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
豊朝二年,西璃王宫。
“伟哉尊神,执掌乾坤,统摄八卦,位镇九宫,月祭天灵,枚举无穷,随天干而运转,逐地支以流通,赫赫乎神威主尊,洋洋乎神灵至宏。”
西璃嫡公主年方十五,宫廷祭祀盛大进行,如火如荼。
“娜吉,帮我看看可有哪里不妥?”
宫殿中,瑶也坐在镜前端详,通身的祭祀服饰隆重而神圣。及笄大典就要开始,她反复确认着身上的每一处。
名唤“娜吉”的婢女俏皮地从瑶也身侧探出头,铜黄的镜面上灼灼的映着一张风情妩媚的精致面孔。
“哪里都妥当!小公主你就是太紧张了!”
瑶也长翘的睫毛低颤着,鼻尖挺翘的微红,半信半疑的没有说话。她出神的看着镜中人,突然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来,她猛地皱起了眉,手覆在胸口按捺着急乱的心跳。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还不见父皇母后过来?”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像是带着不顾一切的嚣张:
“公主,大典就要开始了,王上请您现在过去!”
蓦然的声音更加剧了瑶也心中的不安,她回头,是一个面生的侍卫。他头低下,细瞧不到模样。
言罢,侍卫也不走,只是低着头在一旁候着。
又是霎那间,门外传来了一阵震天的声响。打斗与破碎声,未待听清,一个浑身染血的侍卫就冲了进来,用着仅存的力气大喊:
“公主快跑!那达王子叛变了,这些都是刺客!”话未说完被一刀断喉,死不瞑目。
——
数月后,中晋京都。
午夜的府邸总是十分寂静,夜风带着树叶婆娑,院落处还隐约透着亮光,走近些,便可听见里人交谈。
“阿淮,你确定要去南晟?”这已经是沐言今晚的第三次确认,她的眼神追随正忙碌收拾的安陵淮,等待着答复。
安陵淮将服饰叠放得整齐,下巴扬起示意收拾好的行囊。
“喏,你没看到我的行囊吗?”
有些阻碍,沐言被迫让开,执着追问道:“三月后我们便会动身前往南晟,你又何必提前走一遭?”
安陵淮专注的收拾着,漫不经心般:“许是在府里待久了闷得慌,我想先去逛逛。一群人跟着,多不自在。”
收拾好了,她拍拍沐言的肩膀:“放心,没人欺负得了我!”
沐言看着安陵淮无足轻重的模样,一手夺过她的行囊。
“南晟距此近千里,你孑然一身,其中风险岂是儿戏!”
安陵淮尝试夺回行囊,却被沐言死死防着。她哭笑不得,无奈下只能交代。她随意地坐在案面上,还是以往轻佻的语气,却隐隐的多了几分认真。
“数月前,西璃惨遭灭国,这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沐言应声,“西璃灭国震动九州,几乎家喻户晓。”
“传闻是西璃皇子谋反所致。皇子篡位司空见惯,只是此次杀戮确实让人唏嘘。”
“不是的,”安陵淮摇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近日,传回不少情报。
“世人皆说是那达王子篡位谋反,可既行不径之事怎会广而告之?掩盖事实才是上策。”她继言:
“那达王子是小妃所生,庶子从小要学会的便是谦卑忍让。他虽不算受宠却也衣食无忧,没有篡位的动机。加之,安插在西璃的线人来报,这些年那达王子一直安分守己,从未招兵买马、拉拢权势。”
沐言这就不解了。“那是为何?”
“及笄大礼前一月,西璃城内突然涌现大批西迁牧民,但西璃王却不甚在意。六月气候炎热,西璃东部的牧民常西迁至沿海的湿地,历来如此,偶有途径休息也是常事。”
“就在大礼前三日,那达王子突然失踪了,牧民也消散无踪。大礼当日,他们竟又一同出现了,人们这才知道那些牧民全是军兵乔装所扮。他们来势汹汹、大肆杀戮,几乎屠尽了西璃王宫,偏偏又只有那达王子一人平安无事。后来,那达王子自立为王,他篡位谋反的传言也就坐实了。”
种种迹象都向世人昭示着那达王子就是西璃的叛徒,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却又是那么的蹊跷。
沐言静默了。“那批乔装的军兵,从何而来?”
是了,这就是事情的关键所在。
一直言之凿凿的安陵淮也现出茫然,她摇头,一股迷雾笼罩的无力感缠住心头,她想要冲破雾障,却辨不清方向。
“尚且不知。搜查的暗卫只带回了一件兵器,看其制作,像是南晟所产。”
残损的兵器一角摆在四方的案桌上,千年的梨花木色泽醇厚,案面上静躺的矛尖大小不足掌宽。
沐言拿起端详,论战场,她熟。
“南晟?不应该啊。南晟一直重文轻武,军事发展已经停滞在二十年前了,他们对兵器也是严格管控,除非官家特许,否则不可能产出这么多兵器。”
沐言娴熟地转动着矛尖,递到安陵淮面前:“而且你看,这段矛尖通体是玄铁所打,坚不可摧、锋而不芒,其锋面平整光滑,不论是开矿还是锻造,南晟都没有这个工艺。”
最后,沐言确定道:“南晟王极其反对战争,官家是不可能起战的!”
安陵淮听着,若有所思,片刻后眸光一亮,“若不是南晟要攻打西璃,它只是中间的助力者呢?”
安陵淮的想法难免有些匪夷所思,沐言当即否决:“南晟官家助力他国攻打西璃?那更不可能!”
安陵淮似乎要冲开那一团雾了,眼里尽是锐眼的锋芒:“若不是南晟官家,而是民间私造呢?”
“什么?!私制兵器??沐言不敢置信地惊呼,“不可能!这可是杀头的大罪,重者株连九族!谁有这个胆啊!”
沐言的声音太大,差点儿惊扰了巡夜的府兵,安陵淮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气急观察,
“你可小点儿声!”
安陵淮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判断:“我仔细考究过了,这制作工艺确是南晟不假。南晟军事是落后,但莫要忘了,他们民间的制造工艺却是上流,办到此事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沐言尝试着消化安陵淮的观点,感叹道:“那这从中作梗之人得有何等的本事!既要蒙混了南晟官家,又包藏了毁灭他国的野心!”
安陵淮深深叹了口气,看起来也几分苦恼。“是啊,到底是哪里的势力。”
安陵淮坐了下来,眉间又是解不开的困惑。“虽说这只是猜测,倘若是真的呢?后果则不堪设想!”言罢,她侧眸。
静听窗外,仲秋的夜晚万籁俱静,入眼全是暗黑的天。窗扇两边敞开,金黄的榆树隐匿在了夜色中,树后什么也看不见。
“自去年起,我国边境屡有动乱,我们必须居安思危。我想看看,这夜中究竟有几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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