灭架子下的火,收拾一切。
院子里的石井里提出一桶冰凉清澈的井水,司徒斓抬抬桶底,对准火苗,利落泼水。
那火不过一簇,烧得不旺,这桶水对付火势绰绰有余。
水火不相容,触碰之际水汽最是热人。司徒斓已做好准备躲闪,但不知为何只听到水泼落在地的声音,周遭的温度似乎没有变化。
她撤下遮挡脸部的橙红袖子,一下子就看见了地上一滩水迹横陈在青火中间的空地上,火苗从最初的一簇分裂成了两簇,在风的作用下,摇摆身姿,没有要被熄灭的迹象。
司徒斓一脸莫名,她单手提桶顿了一下,心想肯定是看错了吧。
于是乎她又再去打了一桶水,这一次她把得准准的,朝着右边的火苗正中泼去。
她也没挡着热气蒸腾,两眼直瞪着,非得看个明白。
青火在她眼皮底下跳跃了一下,轻轻松松躲过井水的攻势。
司徒斓眸中满是惊悚,不敢置信到了极致。
“什么鬼玩意?!”
青火摇曳生姿,骄傲又嚣张,在听到司徒斓破口而出的惊呼后,它好像有些不满,连连跳了几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司徒斓退后两步,警惕起来。
复生属木,虽寻常凡火不惧,但此刻的它竟生出些忌惮的情绪来,连带着司徒斓也能感知到。
这青火小觑不得。
青火灵性非凡,见司徒斓后退了,竟也从架子底下探出,两只火脚倒腾跟了上来。
竹屋前头的院子不大,再后退就没有余地了。
“等等!”司徒斓急得开口了,“不管你是什么,这里是青墨前辈的地盘,你可不能乱来!”
搬出青墨的名头来或许有些荒唐,但总归是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火折子是青墨交给她的,青火指不定是青墨的法宝之类的。
青火停顿了一下,倏忽变了方向,朝着另一簇一直安安静静不动的青火跑去。
两簇青火甫一接触就丝滑重融在一块儿,体型肉眼可见大了一圈。
完整体的青火借凉风塑形,四肢脑袋身体勾勒成人的样子。它抬头看向司徒斓,又低头看看自己,对比过后,又给自己捏了套衣服。
最后,司徒斓看见的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自己。
听闻越有灵性的东西就越爱化成人形,前有复生,今有青火,此话不假。
司徒斓跟青火小人面面相觑,良久,她神情微松,这青火大抵没有对她恶意。
“青墨前辈出去了,我只是听她的话帮忙晒草药而已,所以借用了一下你的火,后面也并非有意拿水泼你,只是实在不知你的……身份。”司徒斓对着青火小人解释道。
说完,愣头青一个的司徒斓还给对方拱了拱手。
青火小人也不知听懂多少,倒是有模有样地学起了她的动作。
司徒斓被逗乐,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不笑还好,一笑那青火小人儿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沿路烧得土地发焦。
“停停停!”司徒斓激出一头冷汗,复生更是胆小如鼠,怕得直哆嗦,一时间搞得司徒斓不知是先擦汗,还是先抚心,举止慌乱又滑稽。
青火小人堪堪停住,不解其意,委屈地原地跺脚,活脱脱跟个小孩一样。
司徒斓耐心道:“这是青墨前辈的竹屋,你要是乱跑烧坏了地方,青墨前辈会很生气的。所以你先不要动,乖乖等前辈回来就行。”
青火果然与青墨有关系,一听到青墨的名字就消停了不少。
青墨前辈可真是留了个大“惊喜”给她。司徒斓暗暗腹诽道。
手上活计被这青火捣乱中断,此刻终于能够继续。
司徒斓一边警惕着青火的动静,一边把干草药收入竹筐之中。
弄好后她还得去厨房做饭,她不放心青火,因而踟蹰不前。
青火脑袋上时不时有小火苗活跃跳动,司徒斓盯了一会儿,心生一计。
三个时辰后,青墨从西边的深山中满载而归。
人离竹屋还有点距离,肉香味就飘了过来,想必是驻守的人做好了饭。
青墨眉头更加舒展,她一个人在此生活多年,如今也有别人来揽杂活,这种感觉真是微妙的舒坦。
但是她对于司徒斓这个后生实在太不了解了,以至于在看到前院中景象时,她那两根柳叶眉又不禁蹙了起来。
橙红与青绿同时出现,青墨的视线在那两者之间来回切换了数次才慢慢搞明白了当下境况。
司徒斓将袖子高高撸起,露出两条细□□瘦的胳膊,她粗糙地用一些布满复杂图纹的砖块石板临时堆了个“炉灶”,中空的底下,青火小人乖巧地坐在那里,头顶火苗正好露出灶台,顶着一口大铁锅。
司徒斓担起下厨者一职,熟练翻炒着锅中的食物,中途还挑准时机加入各种调料。
油香、蒜香、葱香等各色香气四溢,恰当好处地扫荡肉的生腥,只留下使人口水分泌的肉香。
青墨默默看着,依稀分辨出那“灶台”用的搭建材料是刻有上古功法秘籍的珍稀石板,那大概是两百年前她挖穿地生之崖南部山脉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青墨:“……”
再看那青火小人,负责生火,勤勤恳恳,似乎十分可爱的样子。但青墨还是从那火焰的异常分辨出那极有可能是古书记载上能焚灭世间万物的凶兽莲花火灵。
青墨再次陷入沉思。
而这头司徒斓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饭菜全部做好了。她为自己的小计谋沾沾自喜,心想自己可真是想得太周全了。
在院子里搭灶台做饭,让青火小人生火,一石二鸟,既能完成青墨交代的事,又能看着青火小人,不让它乱窜。
真是太聪明了!
油烟气散去,司徒斓瞧见青墨站在了门口。
“前辈!”她大大咧咧道,“饭菜我都准备好了,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她这一嗓子清亮,不仅让青墨回了神,还让某个生火的小家伙生了反应。
望着莲花火灵那张酷似司徒斓的小脸,青墨眸光微冷。
这是认主了?
再看司徒斓那傻呵呵的样子,明显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青墨回过味来,这个被她当做逃脱钥匙的笨蛋,似乎很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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