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佚说罢就又准备离开,但见他们欲言又止,便问道:“诸位,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狐主再次起身,揖手道:“应佚上神,我还有事。我想辞去狐主一职。”
“为何?”
“我教子无方。而且我刚痛失了三个儿子,实在无心无力。”
“那暂时把手头上的事情交给金家家主吧。”
“应佚上神……”
“山神大人没说要撤你的职,且先继续做着吧。”
醒来的阿嬗发现自己在四方宅的露天池子里泡着,一旁放着干净的衣物。阿嬗觉得身子还有些无力,背上也是酥麻的疼。
应佚一回来,见着阿嬗醒了,便问道:“感觉怎么样?”见阿嬗阖眼,知她还没气力应话,又自顾自说道,“下次别这么冲动。四百五十条天雷鞭子,你当是四百五十根面条呢?我看你是做上神太久了,忘了飞升的三道天雷了。那可劈得你三天才能下床啊!”
阿嬗懒得听他唠叨,让他走。应佚知道她有气力赶自己了,便走了。
尉迟钦的狐丹,收在了他自己的府邸。
狐主夫人大多时候,便在尉迟钦他们曾住过的屋子里,偷偷抹泪。
虽说是偷偷,可府上的狐狸们都是知晓的,特意没有去打扰罢了。
有一次,狐主寻见她时,她正哭得伤心。狐主知道宽慰无用,便挨着她坐了下来,陪着她。
“是不是我总说不喜欢儿子,老天爷才一下子,带走了我三个儿子?”
狐主抱着狐主夫人,顺着她不住轻颤的后背,安抚着她。
院里来了两个不请自来的神官。观鹤和几个家仆本想他们出去,却没拦住。尉迟皞知道和他们起争执,会给阿嬗添去麻烦,便让观鹤他们退了下来。
两位神官见那几只狐狸退下,便越发嚣张了起来。他们东看看,西摸摸,时不时冒了一句“寒酸”出来。
“这是个什么?”
尉迟皞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见那神官刚要耍杂耍似的抛给另一个神官的时候,尉迟皞继续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应佚上神的屋子放不下,随手摆在这儿的。”
“……”那位神官看似随手实则小心翼翼地给放了回去。
另一位神官举起架子上的一个花瓶,恶狠狠地问道:“若我没记错,这该是第八重天的吧?!”
“哦,好像是吧。”尉迟皞啃了口青枣,道,“应佚上神送我阿爷的九百岁生辰礼。不过我喜欢,阿爷又送我了。”
另一位神官愤愤不满却也小心翼翼地,给放了回去。
又进了一间屋子的神官,很快又一手铁锤一手长枪的出来了,问道:“你们府上哪儿来这么多仙器?!”
“这些仙器,都是我们百岁时,应佚上神从天上拿来一箩筐,随我们挑的成年礼。你看到的那些,都是用着虽然不称手,但做得挺好看的,就留下来放着看看。若是其他狐狸有称手的,我们也都会送出去。你们若有喜欢的,随便拿便是。不过那铁锤不能给你,铁锤上的雕花我甚是喜欢,但是你可以借去,刻个一样的,再把原来的还给我。”
胡招妹拘谨地站着,看着坐在院子里又拿起一个山楂啃起来的尉迟皞,愣愣地不敢说话。
两位神官一圈下来,也愣愣地,不敢再多摸。
“你们姜午,就没点自个儿的物件吗?怎么什么都是应佚上神给你们添置的?!”
“神官大人这话说的……姜午是山神大人的姜午,应佚上神是山神大人的仙侍,我们是山神大人圈养的狐狸。主子给宠物弄点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很正常吗?怎么,神官大人没养过什么小猫小狗?”
两位神官大人倒吸了一口气。
圈养的又如何?圈养的,也是古时尊神圈养的。动他们,就是动那位连谛君都要俯首的古时尊神!
两位神官大人不甘道:“你们既是山神的仙宠,就该守好仙宠的本分。可别再露出什么狐狸尾巴,让我们逮着。否则,就算山神再要保你们,谛君大人也不会饶过你们!”
“谛君架子再大,不也亲自下来拜见山神大人?”
“你说什么?!”
“吵什么呢?”
尉迟皞起身,将还捏着青枣和山楂的两只手藏到身后,乖巧地同胡招妹站在一起。狐主和尉迟颂注意到两位神官后,拱手作揖尽了礼数。
“阿爹,两位神官准备走了,我和五哥正要送他们呢!”
胡招妹眨着透亮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身旁的尉迟皞。
两位神官正愤愤指着尉迟皞,要说什么,却被狐主插了嘴。
“两位神官公务繁忙,小仙就不多留了。”
众狐狸随狐主作揖恭送两位神官。
两位神官的话到了嘴边,可说不出来,咽不下去,只得甩了袖子,愤愤走了。
午饭还早。和狐主简单聊了两句,尉迟皞和胡招妹各自回了房。尉迟皞愣愣地坐着,随后迟钝地啃完了手里的青枣和山楂,出了家门。
尉迟皞的阿爷给尉迟皞讲过,他是当时少有的修出人形的狐狸,受过山神大人的教诲。后来他想让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尉迟皞的阿爹,拜山神大人为师,而搅扰过山神大人。但是父子俩在后山山脚跪了一天,山神大人才远远地出现,拒了他的请求。
尉迟皞虽能上姜午后山,但拜师这种大事,加之有个告败的先例,他不敢贸然进四方宅。而在知道那醪糟并非是拿酒做的后,尉迟皞将应佚那破草屋里最后两坛子应入梦在四方宅半开的大门前摆好,挺直了腰杆,恭敬且虔诚地跪了下来。
可阿嬗自回来后,便一直在池子里泡着。池子露天,周围种着菩心草,让池子里的水有了疗伤的功用。
阿嬗迷迷糊糊泡了一整天,不知情的尉迟皞在门外跪了一整天。
天要暗的时候,阿嬗才觉得有了些气力,起身换了衣裳。几只麻雀在窗棂,叽喳叫着。
阿嬗赶到了大门口,才发现双腿跪到麻木、狐狸脑袋磕在了地上的尉迟皞。不管尉迟皞变成狐狸多少次,阿嬗听到的,总是他念着自己的名字。
阿嬗将尉迟皞带进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的尉迟皞显得并不安稳,他扑腾着爪子,不断嚷着“阿嬗快走”。阿嬗想安抚他,可尉迟皞猛地醒了过来,一见阿嬗便咬着阿嬗的衣袖要带她走。
阿嬗,快,快走!他们要来了,快走……
“皞,你着魇了。皞,别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尉迟皞喘着气,像是逃亡了很久。他恍惚地看着阿嬗,随即一脑袋扎进她怀里,念着她的名字。
阿嬗顺着他的后背,轻声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好多……他们穿着白色的甲胄,手里还拿着弓箭……在天上,围成了好几圈……他们把我们围住了!我护不了你,我看着你中了好多箭,他们、他们……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尉迟皞踩着爪子,恍惚地回到了床上。仰起头,才发现阿嬗的脸是惨白的。
阿嬗你怎么了,你、你身子哪里不适吗?尉迟皞迟钝地想起那两个神官的话。是那些神官伤着你了吗?
阿嬗安抚道:“只是些小伤,现已无碍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尉迟皞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拜师的。他猛地往床下滚去,跪在了地上。
我、我来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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