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饿了,想去超市买罐头,到了超市一看,货架上有50块钱的鳗鱼罐头、40块钱的金枪鱼罐头、30块钱的三文鱼罐头、20块钱的花鲢罐头、还有10块钱的带鱼罐头。你又仔细看,罐头还分油浸、水浸和酱汁......你又研究起来,发现还有原味、香辣味、甜酱味、蒜香味......再细分,还有整鱼罐头、切片罐头、碎罐头、鱼头罐头......总之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标签。”
她顿了顿,语速稍稍变慢:
“你可能一开始只是想吃鱼罐头,但站在货架前,你就开始纠结了。想尝40块的金枪鱼吧,发现钱包不够厚。退一步选10块的带鱼罐头,又担心不好吃。怕吃亏、又怕吃到嘴里不好吃......最终,你挑了个20块的飞鱼罐头,价格适中,味道也能接受,你看所以只是在一堆鱼罐头里挑出了刚好能满足自己需求、又恰好不会让你付出太多的这么一个合适选项。
——对!
只是挑了一个性价比最高的选项而已。”
她抬起下巴,语气笃定:
“这就是婚姻啦!说到底,就是挑一个性价比最高的人,然后一起过一辈子。”
闵行听着,不由得扑哧一笑,面膜差点滑下来:
“这样说的话,我好像也能理解了。”
郑忻忻凑近一些看她,微眯着眼睛,突然问:
“喂~说来......你喜欢过人没有?”
闵行愣了一下,手指在被子上无意识地划着圈:
“应该......是有的吧。”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犹豫,眼睫低垂着,像是在脑海里想了又想,遍历循环自己全部的记忆。
郑忻忻眯起眼睛:
“那现在呢?”
闵行沉默几秒,目光游移,才缓缓道:
“我不知道......现在好像和谁都没有交集。”
海风吹过窗帘,轻微的沙沙声若隐若现。
郑忻忻轻哼一声:
“如果真这样的话,回答可不该是【不知道】哦~”
她语气一转,认真起来,
“这就说明你的心还是室外露台的状态。这样挺好的,你的心还能随便装进谁,也能随时随地为谁奋不顾身。”
闵行笑了一声,反问道:
“你这样一说,好像爱上人,是一件奋不顾身又痛苦万分的折磨人的事儿。”
郑忻忻摇摇头,神色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爱怎么会痛苦?能爱上别人,本身就是一种天大的幸运。你说爱,又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寻个结果、做点什么都非要利于自己。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水都是能循环的,要是大家都要得好处,那亏让谁吃?”
闵行的笑淡下来:
“说的也是......”
###
酒店房间的灯光氤氲着温暖的鹅黄,窗帘慵懒地半掩着,窗外的街道灯红酒绿。
“其实我还是没想明白,”
闵行突然开口,声音被面膜闷得有点瓮声瓮气,
“为什么你突然就来找我了呢?”
郑忻忻没有回应。
“我并不是说我们关系不好,也并不是说不想听你这番话......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单单是我?为什么会是我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郑忻忻依旧没回答,只是盯着天花板,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她突然笑了笑: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二那年开运动会?”
“当然记得。”
闵行点点头,
“怎么了?”
“记得就好。”
郑忻忻的声音轻飘飘的,她叹口气,
“那会儿的运动项目比班里人还多,每个班又必须都得派人参加,为了凑人数,班里所有人都被拉去报了好几个项目,唯独你没有。”
“是啊,说来也很惭愧......”
闵行轻轻叹了口气。
“别有心理负担,生病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郑忻忻笑了笑,侧过脸看向闵行。
空调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恰到好处地填满了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间隙。
“运动会那天,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一个个火急火燎地都去参加项目,一会广播招呼说,‘请参加立定跳远比赛的同学马上到操场沙坑集合’;一会又说,‘请参加铅球比赛的同学马上到田径场西侧集合’。大家就一个接一个都匆匆走了。
你还记得?
那时候正好是秋天,秋高气爽的,大家每走一个,就把自己的外套给身边的还在的人,后来身边的人听了广播招呼自己,也得赶紧去参加项目,就赶忙看看身边,把两个人的衣服都塞给下一个人,就这么手忙脚乱的,到最后,班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在看台上坐着,像个树袋熊似的抱着所有人的外套。
这些都还记得?”
“记得。”
闵行顿了顿,也看向她:
“可是这和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郑忻忻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你看过那个故事没有?有个人家里拆迁了,老房子没了,留了把再也派不上用场的钥匙。这人闲来无事,跑去山上的庙里住了几天,和庙里的两个和尚同吃同住。后来有一天,日子到了,他要走了,去大城市打工,临走前,他就突然想把自己的钥匙留在这里,想着绝对不能自己带走,而是要把它藏在一个“千秋万载不会动摇”的地方。于是他半夜摸黑起身,像做贼似的在庙里找啊找啊,掀瓦片、抠墙缝......最后他盯上了后院那块压着蛱蝶碑的石板。他折腾到满头大汗,终于撬开一道缝,把钥匙塞了进去。藏完之后,他忽然笑出声来,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闵行眨眨眼:
“好像看过。”
“那就好。”
郑忻忻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手指,
“我当时就想,他干嘛非要把钥匙藏起来不可?又为什么非得是钥匙呢?”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后来我看了一部电影,讲的是个日本鬼子,他们当年打仗,要征兵,那人觉得自己这次去了肯定回不来了,于是就把自己的武士刀埋在了自家院子的树底下。我这才明白,这或许是一种慷慨赴死的决然吧。把刀留下,就好像把灵魂和□□分离开了,这样,即便□□死掉了、回不来了,灵魂还永远留在树下,跟着树永垂不朽。”
闵行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我好像懂一些了。”
郑忻忻笑了笑,撇过头看向空调显示屏的数字,上面显示23℃:
"不过我倒是没有上升到灵魂与□□这么严肃的事情上。你说,你有没有那种特别想留下的东西?"
““好像没有。”
闵行认真想了想,缓缓说道,
“我只是觉得,所有的一切于我来说都是丢也没处丢、带也没有必要带。打我懂事起就这样子了,没有必须要去的地方,也没有可丢下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所以干脆一直晃荡着。”
“是了。”
郑忻忻笑了,继续看向她,
“那你就带着我的外套一起晃荡着吧。也不必好奇我给你的外套是什么样式了,你就丢在你的背包里就好,我的外套占不了多大地方的。”
“可我还是想知道,”
闵行看着她,
“你丢下的是什么?你又要去哪里呢?”
郑忻忻沉默了许久,最后看着闵行,像是看着什么珍视的宝贝,然后她轻声说道:
“丢下的是作为少女那份纯粹炽热的的纯爱,这东西在熟女的列车上是违禁品,带不走的。所以,在过安检前,我要么咕咚咕咚像喝牛奶一样把它们一口气都咽到肚子里,要么就得在安检口找个人把它托付出去。可是我已经快赶不上车了,所以就随手抓了个人把它送了出去。”
“那个人就是我?”
“那个人就是你。”
郑忻忻目不转睛地看她。
闵行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郑忻忻又补了一句:
“不过,不是随便抓的。”
“你对我而言是特殊的,我非你不可。”
郑忻忻看着她的眼睛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