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夫人

赵氏动作十分快,次日便将青偌送到了周府。

不过是娘家送了个婢女过来,周府并不放在心上。

“大娘子!”青偌几乎是一见到孟时曲,便跪在地上落泪,“大娘子,我家娘子是被人害死的!”

孟时曲使了眼色,小桃将门阖上。

“你先坐下,慢慢道来。”她将人按在椅子上,明眸紧盯着她。

青偌所言,却令孟时曲心中怒火更盛。

原来李丰沅不曾纳妾,是因府中本就有许多个“通房丫鬟”,而李丰沅在榻上那事,更是十分癫狂。

常有丫鬟不堪其辱,或被凌辱而亡。

蓁蓁嫁过去后,起初还未见端倪。

可一日李丰沅喝醉酒后,哄着蓁蓁陪他玩,言说是夫妻趣事,将蓁蓁折磨一番,次日又好生哄劝。

蓁蓁着了道,只当作是夫君爱自己的方式,又加上李丰沅成亲后再未去过花楼,也遣散了一屋子丫鬟,她更是深信李丰沅爱他。

有孕后被李家捧在手心,婆母虽严苛,也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还未出月子,李丰沅便按耐不住,一时玩脱了,救治不及时,但对外仍是说蓁蓁乃产后情绪不佳,染病而亡。

青偌本被李府防备,久而久之松懈了,她自己也上心,常偷偷打听,才得以知道真相。

“李丰沅,好一个恶鬼!”

孟时曲听闻只恨不得立马提刀冲进李家,砍了那畜/生的脑袋。

可她不能。

“此事先别告诉母亲,”孟时曲皱眉,“母亲若听了定承受不住。”

“日后你跟着我便是。”

“是,大娘子。”

她紧握双拳,如今无依无靠,怎能替妹妹报仇?

脑海中浮现周琮那令人作呕的虚伪面孔,她想要和离的心愈发强烈。

“夫人,孙娘子那边又嚷着肚子疼。”小桃急急忙忙跑进来,眉间都是遏制不住的嫌弃。

“叫过府医了么?”孟时曲问道。

“已经去请府医了,可老夫人说夫人管家,理性照料周家子嗣。”

话音落,屋子里静了一瞬,孟时曲眉眼间流露出几分不耐。

“告诉老夫人,我这就去。”

步履匆匆入星月阁,还未踏进几步便闻孙氏娇媚之声。

“琮郎,何时娶我进门?”

“快了,莫急,定给你与孩子一个名份。”

孟时曲在门前顿了顿,面无表情叩了叩门。

“时曲?”周琮有些讶异,“你这是……”

她回头指使青偌与小桃端上几个盒子,亲手将它们打开。

“闻孙娘子身子不适,我带了些上好的补药来。”

盒子里盛的人参和灵芝,一看便是上等药品。

“有心了,时曲。”周琮满目含情。

“对了,孙娘子,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将两位府医请来,先将这些东西检查一番,毕竟是入口的药品,若是出了事可不好。”

话音落下,府中两位府医从后绕上前来,对着盒子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并无异常,这才回禀。

“夫人有心了。”孙氏面上含笑,“过几日琮郎娶我过门,还得夫人多操操心。”

“那是自然。”

孟时曲不愿多待,东西放下转身离开,面子做足了便是。

身后的孙氏依偎在男人怀中,眯着眼瞧远去的孟时曲,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孟氏,你久居正妻之位,琮郎又对你无情,我这腹中胎儿本就难保,如今正好“母凭子贵”,休怪我无情。

周家娶平妻之日仍旧声势浩大,但怎么也不能越过孟时曲。

平妻好听点是妻,相对于正妻而言,又何尝不是妾呢。

孙氏父亲不过是边关的小小县令,怎能和孟家相提并论。

孟时曲端坐主位,含笑接过孙氏奉茶,却在碰到茶杯的一瞬间不知怎么失了手,滚烫的茶水打翻在地,烫得二人一哆嗦。

“夫人,”孙氏又摆出可怜模样,“是妾不小心。”

孟时曲手被烫得通红,十分疼痛,她也顾不上,只将眉心拧成川字,淡声道:“妹妹小心些。”

她将剩余茶水轻抿,算是认可孙氏。

可恶,孙氏心下气馁,她原以为孟时曲高低会斥责她一番。

周琮拉过孙氏的手心疼地坐看右看,只一小块红肿,并不碍事。

孟时曲却是忍到礼仪结束,才回了院子上药。

“娘子,”小桃咋咋呼呼拿出药膏,“娘子受伤了还要忍着,那孙娘子不过是烫了一下,便唧唧歪歪的。”

“无妨。”她将烫伤的手上涂了些药膏,“相比心痛,这点伤算什么。”

小桃默了,她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孟时曲。

借着明亮的烛光,孟时曲捧着书夜读,心却飞到九霄云外去。

先是蓁蓁枉死,又是她发觉周琮实则是狼披着羊皮。

亲缘关系上的父亲,不过将她们姐妹俩当作攀上各世家的工具。

陈老头自她离开西山后再无消息,她有心去寻,却被困在后宅难以脱身。

母亲更是妇人,受孟家牵绊,世俗偏见,怎会做离经叛道之事。

思及此,当下她真是孤立无援。

眼底泪花不知何时浸湿了大块衣裳,她低低啜泣。

若非她乖巧听话跟着来了京城,怎会发生这么多事。

手中那本无意中得到的奇书,“独立”与“自由”的新奇字眼不断钻进脑海。

若她的不反抗只能让她安于现状的话,她决定去大胆一搏。

她要离开周家这座牢笼,要替蓁蓁报仇,要回西山,找寻养大自己的师父。

既然当初选择放弃她,那她应当是同飞鸟一般翱翔,而不是变成牵线的纸鸢。

天色将明,她亦睁开眼,毫无睡意。

“夫人,老夫人有请。”

似已习惯清晨有婆母给她立规矩,她慢条斯理梳妆,难得用了红色口脂。

装扮不同于往日般低调简单,而是着了华丽的衣裳,一身紫衬得她明艳大方。

方入堂前,就闻婆母厉声斥责:“叫你来请安都磨磨唧唧的,让人好等。”

她还未开口,婆母又道:“过来替我将账本理了。”

婆母王氏斜眼睨她,发觉她只淡淡行礼,转身坐在案前,安心理起账本来。

“哧,”王氏翻了个白眼,“真是个软骨头。”

孟时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双手拨弄算珠,快速翻动着府中账本。

她庆幸婆母认为她好拿捏,教她管理家事,让她能学习管家之道,这婚嫁一年也没白嫁。

她心底暗暗自嘲。

“给老夫人请安。”

闻声矫揉造作,便知是孙氏前来请安。

孙氏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平妻,又挺着个大肚子,一进门就见王氏喜笑颜开。

“哎呀,阿雪怎来了,不是叫你安生养胎么,”王氏紧张万分,生怕肚里的乖孙怎么样了,“快给夫人搬凳子。”

一声“夫人”令屋内人尴尬几分,是孙惜雪先开了口:“母亲,姐姐还在这儿呢,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夫人。”

说着还睨了眼孟时曲,后者头也不抬,只当没听见,嘴中念叨着账本内容,手飞快地拨动算珠。

王氏摆摆手:“无妨,不过叫习惯了,大夫人二夫人,不都是夫人么。”

“是吧,孟氏。”婆母威严又起。

孟时曲后知后觉发现她在叫自己,胡乱点头道:“母亲所言极是。”

孙惜雪坐了下来,抚着肚子,眼尖地看见孟时曲面前的账本,十分眼馋。

管理家事不仅能彰显自己身份,从中还能捞许多油水,也不知这孟氏捞了多少。

“姐姐这账本看的真快,倒是让我有些羡慕。”

孙惜雪眼含落寞,轻声道:“姐姐能有管家之能,过人之处,而我却一无是处,不能为母亲分忧,自是羡慕得紧。”

“你呀,”王氏嗔怪道,“你才是周家的大功臣,如今琮儿他父亲远在边关,周家唯这一个独苗,你如今肚子里的可是周家唯一的血脉,怎就没替我分忧了?”

“管家不过是她份内之事,时曲作为琮儿明媒正娶的夫人,自是她应当做的。”

孟时曲这会儿将她所言听进去了,拨算珠的手滞了一下,倏尔弯眉道:“孙娘子亦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如何就管家不得?”

“姐姐莫要打趣我。”孙氏含羞低眉,“我出身不高,哪儿比姐姐厉害。”

心下却想着,孟时曲惹人厌,这话却没说错,同是明媒正娶,怎就不让她管家,莫不是瞧不起她娘家。

“你还说别人,”王氏瞪了孟时曲一眼,“你那肚子一年没个动静,阿雪一来便有孕,你还与别人比?真是不下蛋的母鸡。”

孟时曲素日忍气吞声,今日来了脾气,也不忍了,将桌面上东西往外一推:“这话说的,郎君他半年多前就离开京城去打仗,何时能见一回?况且我想着,孙妹妹陪伴郎君的时长,比郎君在家时要多得多。”

一句话怼得人哑口无言,王氏有气无力道:“琮郎打仗,还不是为了挣军功养家,当年若不是……”

“母亲!”周琮急声打断,“今日怎如此热闹。”

孟时曲眼观王氏欲言又止,又与周琮对视,二人似有什么隐情。

王氏戛然而止,这才后知后觉差点说出周家隐秘之事。

“琮儿啊,你来得正好,”王氏本就是乡野出生,不如京城贵妇有礼,“我虽非你生母,但总归你叫一声母亲,这时曲今日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不同往日般温柔体贴就罢了,还总是呵斥我与阿雪啊。”

孟时曲听了这话,真真是气笑了。

“母亲,夫君,若无事我便先走了,今日还要去铺子里查账。”

将话撂下,还不待人反应便拎了账本匆匆忙忙离开。

“夫人……”小桃在一旁劝慰,“老夫人总是这般苛责,夫人莫要往心里去了。”

孟时曲面色如常:“无妨,这一年来,都习惯了。”

小桃噤了声,同孟时曲一并往铺子去。

孟时曲:死渣男你等着,我马上就跟你离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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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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