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陆文渊站出来:“我也来试试。”
然后足不停驻,从演武场外急趋向中央,紫璇摆好架势,再次使出“顺水推舟”,陆文渊身子略矮,对了一招“白鹤亮翅”,右掌攻她腹部。紫璇身子向后飘出,定住脚步后再次向前,还是那一招“顺水推舟”,陆文渊瞅准她的来势,双掌急翻,又出了一掌“横扫千军”,双臂差点抡到紫璇侧腰。
两人像戏台上唱戏似的,来来回回对了五六招,紫璇自始至终只出“顺水推舟”,陆文渊则变换着不同的掌法、拳法,每一招都能逼得紫璇中途变招。
彭城派弟子们看得瞠目结舌,已经忘记了鼓掌叫好。直到陆文渊向紫璇拱手道了声:“承让”,退下场来,他们才如梦初醒,知道陆文渊已经演示完了。
紫璇转向他们,问道: “陆大哥刚刚这些招式都能破的了我的‘顺水推舟’,大家可有发现它们的共通之处?”
几个弟子争先恐后地回答:专攻腰腹。
紫璇很满意:“说的不错。‘顺水退舟’前半招右掌平出,此时出招之人的力道集中在腿、臂、掌,腰腹就成了最为薄弱的地方,陆大哥专攻此处,便是想到了这一节。”
小鸢瞪大眼睛,脑中所想脱口而出:“是啊,无论是什么招式,总有薄弱之处。只要留心找到破绽,对方的招式就不难攻破。”
陆文渊面上露出称许之意:“小鸢说的很对。所以我们在练习招式时,除了要知道每一招的有用之处,也可以反过来想一想,这一招可有什么破绽,敌人可能用什么招式来破解,我又可以如何应对。这样一来,便可以做到攻守有道,和敌人对招时胸有成竹。”
阮云飞又有补充:“你们陆师叔说的不错,临阵对敌时可没有时间让你们想上一想,这些功夫需得做到前面。陆师叔在对敌拆招上心得颇多,你们要时常请教”。
众弟子现在对陆文渊已然是十分敬服,对她的叮嘱答应地又快又响亮。
阮云飞因转向陆文渊:“师弟,日后这些弟子练武之时,还要劳烦你多加指点才好。”
陆文渊身形微顿,忙垂下眉眼恭顺回应:“谢师姐抬爱,我道行尚浅,还需要和这里的诸位前辈多加讨教才是。不过为师姐分担一些教养弟子的重担原是我分内之事,无需你特意嘱托。”
阮云飞点点头,身子很快又转了回来。
紫瑛、瑾瑜都向紫璇飞了一眼,紫璇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摇了摇头。两人会意,只能在心中暗自慨叹。
另一边紫璇已经再次开口:“还是拿‘顺水推舟’为例,除了攻击腰腹,肩部,头顶也是出此招时无法顾忌的部位,只不过这两个地方位于手臂上方,出招之人极易回护,而破招之人则很难得手。除非他手法极快,能抢在出招之人前面击中这里;再不然就得身法奇绝,能处高就下,予以袭击。”
说到这里,她示意瑾瑜: “方公子,你不来试一下吗?”
众人望向瑾瑜,目露困惑,毕竟大家都知道他武功一般。不过瑾瑜已想到紫璇的用意,便也不推辞,走到场中:“那我就献丑了。”
紫璇微笑鼓励,右手一展,亮出招式。瑾瑜右足在地上一点,身体倏地升空,再一翻,已落到了紫璇身后。紫璇及时停住招式,翻身向后再次出掌,瑾瑜如法炮制,仍旧腾空翻越,只不过这一次身子更稳,转得更急,不待身子下落便右掌直出,瞄准了紫璇右肩。紫璇身子急坠,侧身绕到他身后,才躲过了这一击。
看台上,原本从容观察的许淑平突然起身,急向外探头,似乎想要看清楚瑾瑜用了什么功夫。贺新韵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忙跟上她,问道:“怎么了?”
谭修明也跟着站起来往外看。此时紫璇和瑾瑜均已收招,紫璇正在向彭城派弟子们点评瑾瑜刚刚的身法,说明轻功的妙处。
许淑平脸色泛白,双眼紧闭,一副极不舒服的样子。她退回座位,撑住椅背站了片刻。
贺新韵紧紧盯着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但许淑平回过神之后只是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发一语,虽然脸色恢复了平常,但目光却一直停在瑾瑜身上。
接下来紫璇又给彭城派弟子们示范了剑招,阮云飞等人各自出招破解,原航等人均感到受益匪浅。阮云飞瞧着弟子们学武的关窍被打开,自是无比欣慰。如此又过了快一个时辰,堪堪倒了午饭十分,这场分享才终于结束。
贺新韵早吩咐人准备好了饭食,招呼众人去正厅用饭。许淑平则叫住紫璇,让她带方瑾瑜来见她。
紫璇不明就里,照吩咐把瑾瑜带到了许淑平的居住。
瑾瑜也是一脸懵懂,自刚到秋山居的那一日向许淑平自承了家门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因不知道许淑平为何单叫他来,所以问好之后只能乖乖站着,等她发话。
许淑平脸上略带潮红,不似她平日里的气定神闲。她让紫璇把门关上,吩咐不让任何人进来后才让他们坐下,看着瑾瑜问道:“你的轻功是从何处学来?”
瑾瑜“哦”了一声,向紫璇投去询问的一瞥。紫璇也摸不着头脑,只是向他点头,让他照实回答。
“不瞒沈前辈,我的轻功是年少时蒙一位高人所授。我和他并不认识,只是机缘巧合,适逢其会罢了。”
“一位高人?你能说一说此事的前后吗?”许淑平身子前倾,语气颇为急切。
“说起来也是一件奇事。我十二岁那年随母亲住在金陵,机缘巧合救下了一位年轻人。他当时差不多十五六岁,想要投江寻死,被我娘撞见,及时救下带回家中养伤。可是他死志甚坚,稍微能下地便又要寻死,如此折腾了好几次。我不解,问他‘为什么几次三番求死?’
“起初他根本不理我,后来被我问的烦了,才说了一句‘活着没意思’。无论我怎么问他都只有这一句话。没几天便有一位高人寻来,要接他回去。可他死都不肯走,可能是怕这位高人看得更紧,更不好自尽吧。
“这位高人甚是有趣,几次三番讥刺于他,想让他放弃寻死,可是没有用。后来他听到了我和那个哥哥的对话,便用激将法让那个哥哥同意和我就‘活着到底有没有意思’论辩一番,如果那个哥哥赢了,他就尊重他的选择,让他死。
要是我赢了,就送我一份大礼,而他就得跟这位高人回去。当时那位叔叔并没有说要送的是什么礼物,我其实也并不在乎。那个哥哥比我大不了几岁,身体也很瘦弱,任何人看到了都会想要救人一命的。
“后来我就和他你来我往地说了好久,具体都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他一直固执己见、不为所动。好像我最后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憾,遗憾得趁活着的时候完成,否则死了也不开心。他才有一些动容。
“我还记得那位高人问我有什么遗憾,我当时讲了好多遗憾,大概都是些很幼稚的小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哥哥听着听着却开始痛哭,急得我急忙许诺他,我的所有玩具都可以送他,只要他不那么难过……”
瑾瑜有些难为情:“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确实幼稚了点。不过好像我的这番说辞真的起了作用,他认输了,愿意回家。那位高人便说要送我礼物,问我想不想学武,他会很多的剑法、拳法、掌法什么的,我想学什么他都可以教我。
“那时候我的父亲、舅舅都在逼我学武,正在厌学之际,对一般的武学招式不感兴趣,就问他有没有不是用来打打杀杀的招式,比较好玩的就行。他哈哈大笑,说我有趣,然后就向我传授了一套轻功。他还说这门轻功‘飘逸出尘、独步天下’,我‘运气实在是好得很’。”
许淑平失神道:“‘飘逸出尘、独步天下’……”
“那你还记得他当时是什么样子吗?”
“大约三十来岁,潇洒俊朗,但说起话来总是带刺,看上去不好接近。不过他对那位哥哥很关心,教我功夫时也极有耐心,我学不会他也不恼,只是变着法地演示给我看。”
他见许淑平听得极为认真,便继续说,“我也问过他的姓名来历,可他只说自己是一个游历江湖的闲人,最喜欢独来独往、无牵无挂。还说以后要是见了面,也不要装作认识他。”
“见了面也要装作不认识?”许淑平重复着这句话,心仿佛被猛拽了一下。
瑾瑜以为她是在向自己确认,便点点头: “他是这么说的。”
许淑平眼睛望着远处,苦笑了一下,才又看向瑾瑜:“他传你的这套轻功的确称得上是独步天下,你能有这样的机缘殊为不易。不过要想让它发挥最大的功用,还是要多练习基本的招式才行。刚才看你出招,滞涩处颇多,临阵对敌之时肯定要吃亏。你说你不喜练武,却是为何?”
“都是晚辈小时候淘气贪玩、不肯下功夫,没有旁的什么原因。且我家是做生意的,甚少在江湖上行走,便觉得武艺再高也没有什么用处。这次如果不是适逢其会,恐怕也没有机会用上这些功夫。”
“你的根骨不错,基础也还是有的,只要勤加练习,将所学的招式融为一炉,加上你的轻功,使出来的威力也不会小的。”
经过前事,瑾瑜早已下定决心要好好习武,所以她的话音刚落,他便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多谢前辈指点,晚辈一定用心练习。”
许淑平此刻已经平静多了,让紫璇带瑾瑜去用饭,并嘱咐她告诉贺新韵,其余人不得再来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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