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绪良向庄主方向点了点头,吩咐下人:“让‘辽东双霸’带人来。”
阮云飞心底暗笑,她倒要看看这接下来的戏倪家庄会怎么唱。
来的人当然只有武永新和张红柳,二人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赵绪良假意问道:“为何是你二人,叫你们看管的人犯呢?”
二人呜呜啦啦地比划了一阵。
“我命你二人看守人犯,你现在告诉我人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赵绪良戏演得不错,厅上群豪马上坐不住了。
郝鹏祖当先骂娘,立时就要站出来和辽东双霸干一架,还是林夫人扯住了他,让他切莫冲动。也有几个较为理智的人说:“早晨我去地牢那看过,二人明明还在下面。他们是何时逃走的?”
武、张二人又是一阵比划,似乎是在回答刚刚这个问题。带他们上来的人帮忙翻译:“辽东双霸说,两个人犯是昨天晚上趁黑逃走的。”
“狗屁!”邓钊也急了,“辽东双霸好歹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那两个小子连我的手下都打不过,还能从他们手上逃出去?别是你倪家庄故意将人藏了起来吧?”
此刻骑虎难下,赵绪良只能硬着头皮辩解:“倪家庄绝无此意,这件事我也是此刻才得知。诸位英雄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同意将人犯交由‘辽东双霸’看管,在下实在不该辜负诸位的信任。的确是那二人太狡猾,辽东双霸一时失察才致使人犯走脱,并非我们有意为之啊。”
郝鹏祖才不想听这些,跳出来骂道:“狗娘养的姓赵的!你甜言蜜语地叫我们把人犯交给你,现在又在这里和这两个一句鸟话也说不出来的废物一唱一和,想骗谁!?”
许多人虽不敢像他这样直接破口大骂,但也都呜呜啦啦地轻声附和。
项氏兄弟板起脸:“赵前辈,这事你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林夫人也在一旁帮腔:“赵兄弟,这人犯好端端的怎么会走失?倪家庄有你这等高手坐镇,他们岂能如此轻易地逃出去?”她虽然说话温和,但言下之意仍是怀疑倪家庄从中捣鬼。
众人喧闹之中,庄主提高音量:“人犯由倪家庄看管,如今走失了,就必须负起责任。”
此话一出,厅上众人都闭上嘴,一齐望着他,要看看他如何“负责”。
他朗声道:“辽东双霸看管人犯不力,让在此的诸位英雄看了笑话不说,也辜负了大家对倪家庄的信任,在下不敢徇私,赵兄,你按庄上规矩办吧!”
紧接着便是两声闷哼,武、张二人均被赵绪良一掌杀死。谁都没想到倪家庄办事如此果断狠辣,厅上登时陷入死寂。
阮云飞从这寂静中率先起身,冷冷说道:“看来今日也审不了人犯了,如果庄主和各位前辈没有其他吩咐,我便带着弟子们先行告辞。”
夏中宇蓄意挑衅:“师妹,庄主尚未发话,你怎么就要走?这里还有许多前辈高人,咱们彭城派可不能失了礼数。”
“夏师兄如有兴趣继续待在这里,我也不阻拦,只是徐州离这里路途遥远,早些收拾了,便能早些回家去。”阮云飞说完便要抬腿。
庄主拦住她:“阮掌门稍等片刻。”又对着群豪道,“我这庄子虽不能说守得滴水不漏,但两个活人要想逃出去绝不会没有一点动静。依在下所见,这两人多半还在庄内,只要咱们用心搜一搜,必有所获。诸位意下如何?”
“既然如此,庄主就赶快安排人手寻找吧,时间一长怕是更难寻觅。我们几个门派回到下处也搜上一搜,如有所获,相互通报一声,可好?”
只有搅浑这潭水,阮云飞才好带着人脱身,她早就想好了这一点,便于此刻点破。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 邓钊、林夫人立刻起身欲走。
其余众人虽没有说话,但厅上脚步声迭起,已经有许多人站起来向外冲。几乎所有人都巴不得独自抓住两人,好独吞宝藏。阮云飞回想起紫璇的警告,心寒不已。
回到远山院,原航立即迎上来禀告: “师娘,徒弟们在此看守,一切安好。”
阮云飞甚是满意,马上吩咐所有人收拾行囊,尽快出发。小鸢跟着她进到内室,问: “夏师伯没有和咱们一起回来,要去叫他吗?”
“由他去,咱们自己走。”
阮云飞拿起床边佩剑,头都没有抬。
连半个时辰都没用上,阮云飞及所有彭城派弟子便跨出了倪家庄的大门。赵绪良虽想阻拦,阮云飞以倪家庄交不出那两个人,留在这里并不能为夫报仇为由呛地他无言以对,在确认过厅上集会之时并无任何人进出过远山院后,赵绪良只能让路。
再说紫璇和瑾瑜二人,自躲入箱内已过去多时。瑾瑜焦躁不已,却害怕被人听到声音,因此一句话也不敢说。虽然已经一天多没有吃饭了,他也丝毫感觉不到饥饿,惟愿自己和紫璇可以平安逃出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到这口箱子飘飘荡荡地离地,又被‘哐嘡’一下放在车板上,似乎是要离开。黑暗中无法窥见紫璇的神色,不知道情形究竟如何,他只能把想问的话压下去,继续保持安静。
接着又有几口箱子放上了车,随后便是车轮咕噜噜转动和马儿疾驰的声音,阮云飞的说话声虽不清晰,但也能听出她在与人辞行,瑾瑜心下一松: “终于要出去了。”
车轮声音很大,估计彭城派众人行的极快。走了一段时间之后,瑾瑜才敢出声: “咱们逃出来啦!”短短一句话内,既有欣喜也有庆幸。
紫璇低低地“嗯”了一声,并无欢喜之意。
瑾瑜想起她受了伤,一直也没有上药,带着歉意问道: “你的伤好些了吗?”
紫璇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意外: “没事,小伤而已。”
“你原本就知道这位彭城派掌门会来吗?”
“这倒没有,我是听了夏中宇和赵绪良的话才猜出来的。我的本意是潜入倪家庄,看看他们邀请这么多江湖中人是要做什么的。不过运气还不错,事情比我想的顺利,阮云飞信了我,便能省去很多麻烦。”
“那如果不是阮掌门庇护,你准备怎么逃出倪家庄呢?”
“我自己一个人应该没问题……”
紫璇只说了一半,但瑾瑜已经明白:“我功夫有限,要你带我逃出去会拖累你。”
紫璇向来不会安慰人,听到他的自嘲,也只是在黑暗里点头,没有出声。
好在瑾瑜是一个豁达的人,紫璇对自己的评价也是实情,一阵难为情之后,很快又沉浸在转危为安的喜悦之中了。
放松下来之后,猛烈的饥饿感便找上门来。瑾瑜初时还想忍耐,可惜这是人的本能,没有食物无论如何也安抚不住肚子。
他不得已又开口:“彭城派行了这么久,怎么也不停下来歇息歇息。”
紫璇猜到了他的需要:“你饿了?”
瑾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突然想起箱子里她应该看不见,正要说话,却听到她说: “再忍一忍吧,快了,阮云飞不至于饿着我们。”
为了忍住肚子里的翻江倒海之感,瑾瑜没话找话:“你不饿吗?”
“我在练功,感觉不到饿。”
“练功?”瑾瑜一时间没理解她的话。
“是啊,不然什么都不做,岂不浪费时间。”
瑾瑜语塞,再一次想起父亲平时是如何敦促自己练功的,自己又是如何躲懒的。此刻虽不至于羞愧,但确实是有点不自在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车子猛得停了下来,然后箱子被人抬起,悬空一阵后被放在了地上。箱子被人打开,光线瞬间涌入箱内。瑾瑜被关在黑暗里久了,还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光亮,眼睛眯了一会才缓缓睁开。此时已经有人将他们架了起来,紫璇缓慢地跨出箱子,瑾瑜也被一个弟子搀扶着从箱子里步出。
他朝四周望了望,这里似乎是客栈的房间,彭城派的弟子围在四周,阮云飞正在身前。
紫璇先向她施礼:“多谢阮掌门。”
“无须客气。”阮云飞在主位上坐下来。
她的脸色比起先前和善不少,紫璇心中笃定,出口便是:“看来倪家庄厅上发生的事与我所料一致。”
“倪家庄固然不是一片纯然扶助武林正义之心,你们天魄门也很难洗脱嫌疑。”
“那不如请阮掌门说一说倪家庄是如何颠倒黑白的,我也可以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两下里一碰,实情便可有七八分了。
阮云飞扬了扬手:“今日听了太多话,我也乏了。且休息一晚,我们明日再议。”
紫璇微微一笑:“好,多谢掌门信任。”
她知情识趣,阮云飞很是欣赏,但也不能不放句狠话: “如果你们今日敢逃出去,我就敢杀上天魄门,让文门主亲自给我一个说法。文门主武功再高,也挡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天魄门与阮掌门目标一致,我也自然不会做那等小人之举。”紫璇一边说着,瑾瑜也在一旁点头。
“如此最好。我包下了这个院子,一会小二会送吃的上来,二位可以回房好好休息。还有,你们还穿着倪家庄护院的衣服,行走上多有不便。我会让我的弟子给你们送一套衣服过去。”
瑾瑜感念她的体谅,也对她行礼: “阮掌门安排周到,在下不胜感激。”
阮云飞这才看向他:“今日匆忙,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
瑾瑜忙如实告知,简单说了自己乃是路过,不慎给牵扯进来的。
阮云飞也没有多问,只道: “明日愿听方公子讲一讲此中详情。”
瑾瑜知道她还不是十分信任自己,也没有多做辩解,只加了一句: “可否劳烦阮掌门再送些治伤的药给紫璇姑娘,她昨日为了帮我,中了辽东双霸的暗器。”
阮云飞欣然应允,吩咐小鸢一并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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