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场上,是金麟儿重新站回了木桩。
之前的晃荡,只是她在蓄力而已。为整个身子撑回到木桩上蓄力,也为给必然会来“送她一程”的漆横一脚蓄力。
漆横这会儿学起了金麟儿,手扒住了木桩,是要爬回来。可木桩本就还没干透,漆横也只是摸到了木桩的边缘,不掉下去就很吃力了,爬上来更是困难。
漆横一边撑着,一边冲着裁判席上的金啸嚷道:“她已经掉下去了!”
金啸缓了口气上来,却没开口。而看台上的狐狸,有没看出来的也都听着了,都知道金麟儿是被漆横暗算才摔下去的,但那一摔并没有彻底掉下木桩,而是用特别的方式重新获得了优势,扭转了局势。
敲锣的狐狸宣判道:“比试继续。”
漆横不服,连忙瞪着腿要扒回上来。
周身一圈天雷鞭,天跟着暗了暗。地面上碎桩的木屑作起了响,不断浮了上来。
得了敕令一般。
“雷,至!”
猛地一道天雷,劈在了漆横身上。
漆横顿感酥麻无力,一个抽搐摔到地面上,脸上还挂着错愕。
尉迟皞也错愕,他可没想到金麟儿还留着这么一手。
“鬼听,咬他!”
被唤出来的鬼听咧着一嘴的利牙冲了过去。漆横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了。
可他本就还无力着,没两步就被鬼听追了上来。鬼听并不客气,咬下漆横一截裤腿,引来看台上一阵哄笑。
“鬼听,回来。”
金麟儿一跃下了木桩,鬼听哈着舌头小跑到金麟儿身边。金麟儿抬手摸了摸它,这只凶兽便像幼犬一般,撒娇着把脑袋凑上去,讨要更多的抚摸。
最先冲到金麟儿身边的是贺年,而鬼听瞧见贺年,逃一般地躲回去了。贺年不断重复着“太厉害了”,激动得像是他赢了一样。跟上来的尉迟皞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向金麟儿控诉贺年对他的所作所为。
裁判席上的金啸,欣慰地点了点头,看台上最后一排的金麒,在威逼的眼神下抬去了大拇指。
金麟儿得意着。
她确是有得意的资本。
她是姜午山金狐,是最有钱的金氏,是享尽宠爱的大小姐,而今往后也是没有狐狸敢轻看的金麟儿。
“皞哥哥,我厉害吗?”
“厉害厉害。”
金麟儿得意地又昂了昂头。
她还是不在乎任何狐狸的想法,好的坏的都不在乎。她还是只在乎尉迟皞的想法,好的坏的都在乎。
还是转日,四进二,尉迟皞对漆凡。
铜锣还未敲下,漆凡忽而向尉迟皞致了声谢。
尉迟皞一直记挂着漆凡,记挂着他近些的日子。
漆凡寡言少语,比试了才来,比完了就走。尉迟皞没见过他和什么狐狸有什么来往,又恐去客栈会叨扰到他,便一直拖着耗着。
尉迟皞欲要张嘴,铜锣敲鸣。
漆凡的攻势立时逼了上来,一改先前的保守。尉迟皞的心思还不在应战上,见他这么冲过来,只得先往后拉开距离,集中思绪,专心应战。
漆凡此刻并不从容,他想速战速决,直接解决掉尉迟皞。
可尉迟皞已开始了反击,漆凡的猛攻逐渐被压制,也就失了解决掉尉迟皞的机会。
“漆凡……”
“你到底想怎么样?!现下是比试,不是玩笑打闹!”漆凡猛地嚷道,脸上是少有的怒意,“不管对手是谁,你都一副自若散漫的模样。怎么,耍我们很好玩吗?!漆横憎恶你,我也憎恶你!你这样的狐狸若是生在漆家,早就挨了几百顿打了!”
尉迟皞也停了下来,站在木桩上,无措着,颤声道:“漆、漆凡,你怎么了?”
“你要是觉得这种比试无关紧要,索性就不要参加!反正就算不参加,也对你的身份、地位、名气,不会有影响不是吗?!”
尉迟皞跟着恼火起来,怒道:“我没有觉得比试无关紧要!我参加比试也是有我的因由的,我也是想拿魁首的!”
“那就认真点,别一副瞧不起谁的样子!”
看台上的金麟儿愤愤不平道:“他凭什么凶皞哥哥,他凭什么这么骂皞哥哥?!亏我们之前还帮过他!等着,下回我放鬼听,连他一起咬!”
金麟儿挥着拳头,贺年只管点头附合。
尉迟皞看着严肃的漆凡,尉迟皞重新抬起长吟。
剑,指向了漆凡。
这一次是尉迟皞先发动攻势。
一时剑光凛凛,双方是势均力敌。
尉迟皞扭动手腕,长吟指尖而转。
剑被搅了进去,漆凡索性松手。在另一只手接剑后,立地抵剑而上。
又是两招又是难分,两只狐狸再次拉开了距离。就在看台上的狐狸们准备缓口气上来的时候,却见两只狐狸再次跃去,剑光闪过,将没能缓上来的气尽数斩了。
漆凡步步紧逼之势,尉迟皞自是寸步不让。
狐狸们在惊叹,漆凡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尉迟皞也在惊叹,漆凡居然能藏着这么多的本事。
漆凡虽是被漆家赶出门的狐狸,可他远有比漆横更好的身手。若他当初留在漆家,不知会有怎样的造诣。
那是尉迟皞想看到的漆凡,也是漆凡在梦里幻想过的模样。
可惜梦终究是梦。梦会醒,漆凡的剑也会断在尉迟皞之下。
漆凡看着被斩断的剑,像是没能清醒过来的梦。他恼那斩断的声音,也恼没能清醒的自己。
恍惚着,漆凡说道:“是我输了。”
漆凡踩回地面,往门口的方向去。他变回了那个寡言少语的漆凡,埋着头,额前微卷挡着大半张脸,默默地干着脏累的活儿。
“漆凡!”
尉迟皞追了上去,尉迟皞喊住了漆凡。
可尉迟皞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个,在那之后,漆横没再找你麻烦吧?”
漆凡摇头。
“那就好!我还担心他会再去报复你呢……”
漆凡要走。
“漆凡!那个什么,要是他再找你,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揍他!还、还有,我准备去用饭了,还去你那家。刚好大家都在,我请客,你也来吧!”
良久,漆凡才开口说道:“我没在那儿干了。”
“……”
漆凡真的走了。
尉迟皞还是去了那家客栈,还是点了一桌子的菜。尉迟皞没见到漆凡,漆凡真的没在那儿干了。
原来那次干架之后,漆凡向掌柜提出要离开。掌柜知道漆凡家的事情,起初虽也不放心让他在店里做活儿,但又心疼他,便让他在后厨帮工。
“我头回见他,他才二十六岁。那么小的孩子,瘦巴巴的,小脸也是脏兮兮的。大雪天的,手啊脚啊冻得跟冰柱子似的。我给他拿吃的,他以为我是要赶他,就跪下来求啊,说什么都肯干、什么都愿意做……七公子,您能劝劝他吗?店里没什么事儿,已能重新开张了,你帮我劝劝他,让他回来吧。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知道他的,他是个好孩子呀……”
尉迟皞坐回到板凳上,他不敢看掌柜抹泪的模样。
金麟儿和贺年看着无神又无声的尉迟皞,连忙再询问了去。
尉迟皞依旧没作声。他抄起碗筷,夹着那一桌子的菜往嘴里塞去。
大口大口地,像是饿极了,像是瘦巴巴的小漆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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